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出了一个边远小城的关卡之后发生的事,在一条山间小道上,大约五十名匪盗从山上涌出,将车队团团围住。
辰星当时还在车厢中给大老爷念书,忽然感觉马车停了下来,接着便听外面传来一阵阵的哄闹。眼见大老爷已经半躺着熟睡,辰星悄悄放下手中的书,小心翼翼的探头观看。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等规模的匪盗,之前碰过的两波,人数最多的也不过二十来人,不及眼前的一半之多。匪盗们大都由中年男子组成,穿着简单随便,有的就是在腰间用一块不知名兽皮成为一圈,赤裸着上身,有的全身肮脏不堪、衣衫褴褛,如同乞丐。
他们手中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有大刀、有长斧,有的甚至拿着一把削尖的的木棍,最常见的乃是泛着寒光的钢刀,那是帝国军兵才有的标配。
如果不是他们脸上一致的凶光和手中的武器,以及之前遇到过两次,辰星甚至以为这就是一群乞讨的难民。
车队的护卫早就拔出腰间的武器,熟练的围拢在一起,护着圈子里的杂役侍女以及最贵重的马车货物。
匪盗们不以为意,甚至有嘲讽的笑声在匪盗间传递,表达了他们对车队护卫的不屑一顾。
车队的护卫头子是一个略显精瘦的男子,不同于其它的护卫,他使用的是一柄长剑,由于高超的剑法,他被众人拥戴,带着这群护卫游走于交易市场,以护卫商队行商为生。
辰星见识过护卫头子的实力,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平常人,然而却有着不容小觑的能力。护卫头子使得一手快剑,快起来剑影重重,看不清踪迹。一次晚间的休息,辰星亲眼所见护卫之间的切磋,护卫头子挥舞手中的长剑,五名身材壮硕的护卫一齐上阵,都近不了他的身。
那晚辰星大开眼界,第一次意识到普通人未必比不上修念者,至少未必比不上初念者。初念者念力存于体内,只能用来简单的强化身体的各种能力,一般而言就是力量和速度的提升,而这种提升,普通人也能做到,只是比修念需要更刻苦的训练和更长时间的坚持。
一星初念者的辰星,当初甚至都打不过艾克,还是靠着小心思才将之一举击溃。凭着四星初念者的境界,辰星或许不惧护卫头子,但说要将之击溃,却没有什么信心。那可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武者,辰星可没有信心能在五名身材壮硕的护卫围攻下全身而退。
但他也有着他的巨大优势,他还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甚至在众人眼中,他只是一个孩子,而护卫头子年纪至少是他的两三倍。他年纪小,却已经拥有四星初念者的境界。甚至只有他知道,他的念力质量远超同境界的初念者,这些,都是他远超他人的优势。
护卫头子也有着属于他的骄傲,最近一次才率众击溃一波匪盗,也使他的信心倍增,即使己方也有四人受伤,但匪盗留下了数具尸体不是吗?
面对匪盗们嘲讽的笑,护卫头子怒了,作为靠着自身实力吃饭的人,他最看不起的便是这些同样有实力,却走向了截然不同道路的人,因此他第一次怒骂:“来啊!你们这些狗杂种!”
