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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聪儿的几个问题(2 / 2)

川东各地收元教徒起义后,组成著名的云阳月蓝号及奉节线号等部队。还有不少起义者,分别加入襄阳起义军及徐天德等部,壮大了他们的力量。

襄阳起义军向鄂西进军后,留下部分战士,由李全、樊人杰、王光祖率领,援助徐天德、王三槐所部。其主力则以襄阳黄号为前队,经过一个多月的激战,终于冲破敌人的层层阻击,由巫山进入鄂西巴东、归州地区,并向襄阳进军,准备回乡。这一动向使湖北的大小统治者及地主士绅措手不及,狼狈不堪。

由于襄阳起义军重返湖北,以及川东教徒的纷纷起义,使得清军的兵力由集中转向分散,于是获得襄阳起义军及川东起义军的援助而迅速恢复实力的徐天德、王三槐所部,乘机回师川东北,协同罗其清、冉文俦部,占领巴州、通江等一系列城镇,控制川东北大片地区。被压迫者纷纷加入起义队伍,在四川战场上出现了新的斗争高潮。

由此可见,襄阳起义军重返湖北,并不是因四川起义军反对进行合作,而是根据形势变化作出的一种决策。

总之,当襄阳起义军来到东乡,对处于困境的徐天德、王三槐部给以及时援助,并决定回师湖北的情况下,四川起义军内反对与襄阳起义军合作的那部分人,显然不敢明确提出他们的主张。因为这既是无的放矢,更是忘恩负义,必然会遭到四川起义军绝大部分将士的斥责,使自己陷于被动、孤立的地位。

问题到此并未结束。嘉庆三年六月二十九日,即王三槐被四川清军总统勒保诱擒、变节的前夕,一条上谕说:“前闻陕匪窜入川境后,川匪以伊等桑梓地方,不容他省教匪前来扰害,是以齐王氏、姚之富、高均德等仍由川折回陕省,而刘成栋亦由川东窜回湖北。”[56]

按,襄阳起义军嘉庆二年五月第一次由陕入川后,重返湖北,并没有折回陕西。同年十一月,这支队伍再次由陕西大举进入川北,但是很快又回到陕西,只有少部分人经川东来到湖北。所以上谕所指,显然是姚之富等的第二次入川。

襄阳起义军二次入川前曾长期在陕西汉水南岸活动,寻找北渡汉水的时机。对此,清统治者除去严密封锁汉水外,还集中兵力,企图“聚歼”起义军于汉南地区。

襄阳起义军再次由陕入川,目的在于吸引清军主力明亮、德楞泰部南下,以便出敌不意,大踏步北上,抢渡汉水。清军果然中计,于是高均德部首先赶回汉南,十二月下旬北渡汉水。当明亮等部仓皇北追时,王聪儿、姚之富所部也乘机抵达汉水北岸地区。张汉朝、刘成栋部则“由巫山县……至巴东罗溪坝地方……共领一万二三千人,欲从归州、兴山一带……往河南、陕西等处”[57]。

可见襄阳起义军再度由陕入川,随即折回一举,并不是因四川起义军拒绝他们入川的缘故。

襄阳起义军二次入川,仅仅到达川北,当时徐天德、王三槐所部远在重庆附近的长寿、涪州、垫江、大竹一带活动;罗其清、冉文俦部则与清军激战在仪陇、营山、渠县地区,所以两省起义军很难进行联系。史料记载,十二月初,姚、王、高等人听到冉文俦来到广元县百丈关活动的消息,于是立即前往,希望“会上冉文俦一股,可以抵敌官兵,一面攻打广元,一面由栈道回陕”,其后冉文俦部已经转移,而“未能赶上”[58]。这就可以看出,四川起义军没有提出过“不容前来扰害”的问题,两省起义军并无芥蒂,否则就很难理解姚之富等人盼望会合冉文俦的迫切心情了。

那么,前面所引的上谕又如何解释呢?其来由可能如下:

四川起义军领袖们讨论与襄阳起义军合作问题时,反对的意见在四川起义军中散播,清军将领如勒保之流,通过谍报人员的刺探,或被俘人员的供述,而获悉这种流言。于是以此解释姚之富等二次入川又立即折回的原因,并作为两省起义军存在严重分歧的重要证据,上报清王朝。

