就在几个人一路交流谈论的过程中，车又来到了鬼楼。远远就看见鬼楼的楼下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员，三五辆警车，还有救护车，十几个整装的警察已经封锁了现场，不时有警察或者救护人员从大楼出入。几个人的车刚到路口，就被当值的警官拦了下来。吴华和许晴拿着DV，下了车，路上吴华已经给罗飞打了电话，向他说明了情况，他也安排了人接自己。
“吴华。”一个约有二十六七岁，一头凌乱的短发，国字脸，面容颇为严肃，两道淡眉上数道深遂的抬头纹，一双眼白大瞳孔小的眼睛滴溜溜乱转不停，下巴上长满钢针似的短须。身上穿一件旧夹克，牛仔裤，一双粗大的手不住地捏紧，又一次次放松。
“是你啊。王林。”吴华脸上不自在的回答道：
“罗队让我接你。请这边走。”说完，一转身，在前面带路。
王林，是吴华刚进警队集训时，我们的指导教官。由于家学和警校的优异成绩，吴华对最初的集训，不屑一顾，在训练时也不算配合，喜欢阴阳怪气地说着风凉话。王林那时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刚刚退伍，训练时，嘴里习惯性地说些不干不净的话。一来二去两个人因为几句话不对服，就呛上了。最后王林放出狠话，说是打赢他，就不用参加他的训练了，那时的吴华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加上本身有本事，当然不害怕任何挑战。俗话说：刀枪无眼，拳脚无情。吴华一时没控制好力度，踢断了王林三根肋骨。害他在家躺了三个月。后来吴华觉得心里过于不去，想和王林道歉，但是王林伤好之后就被调走了，从此只有两个人也在无交集。
在王林的带领下，吴华和许晴穿过一道道封锁线。走到九楼。就在我们很快来到了十楼的时候，王林突然停下了脚步，说道：“这位小姐，就先在这里等着吧。上面的现场比较血腥。可能不太适合这位小姐观看。”
对啊。心里想着事，就没想这么多。吴华把头扭向许晴，可许晴的眼睛里满是祈求的目光。吴华懂她想知道是不是秦墨？秦墨的死，和她是否有关联。但是吴华知道不可以。通过录像判断无论死者是不是秦墨，被害人的死状，都太血腥了。不能让许晴受到这样的刺激。吴华摇了摇头，在许晴幽怨的目光下，走上10楼。
走进案发现场，就看见秦墨靠在背阴的墙角，姿势很瘆人。一双失神又满布血丝的眼珠大大地瞪着，几乎已突出眼眶；毫无血色的嘴唇大张着，仿佛仍在无声地发出绝望的呼喊。正面胸口被刀插出十个伤口，下身的生x殖X器也被切烂。他身下的地上淌满了血，将地面染红一片，走廊里的那墙上，也是溅满了血点子，像个即兴泼墨画。宛如一朵朵娇艳的梅花。
“有什么想法？”罗飞的声音，从我背后响起。我没出声，把DV交给技术部的警官。然后，走到秦墨面前，根据现场鉴证的准则，在没做详细勘察之前，要保持现场的相对完整，包括气味。我没有说话，从法证手里接过两只塑胶手套戴在手上，走到十楼通向九楼的缓台上，脑海里浮现DV中的画面。对，就是这里是DV中出现秦墨受到攻击的地方。仅一墙之隔，对面还是一个很正常废弃荒屋的环境，而这里却象是个屠宰场。大量的血迹，地面上，墙上到外都是。既使现在门窗洞开，仍有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残留在空气中，刺激着在场每一个警员的神经。
脑海里重放着凶手的动作，手随着画面里比划着，始终保持着一种缓慢却富有某种特殊韵律的节奏。
直刺，正中后心---致命。
抽出，带出大量鲜血喷射。
惯性，秦墨又向前冲出两步。
上步，又是一刀，确保秦墨毙命。动作迅速，似乎是个练家子。
摔倒，秦墨倒在地上，就算及时救治，也不一定等救活。
第三刀，第四刀，一共十一刀。富有大量的个人情绪。说明这个人和秦墨有很深的个人恩怨。同时体力充沛。
下身被剁烂，加上DV中提示。
凶手可能是和秦墨认识，并曾经过发生不当的关系。应该从秦墨的私人关系着手。我想凶手年纪应该在22到25岁间，身高165到175之间，女性，面容姣好，有过学武或者长期锻炼的经历。
罗飞在一旁迅速地做着记录，看吴华说完，把手上纸一撕，交给身旁的王林，吩咐下面人按这个查。
做完这些，罗飞把吴华拉到一旁。点起手里捏着的三五，深吸一口，张嘴吐出，一个基本标准的烟圈悠然飘出，撞在玻璃窗上，烟雾轻轻扭动着迅速地在玻璃上滑开、盘旋、变淡。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回来帮我？像你这样的人，不做警察，真是浪费。”罗飞又深吸了一口烟。
“这两年，市里发生了很多案件，高科技，高智商。现在的罪犯越来越狡猾。按以前的勤能补拙的方法，我们会被犯罪分子，越甩越远的。你是个人才，脑子快，知识全面，同时嫉恶如仇。回来当警察吧，这才是最合适的职业。”
吴华看着越来越激动的罗飞，他的目光含着某种。吴华扭过头，低声说道：
“罗飞，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见过一个优秀的警察说过这样的话：你每天接触的都是不为人知的罪恶，每天都要把自已放在罪犯的角度去想案情，越能够触及到罪犯的心理越好，越是成功置入罪犯的心里越能够准确地侦破罪案。可但是，你有没有感觉过，时间久了，你在不知不觉之中，你发现你对一切事物的看法都变了，你的心变得冷漠而坚硬，你看所有人的角度不再是美好和善意的而是审视或逼视，所有人在你的眼里都有问题，你每天早上照镜子看到里面的人都会觉得恍惚，甚至有时不知身在何处！因为你自已也是人，你自已也有问题，但你必须要忽略这一切，强迫自已忽略这一切，还要遮盖好自已的问题，给别人一个强悍的身影。因为这是他们需要的，他们需要一个强人，一个近乎没有缺点的强人。不能打破他们这种想法，否则会使他们彻底崩溃，所以你就要时刻提醒自已，演好这个特定的角色。就象是一直走在刀锋上，两边都无法靠岸，在任何时刻都不能有一步行差踏错。到最后，在夜深人静、曲终人散的时候，在忽然感觉找不到自已的时候，你会怎么办？就像9.11那件案子，我愤怒，我痛苦，我自责，我让感性控制了大脑，险些酿成大祸。我不知道该如何做个好警察。罗飞，你是个警察。你能告诉我答案吗？我找不到答案。真的，找不到。”
罗飞目不稍瞬地看着这个黯然侃谈、眼露悒郁的吴华，心中有种很是陌生的感觉。这已不是他平时见到、最熟悉不过的兄弟吴华，即便之前他与吴华在学校、警队有过多少次酒醉畅饮、深夜畅谈，他都从来没有见过吴华的这一面。他一直愣愣地看着我说完。
罗飞望着吴华略带悲伤的双眼，说道：“好吧。今天先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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