匪盗中的嘲讽笑声也变成了谩骂,有的人甚至已经示威性的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上前,使得场中的气氛一度紧张。
哈里躲在护卫头子的身后,从他交织在一起的双手,辰星可以看出他的紧张。护卫头子偏过头小声对哈里说了几句,哈里点点头,开始小声发令。
车夫和杂役被聚集在一起,有二十多人,哈里打开一个马车货物箱,里面装满了各式武器,有刀有剑,且制式精良。眼尖的盗匪已经发出阵阵惊呼,露出贪婪的眼神,显然看中了这批武器。
哈里低着头,赶紧将刀剑分发给众人,看到辰星站在一旁,微微一愣,也递过一把稍小一点的短剑。辰星笑着摇摇头,以示拒绝,这完全出于修念者的本能,初念者强化的便是身体的机能,无需使用任何武器。这自然引起了管事的不满,只是大敌当前,他也没说什么,犹豫了下,将那把短剑握在他的手中,似乎这样才使他稍微心安。
匪盗中忽然爆发出阵阵吼声,他们高举手中纷乱的武器,朝着被困的车队兴奋的叫嚷着。被强行分发武器派上前的杂役和车夫都面色苍白,有的甚至身子瑟瑟发抖,连手中的武器都有些握不住的样子。若不是最前方还站着十几名持刀的护卫,只怕他们已经害怕得要弃械而逃。
除了挺立的护卫队,场中最平静的便要数辰星了。几年前他便见过比这更威武的阵仗,那是几百名训练有素、行动一致的军士,人人都是罕见的修念者,他们齐声呐喊声震云霄,与之相比,这群五十人的匪盗更像是一群乌合之众。而自从开启修念,辰星的眼界似乎也大大提高,明明对方占着巨大的优势,辰星反而越发平静,修念者似乎天生便有优势。
护卫头子也没有紧张,护卫商队行走和匪盗们一样,同样是刀口舔血的生活,稍有大意,就可能命丧途中,永远也回不去了。敢做这一行的武者,大多是为了那高额的酬劳,但与之同时,他们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护卫头子不满的是身后那群普通人的反应,呐喊示威只是匪盗们的惯用技俩,但在这些普通人身上却是屡试不爽。他们的软弱不安会使匪盗们提升信心,更加兴奋,与之相反的,便是降低己方的士气。
这些话他没有说出来,他不屑与这些软弱的人交流,他的目光从身后一一扫过,更多的是落在他一手带出来的护卫队身上,他们没有让他失望,这让他略感欣慰。他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车队中唯一的一名男孩,男孩神色平静,目光还带着淡然,似乎眼前的一切都不被他放在心上。
护卫头子微微一愣,朝着注视过来的辰星微微点头,表达认可。男孩微微一笑,踏前一步,以示回应。
呐喊声忽然中断,聚在一起的匪盗朝两边分开,一个身材壮硕,肌肉突起的壮汉走了出来,“谁是车队的头,给老子出来!”
壮汉圆头大耳,长相滑稽,但他脸上分明带着一股凶狠恶意,目光所视,有一名杂役甚至吓得丢掉了手中的长剑。
匪盗们的反应和壮汉的表现早已表明了他的身份,哈里咽了口唾沫,躲在护卫队的身后,高声道:“这位首领,有话好说。”
匪盗首领目光落在护卫头子身上,微微一凝,这才看向哈里,眼中有着明显的不屑,“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跟老子说话?你们谁管事?”
突然抬高的音量吓了哈里一跳,他转身看了眼身后的车厢,又马上缩回头。这个举动被匪盗首领看在眼中,他冷笑一声,“这车队也算阵势不小,想必车主人也不是寻常人物,怎么,都这等境地了,车主人还不敢见人吗?”
辰星看了眼护卫头子,有些心急,这样下去,匪盗士气越盛,己方却是越来越弱。护卫头子显然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一摆手中长剑,斥道:“要打就打,婆婆妈妈算什么,怎么,难道你们不敢?”
身后的护卫们配合的发出哄笑,匪盗中发出一些异响,似乎有人被激怒,哈里和一群被临时征用的杂役车夫心安下来。不愧是行走多年的护卫头子,几句话就挽回了一些气势,辰星暗暗琢磨其中的技巧,有些佩服。
匪盗首领正要回敬几句,一直沉默的白马车厢中传出大老爷磁性的声音,“除了离我车厢最近的几匹马车,其余十来车货物,皆可赠与诸位。”声音不大,在场的众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
匪盗们安静下来,反倒是车队这边,众人窃窃私语,不解其意。但老爷的财富终归比不上他们的性命,若能这样让嗜杀的匪盗们退去,他们还是十分乐意的。
辰星也有些不解,离白马车厢最近的几匹马车上,拖的可不是贵重物品,全都是一箱箱不值钱的书册,每次读完一本书,辰星都是奉命在那些箱子里翻找新的书籍。不过以这位老爷嗜书的个性来看,在他眼中,想必那些书本才是更重要的财富。
匪盗首领只是微微一愣,便大笑道:“难得车主人这么识相,好,你们把马车给我送过来,这便放你们通行。”
护卫头子和哈里对视一眼,哈里回身点了十来名车夫,命他们驾车过去,护卫头子也是一挥手,留下六人,带着十名护卫跟在马车的一侧,进行照应。
驾马的车夫们小心翼翼的朝着匪盗们靠近,当第一辆马车停在匪盗中,车夫跑回车队而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时,剩下的车夫们开始加快速度,心中期待着早点返回。
车队中很多人松了口气,这样的结果似乎再好不过,一切都按照预料中的发展。
辰星捏了把汗,看向匪盗首领那掩饰不住的笑脸,隐约觉得有些不安。
当最后一辆马车停下时,一旁的匪盗突然一刀斩下,将下马的车夫劈倒在地,异变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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