嘉庆四年正月以前和珅用事阶段,清军统兵大员与和珅相勾结,掩饰败绩,谎报军情,以及为迎合太上皇弘历迅速平“乱”的心理,夸大、歪曲甚至捏造事实之风很盛,因而勒保等伪造情报,亦属情理中事。

果然,弘历对此十分重视,立即在六月二十九日的上谕中,命令勒保等在两省起义军中“设计离间,俾其内溃……务须相机妥办,毋得坐失机宜”[59],等等。

不久,王三槐就被勒保诱擒,随即叛变。勒保及其幕僚们,在审讯过程中可能透露了上谕的内容。叛徒王三槐迎合敌人的需要,供词中捏造出上述情节,以进一步证实两省起义军的分歧由来已久,并非二次入川时才发生。至于王三槐的供词所以将王聪儿第一次入川后重返湖北一事,竟然讲成“他们又回陕西去了”,这说明他确实受到暗示,也反映这个叛徒为了迎合主子的需要,毫不掩饰地编造谎言,以致露出了马脚,而审讯者也没有看出这个破绽。

从王三槐的供词可以看出,四川起义军内部存在着反对与襄阳起义军联合抗敌的人。不过他们只是极少数,而且他们的主张必然遭到绝大多数成员的反对,没有在实际斗争中造成什么危害。两省起义军的合作日益密切,共同战斗到最后一刻,这个历史事实就是最有力的说明。

通过上述各个方面的分析可以看出,王三槐的有关四川起义军拒绝与襄阳起义军合作的供词与事实不符,属于虚构。即使能够证明王三槐是反对联合的极少数人的一个,也不能得出结论说:王聪儿在东乡会师期间,与王三槐进行了一场围绕团结还是分裂的激烈的两条路线斗争。

最后一个问题是东乡会师期间,王聪儿是否被推举为两省起义军的军事总指挥,即“八路兵马总指挥”,甚至成为全体起义军的“总领袖”,即最高领袖。

有些论著认为,东乡会师是一次盛大的集会,两省的各支起义军集中在一起,达十余万人,联营三十里,声势浩大。在这种大好形势下,起义军进行了整编,推举王聪儿为军事总指挥,等等。这种说法与事实有很大出入。

人们往往以两省起义军会师后,“分屯土黄坝至五保顶,延长三十余里”[60]的情况,说明他们人数众多,并得出当时形势大大有利于起义者的结论。

其实,起义军扎营时延长几十里一事,在统治者的记载中多次出现,有的还明确反映出扎营的里数并不与起义军人数成正比的这个事实。如襄阳黄号重返湖北后,“合为大队,移屯归州之白马滩……等处,连续二十余里,均距州治甚近,人数不过万余。”[61]又如冉文俦、高均德等部在四川“大神山屯踞……各股匪众二万余人,互相结寨,绵亘五六十里。”[62]等等。

可见,分散驻扎是起义军经常采取的扎营方式,目的在于遭到敌人偷袭、包围时,可以互相支援,减少损失。在大多数情况下,联营几十里,并不是起义军人数众多的反映。

本文已经指出,东乡会师时,两省起义军的总人数只有三万多人,其中还包括若干家属,与敌人正规军和乡勇相比,在数量上显然处与劣势。

当时军情紧迫,两省起义军面临的压倒一切的问题,在于火速摆脱即将合围的敌军包围,其他事项则处于次要地位。而且在东乡会师的只有襄阳黄号、白号、蓝号和达州青号、东乡白号五支队伍。其他四部分,即巴州白号、通江蓝号、太平黄号及大宁陈崇德部并未参加(云阳月蓝号和奉节线号还没有起义)。在这种情况下,显然不可能推举军事总指挥,或作出涉及全体起义军的任何重大决定。

而且川楚陕起义军的组织状况,已经决定了他们在东乡会师期间,不可能解决组成统一队伍的问题,其中也包括推举全军总指挥。事实也是如此,象襄阳起义军的三支队伍,虽然关系密切,长期合作,尚且不能产生一位众望所归的总指挥,更何况两声起义军之间?东乡会师前夕,清统治者指出:“刻下贼匪既已窜入川省,则较之蔓延各省之时,自觉易于剿办。但贼匪狡诈,伊等虽名为同教,而势力各有不同,察其形迹,自必欲各踞一处,以为牵制官兵之计。”[63]“各踞一处”固然为了分散敌人兵力,更重要的因素则在于“势力各有不同”。

