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漠朝大家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然后静静的等着那三层楼那么高的,长得像希腊巨石像的岩石怪一路唱着,一路慢慢踩着拍子过来,他通身石灰色,腹肌有十四块,赤身光脚,只在腰际围着一个浴巾,每走一步大地都发出擂鼓一样地动山摇的声音,像是在给他的歌声伴奏。
他在那里自娱自乐,可是谁能受得了这种类似飓风和拖拉机和压路机等混合的噪音在耳边吵呢,随着那石块的脚步越来越近,他发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就像是高分贝的防空扩音机的音量,一声声炸进耳膜里。
躲在榕树里的来不及飞走的鸟而,一只只头朝下纷纷掉下来,直接摔晕过去,伏漠也好想一头撞死在榕树藤上,这歌,足以让人精神失常。足青足赤他们都捂上了耳朵,躲在树藤里做石化状。
伏漠也捂住耳朵,可是没什么效果。那歌声就像从脏得不能再赃的磁带里放出来的,不但粗糙难听,还很哀怨凄苦,直达人心。不过仔细一听,似乎是一首他曾经听过的歌,可惜歌词和旋律都一塌糊涂,那石怪声音模糊,就像一个没有舌头的哑巴在唱。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雨来,滴滴答答的穿过榕树的缝隙,洒在伏漠的脸上。这雨为什么又苦又涩,想海水,而且还带着一股石灰岩的味道。
伏漠抬头,雨水大如瓢泼,落在石怪的脸上,在它灰白色没有瞳孔的眼窝处汇聚成泪水的模样,雨泪沿着灰白的面颊以令人心碎的方式流淌下来。
伏漠这回听清楚了他的歌声,唱的是一首在人类世界曾经听过的老歌:
人世间,有百媚千红,我独爱,爱你那一种,伤心处,别时路,有谁不同……
……
它唱的好生心醉,似乎在怀念他失去的爱人……伏漠不知道他是修炼成这样的,还是被施法变成了这样的。眼下伏漠也不知道有没有办法可以帮他,让他不要如此心碎,就算无法救回他那不知道怎么死掉的爱人,也至少要让他先停止唱这歌,一遍一遍没完,不崩溃也给听崩溃了。
大地晃动得越来越剧烈,随时都像是要板块崩裂的感觉。伏漠看到那石怪双手合成一个碗状,手里好像还捧着什么东西,很小心很小心的呵护着,仿佛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手心里的东西。
雨越下越大,穿过厚密的榕树冠把他们都淋湿了,足青脱下他的绿色外衣递给伏漠,而他里面穿的,依旧是一件绿色的衣服。伏漠想说声谢谢,却总觉得这件衣服怪怪的,拿在手里感觉既不是棉质也不是丝质,更不像是化纤维。
“以你的经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伏漠问足青。
“你看那里。”足青指着头顶上的某处。伏漠回头一看,那石怪站在一个内凹的山体下唱歌,持续的由岩石发出来的声音引来了山体的共鸣,我们知道,这种共鸣绝对不动听,甚至还会产生共振,而山体共振的可怕结果,就是山崩。
下一秒,伏漠就身临其境的感受了一场什么叫山崩地裂。如果说地震是地脉震动带来的由下往上的破坏,山崩则是从天而降的破坏,大块的山体裂成网状碎块,铺天盖地爆破下来,把满地的断木和浮土全部埋住,包括那唱着歌的巨石怪和伏漠所躲的这棵榕树。
“快到榕树中间的树干那里去。”伏漠喊道。这一切来得太突然,连逃跑都来不及,一波还未平,两三波又来,从地震开始,他们逃进榕树,紧接着石怪出现,引来山崩,灾难就没有停下来过,简直比上西天取经还多灾多难。
那巨石怪自作孽的引来山崩,却砸了他自己,山岩劈里啪啦的落下来,在他的头上肩上留下了坑坑洼洼的损伤,石像站立不稳,直摔下来,轰的一声,鼓起一地的沙尘。
“咳咳……”伏漠看到了巨石怪硕大的眼眶和大象脊背一样的鼻子,就横在他的眼前。
“哎哎咦咦啊……昂嗷嗷嗷……”石怪还在唱。虽然伏漠已经知道了他唱的是什么,可是他唱成了那副德性,伏漠就是想和唱一曲寥解忧伤,也下不了口啊。
它的手里捧着什么,连摔倒了也保护得那么仔细,合成碗状的双手依然朝上托着,里面的宝贝依稀可见。
伏漠踩着大胖足赤的肩膀好不容易爬上了石怪两米多高的手碗里,却看到是一个早已经枯萎得认不得样子的植物,黑黑的萎缩成一团躺在手碗底部。
伏漠错愕的看着倒在地上的石怪,他的背上压了好几块巨石,可是它毫不在意,也感觉不到痛,唯一心心念念的却是这个枯萎的植物。
伏漠用带树杈的树干,勾了半天才从里面把它勾出来,才看明白是一株枯萎的莲花,因为上面还有一个萎缩成黑炭的莲蓬。
伏漠把莲蓬里的莲子摘出来,数了一下正好七个,不多不少每人一个。
“额哎哎昂……哎嗷昂……”石怪发现他们拿走了莲蓬,一边唱着歌,一边用手去抓他们,七个人一下子穿过榕树,从树藤中间跑到了那边。那石怪支撑起胳膊,开始摇晃压在身上的巨石。
“足青,你是大师兄,你保护他们去镜子那里,越快越好,这个莲子才是真正的不朽之木,一定要拿好。”
“付大哥,你呢?”足青说。
“等我出去的时候一定要和你讲清楚,我没你岁数大,别叫我大哥。”伏漠很不耐烦的推了一把他们每个人,他们才拖拖拉拉的跑进丛林,而伏漠自己却往另一边跑去,手里举着那棵枯萎的莲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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