起义军之所以长期处于分散状况而不能形成集中统一的领导,原因如下:

白莲教发展到清代,已遍布大半个中国,但是派系林立,各派独立活动,互不相属。

白莲教“政体尚专制”[64],始终实行严格的家长制统治,等级森严。派系的教首掌握本派大权,采取父死子继的权力继承方式,不容外人觊觎。不过,教首的弟子门,随着本身力量即所收教徒人数的不断增长,独立倾向也在逐步加强,如条件成熟,最后也会走上独树一帜的道路。

川楚陕农民大起义是由白莲教支派收元教等所组织、发动,因而上述封建管理制度,基本上由起义军所承袭。每一支起义军最初都是由起义前的教首和他的一批亲友、门徒,以及他们所分别号召、组织的被压迫者所组成,人数由几千到几万不等。教首(即老师傅、老掌柜)独自掌握这支起义军的一切大权,其他人不得干涉,由他指派嫡系门徒分别担任元帅、先锋、总兵等职。不过,这些门徒的地位,归根到底取决于他们各自所招收的门徒和群众的多寡。而实力雄厚的门徒,在种种情况下,可以组成另一支独立队伍,自由行动。

这种情况的出现,归根到底是因为白莲教及川楚陕农民大起义军的主要成员,属于无地少地的贫苦农民及自耕农民,封建社会这种分散经营、互不联系的个体小生产者,正式产生上述组织上的分散性及家长制统治的阶级基础。

川楚陕农民起义军受到这种落后的组织形式的严重危害。起义军的大部分尽管都由齐林系统的教首所分别领导,实际上却成为一个个独立王国,彼此虽可合作,但离心力始终起着主导作用,从而大大妨碍了起义军领导核心和统一队伍的形成。

所以东乡会师期间,王聪儿没有也不可能被推举为“八路兵马总指挥”,史料中也未发现足以证实此事的迹象。

至于王聪儿是川楚陕起义军的“总领袖”,即最高领袖一事,也与史实不符。

六省教案前,宋之清为首的收元教,与王怀玉、刘松为首的浑元教,各有本派系所拥立的最高领袖,即所谓牛八。宋之清、齐林等牺牲后,收元教的牛八不再被提起,而浑元教的老教首王廷诏参加起义军后,则仍念念不忘本派的牛八,一心想使他充当川楚陕起义军的最高领袖。

高均德被俘后说:“我曾向王廷诏询问,我们闹事,究竟辅佐何人做主?廷诏说,一个人叫做朱添全,是我们的主儿……你如今尚不能见他,他如今还不出来呢。”[65]这个神秘的人物即王怀玉的儿子王法僧,他十五岁时被清统治者流放到甘肃,六省教案后又改发新疆为奴[66]。他也就是前引张汉朝布告中的“本大明之脉绪”的“真命天子”。由于王法僧还被清统治者所控制,为着他的生命安全,因而王廷诏对此事严守秘密,甚至在襄阳白号领袖高均德面前都含糊其辞,不肯透露真相。

所以川楚陕起义军的最高领袖另有人在,并不是王聪儿。

王聪儿的身世及其起义前的活动,留下来的文字记载极少,只知道她是湖北襄阳人,大起义时的年龄一说二十岁,一说“年末三十”。王聪儿的父亲曾是“湖北安襄郧荆道衙内茶役”[67]。她“少孤,随其母,以走解往来襄樊”[68]。颙琰曾污蔑说:“从前教匪首逆齐王氏,即系械马倡伎。”[69]

走解卖艺(杂技)在封建社会里被统治者看作最卑贱的职业,欺压凌辱,无所不至,因而他们具有强烈的反抗精神。康熙末年至乾隆初叶将近三十年中,清王朝在各地大肆镇压的“卦子”,就是周行各省的中型或大型马戏杂技团体。它们曾以种种方式展开斗争,引起统治者的警觉,感到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反抗力量。王聪儿从小经历了这一社会最底层的悲惨生活,在她幼小心灵里埋下了对压迫者仇恨的种子,并养成日后坚强斗争的精神。

王聪儿何时参加收元教,史料无记载。不过她在六省教案前,已开始进行传教收徒活动,“收萃女流,号二师父”[70]。大起义后在襄阳夹河州被捕的“贼目”散李氏,就是“已死教头散允恭女人,又是女贼首齐王氏徒弟”[71]。她的弟子显然以妇女为主,不过人数也不会很多,因为从史料上看不出她有众多门徒的任何迹象。

嘉庆三年七月,鄂东蒲圻县收元教徒曾发动武装起义。起义失败后,它的组织者王天万陈述起义的一方面原因是:“乾隆五十八年……拜齐林为师……五十九年闻知齐林犯案正法……嘉庆三年五月间,闻得齐王氏已被官兵杀了,小的因齐王氏平素相待甚好,要想替他报仇。”[72]

王天万“向做木匠”,是个手工工人,一般教首,他的叙述反映出王聪儿还在六省教案前,就很关心、团结教徒,深受人们的爱戴。

这些都说明王聪儿是齐林的得力助手,早已是收元教内有一定影响的人物。襄阳起义军推举她为总教师,而未选择齐林家族其他成员,如齐国谟、齐国典等,并非偶然。

现存的少量文字记载,多少反映了川楚陕农民大起义后王聪儿的一些情况:

襄阳起义军向四川作战略转移的途中,“三月二十一日在罗曲湾打仗,齐王氏左臂中了一枪,跌下马来,被贼伙扶救去了”[73]。可见王聪儿不仅亲临前线指挥,还直接参加战斗。清人一些笔记描述她有一身好武艺,在战场上“骁勇特甚”,看来是有一定根据的。

在襄阳起义军重返湖北的战役中,襄阳黄号作为先头部队,在奉节到巫山的险峻山路上,突破敌人的层层阻击。襄阳黄号英勇顽强的战斗,迫使清军主力明亮、德楞泰部,不得不改乘船只,仓皇赶到鄂西的巴东、归州,重新设立防线,进行阻击,但也未能奏效。

这次战役充分显示出襄阳黄号在襄阳起义军中的主力部队作用,因而引起清统治者对它的领袖姚之富、王聪儿的极大恐惧和仇恨,颙琰甚至认为“若得生获姚之富、齐王氏,则功成八分”[74]。

如果说王聪儿在襄阳起义军入川前后开始引起清统治者注意,那么从这次战役起,她就在官方文书总频繁出现,甚至被认为是超越姚之富的“首逆”了。

王聪儿不仅骁勇,而且有智谋,是个颇有见识的军事领袖。

嘉庆二年十一月,襄阳起义军再度入川,意在吸引敌人南下,以便乘机折回陕南,强渡汉水。但因清军尾追不舍,所以“姚之富说,不如……往百丈关,会上冉文俦一股,可以抵敌官兵,一面攻打广元,一面由栈道回陕”[75]。可是赶到百丈关,冉文俦部已经转移,“又遇官兵,打败”。王聪儿提出建议:“且折回五郎庙一带,如过得去,即仍由原路回陕。若再遇官兵,即入独山一带,山内小路甚多,大半与陕西交界,官兵总不能路路挡住,就仍折回陕西。”[76]实践证明,这一建议是正确的。襄阳黄号和白号就是按照王聪儿的这个方案,经独山折回陕西,突破汉江,打开通往河南、湖北的道路。这一切实可行的作战方案,终于解决了襄阳起义军入陕三个多月来,北渡汉水的大问题。

嘉庆三年三月初六日,襄阳黄号被清军围困在湖北郧西县三岔河,战斗异常激烈。起义军突围不成,求援无方,败局已定。王聪儿、姚之富等在最后关头,毅然跳崖,壮烈牺牲。他们的英勇行动,成为鼓舞革命人民的精神力量。

王聪儿、姚之富牺牲后,高均德部与敌人在陕西洛南县发生激战,起义军“扬言欲为齐王氏等复仇,相誓死斗”[77]。这说明王聪儿和姚之富在起义军中享有很高威信,他们的宁死不屈的革命气节,赢得了起义军将士的崇敬。

川楚陕起义军中出现这样一位突出的女领袖,并非偶然。原因之一是白莲教徒中妇女占相当大的比例。这一秘密宗教在传教收徒方面,没有性别限制,女教首大有人在,她们在发展组织等方面,都起了相当大的作用。川楚陕农民起义军中也有一定数量的妇女参加作战,可能还出现妇女组成的部队,如嘉庆二年十二月,襄阳起义军由川北折回陕西,强渡汉水时,就“有骑马女贼数百人”[78]。统治者还记载了所谓“持械女贼”、“督战贼妇”,以及从事各种活动的女领袖(包括高均德、张世龙、冷天禄等人的妻子)的情况。而王聪儿则是她们当中的杰出代表。

姚之富、王聪儿等人所领导的襄阳起义军,在激烈的武装斗争中,固然机动、灵活、英勇、顽强,屡次重创敌军,成为川楚陕农民起义军的主力部队,但是在斗争全局上,却严重缺乏远见。这支队伍初次入川到郧西三岔河战役将近十个月的战斗历程,很能说明这个问题。

襄阳起义军向四川作大规模的战略转移,意图显然是联合四川起义军,逐步夺取这个地广、人众、富饶、险要的天府之国。前引高名贵、张什、张士虎等被俘后的有关供词,在在可作证明。

既然如此,姚之富、王聪儿等为什么又决定重返湖北,难道仅仅是为了避免优势清军的包围?这个决策当时固然取得一系列效果,但从根本上说并非上策。

在两省起义军到达川东,和当地新起的起义军会合,实力迅速加强后,襄阳起义军并没有必要重返湖北。因为广阔的四川地区有着更大的回旋余地和发展前景,何况还有四川起义军的合作,可以大大减少人地生疏的困难。如果两省起义军在协助罗其清、冉文俦等部打开川东北局面的同时,还以一部分兵力及时向川中、川西进军,根据当时阶级矛盾相当尖锐,清军在那里的兵力十分空虚,调兵入川,路途遥远,旷日持久等情况,嘉庆五年(1800年)春冉天元等进行川西战役时所兴起的斗争高潮,将有很大可能提前出现。这就不仅会使清王朝“聚歼”起义军的部署全盘破产,还将在政治、经济等方面遭受沉重打击,起义军的力量和影响则将急速扩大,斗争的进程可能有所改观。所以留在四川属于上策。

姚之富等重返湖北的主要动机,在清统治者的记载中,基本上得到反映。

襄阳起义军刚刚进入湖北西部,敌将的奏报就说:“连日拿获贼匪……审讯佥供,两路之贼约在宜昌、荆州等处会合,总要同赴襄阳。”[79]又说:“拿获活贼,据供,姚之富等自兴山分起奔窜,旋又分股在于保康、房县、远安等处焚掠,南漳距襄樊甚近,欲乘不备,奔赴南漳北窜(襄樊)。”[80]“屡次获犯,佥称贼人总思北渡襄江,窜入豫省。”[81]当起义军在鄂西受到敌人拦截,未能返回襄阳地区时,就进入陕西,沿汉水南岸西进,寻找渡过汉水的机会,以达到绕过陕西东南部返回湖北、河南的目的。

对此,统治者一再指出,“姚之富、李全、齐王氏、高均德等,皆籍隶襄、樊(城)、南(阳)、邓(州)等处,是以总思北窜汉江,逃回本地。”[82]“此伙陕楚之人甚多,四川地方生疏,不原前往,立意总欲渡江回乡。”[83]

据不完全统计,现存嘉庆二年七月到四年十二月这一阶段的有关史料内,王廷诏、李全、姚之富、王聪儿,张汉朝、高均德、张天伦、宋蹷子等襄阳起义军领袖,准备返回湖北、河南的记载,在五十条以上。张汉朝的回乡愿望,尤其强烈,甚至因“不能回湖北去,向众人痛哭”[84]。

由此可见,襄阳起义军在这个阶段产生了浓厚的思乡情绪,封建社会自给自足的个体小农经济所形成的安土重迁思想,在发挥消极作用。即使姚之富、王聪儿等也未能避免这种习惯势力的影响。这就是他们作出重返湖北这一缺乏远见的决策的根本原因。

值得注意的是襄阳起义军二次入川前夕,起义军被俘成员的口供中透露:“各贼头因川北地窄山多,市镇稀少,难于觅食,发誓必欲分股冲突,北窜陕楚繁富地方滋扰。”[85]起义军还未进入川北,为何竟有这种看法?这显然是他们第一次入川后在川北的感受。可见他们“顾恋乡土”也有经济方面的原因。

起义军回乡虽然也是为了“找寻同教合伙”[86],即扩充兵力,不过从他们向四川作战略转移途中,吸收大批被压迫者入伍的事实,表明川、楚、陕各地当时都有很多扩大队伍的机会,没有必要因此回乡。即或在襄阳一带扩军成功,吸收大批老教徒和亲友、同乡,但因没有建立根据地的思想,还会走上战略转移前四处流动的老路,最后在统治者集中兵力进攻下,依然无法在家乡立足,只有再行转移。

综合上述情况可以看出,起义军的回乡,除去满足本身的思乡之情外,并没有更明确的考虑,战略上有很大的盲目性。张汉朝关于“到荆州、襄阳再作计较”[87]的说法,就突出的反映了襄阳起义军领袖们,对这一阶段战略全局心中无数的状况。

在这种错误思想的支配下,起义军重返湖北后,长期徘徊在鄂西、陕南,固执地寻找回乡的道路,日趋被动。襄阳起义军的被俘成员说:“自到湖北以来,被官兵处处绕道抄杀,伤了我们好几千人,如今东去不的,西去不得,已被官兵逼到房县了。”[88]反映出起义军当时所处的不利境地。最后,襄阳黄号终于被敌军围困在郧西三岔河,王聪儿、姚之富及大批将士牺牲。襄阳黄号、白号和蓝号密切合作的时期从此结束,襄阳起义军在川楚陕起义军中的主力部队的作用大大削弱,对全局产生了深远的不利后果。

嘉庆二年二月下旬,即三岔河战役前夕,襄阳起义军领袖李全一度率部进逼西安,引起统治者的很大震动。有的论著认为,这是王聪儿亲自部署,以夺取西安为目的的一次战役。事实并非如此。

清陕西巡抚秦承恩上报说:“讯据盘获奸细……供称,此股贼首系李全、张添文,贼众七八千人……欲由郿县、周至径扑西安,沿途抢夺马匹,奔往河南。”[89]随后又指出:“讯据获犯供称,贼营内已抢马三四千匹,商议将近省城,即由大路冲突而去,直走河南。”[90]可见李全等的目的并非攻占西安,而是借路返回河南。当时姚之富、王聪儿及高均德等部正远在山阳、商州一带活动,也在为打开通往河南、湖北的道路而战,没有任何迹象说明他们也将向西安进军。从襄阳起义军总的部署看,秦承恩的说法大致可信。这是起义军一心回乡的又一反映。

总之,襄阳起义军在具体的战斗、战役方面,多次显现出才能和创造,但是涉及根本性的全局问题时,就暴露出狭隘、固执、缺乏远见等弱点。可见作为这支部队领导人之一的王聪儿,并没有超越川楚陕起义军的其他领袖,同样受到时代和阶级的局限。

川楚陕农民大起义的主要历史作用,在于削弱了清王朝的封建反动统治力量,使中国人民的反封建斗争进入新的发展阶段,从而为以太平天国革命为中心的各族人民反清大起义,开辟了道路。

襄阳起义军是川楚陕农民大起义初期阶段起义军的主力部队,它给与敌人以沉重打击,有力地支援了起义军的其他部队。王聪儿是这支队伍的主要领导人之一,对这一时期起义军斗争的发展,也作出一定程度的贡献。

作为封建社会的青年妇女,王聪儿在激烈的武装斗争中迅速成长,冲锋陷阵,运筹帷幄,并参加对襄阳起义军的指挥工作,这在中国封建社会农民战争史上是不多见的。妇女在封建社会中受到百般束缚和沉重压迫,劳动妇女尤其如此,王聪儿以其实际斗争行动,冲破这种牢笼,显示出妇女作为历史创造者的才能和智慧。清代中叶几次农民起义当中,妇女都积极参加,并发挥重要作用。这是中国封建社会结束前夕的一种新现象,值得注意和研究。

但是,王聪儿并不是襄阳起义军的唯一创立者,也不是最高领导者。在农民战争中,并不存在两条路线斗争,当然王聪儿也不是坚持正确路线的杰出代表。所谓与分裂主义者进行了针锋相对的斗争,是没有事实根据的。我们的任务应该是按照历史的本来面目认识王聪儿,正确地评价她的历史功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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