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术参谋遗漏了一件事。僵尸跳家伙的来历身份,他没做深究。
阿木尔提却对这个拉丁裔有印象,他在自己的智能终端上证实了自己的记忆——那个拉丁模样的僵尸本名赫尔伯·兰瑟,是南美区征集到的非人类,半年前刚刚升任低级小组的指挥官。这小子曾今在阿木尔提的内部教学演讲中担任过会场组织者,给阿木尔提留下了一些很特别的印象。
现在,赫尔伯·兰瑟成了敌方手中操纵下的人偶。
敌方既然能够如此顺畅地操纵一个非人类,那么很大程度上,兰瑟脑袋里的情报已被吃干抹净,没什么能瞒下来的。于是,阿木尔提查看了这个沦为僵尸的家伙的详细履历,发现他负责的低级小组是一个情报小组。作为这种情报小组的指挥官,敌方能从他那儿过得的,除了常规情报,还会有一些轻微涉密的东西,却不会涉及银火的核心隐秘。
但,自己这边是准银锋小队的情报,好像被对方知道了。
他们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呢?应该就是僵尸跳模式下的赫尔伯·兰瑟摸着零规型脑袋做研究之后吧?银锋这个词汇,是在那之后才出现在四周的能量波动中。从微小的波动中追溯到其诞生的源头,并将之详解,对阿木尔提不算难事。即便是魂与人之间的对话,对他来说也一样能进行窃听。也就是说,敌方通过兰瑟这个被操纵的个体,获得了他那个零规型队员脑子里的情报。这都是那个魂的能力么?
说起来,自己的战术参谋到现在还认为,精神侦测和干扰神经传输都是那个A级非人类的能力,根本不知道他身边儿还挂着个魂。况且,他对那个非人类做出A级的判断也很有问题嘛。要不要告诉他一下,那个家伙根本就是L型非人类,A级非人类这种评估放在他身上很不合适?唉,还是算了吧,在这种时候和那个一本正经的战术参谋说了,他铁定要一本正经地办事儿,拿出一个非常合理的战术意见来。
这不就是给自己找麻烦吗?他现在可不需要那种“非常合理的战术意见”。
阿木尔提了然无趣地把光学望远镜甩给战术参谋收了,问:“敌方就这么几个人,在试探性的交手后马上撤退,就是为了避免被围起来打硬仗。该说他们做出这种试探太胆儿壮,还是说他们跑得比兔子还快,太胆儿小?”
“战术上没有所谓的胆大胆小,只有合理与不合理。他们已经让我们小组减员四人,实力不弱,有试探性攻击的实力。但是这片区域处在我们的控制中,所以局面上,他们必须机动,不能被抓到行踪,短暂接触后立马抽身是明智的。”
还真是个死板的参谋,用这家伙自己的名言是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了,是这么说的:理性是人类进化的方向,我已经走到了人类进化的最前端。
这个进化方向还真是没乐趣啊。阿木尔提一边不以为然地打发时间,一边漫不经心问道:“战术建议呢?”
战术参谋马上噼里啪啦讲了一大堆,阿木尔提心不在焉地听着。“……现在应该立即变更浮狼、野狐、花豹三人的任务指令,让他们改追击为监控,并且寻求和周边小队的协同,一步步压缩这几个闯入者的活动范围。然后在地鳗的援助下,围而攻之。”
“哦……外围小队都有既定任务,不能为这么几个人自乱阵脚。这个建议驳回,还有没有其他方案?”
见阿木尔提轻描淡写地否决了自己的上策,战术参谋也不在意,吧啦吧啦又说一堆,“……浮狼、野狐作为引导组,诱使对方接近界体,借界体以切断其半数退路,花豹在界体附近用异能装置建立禁行区,将敌方行动困死在界体墙前。地鳗在这个作战过程里必须全程支援,给予对方威慑。”
“地鳗的全程支援?呵呵,行不通。驳回。”
地鳗虽然阴沉,但在智能终端上下达的任务指令都会一丝不苟的执行,这个阿木尔提凭什么一听要地鳗全程支援就不行了?战术参谋开始忿忿不平,但习惯了这种老板的他还是眼都不眨,就开始滔滔不绝讲自己备好的下策——现在就追上去和闯入者进行厮杀。但这个方案里,需要阿木尔提亲自下场,而不是把浮狼、野狐、花豹不负责任地丢出去卖命。
一些细节上的忧虑和战术弥补方案都讲清楚后,战术参谋又加了一句:“独自作战,我们的战损可能会比较大。机场保障的关键人物在他们手里,必须安全夺回。”
他这是在无声指责阿木尔提:你不该把本次机场保障任务的关键人员冒冒失失推出去,派到和敌方接触的第一线。就因为他阿木尔提这个愚蠢的布置,任务关键人物才会那么轻易落到敌人手里。他也是在继续提醒阿木尔提,采取他的第一个方案,围而攻之,才是最明智的。
阿木尔提打个哈欠,无视了战术参谋隐晦的指责和固执地方案暗示。他到不是故意让那个关键人员跑出去被人抓的,毕竟,任谁都没想到,三对一打一个c级强体型非人类的局面,竟然硬生生被那只白毛小狗给毁成个没人样的,一直拖到敌方L型非人类现身救场,让事情无可挽回。
嗯,这次完事,一定得把那只狗抓过来好好研究研究。
“叫其他小组来支援不是我银锋的作风。”阿木尔提在智能终端上飞速键入新的任务申报,然后懒洋洋一笑。“外围机场的保障让他们新派人手去处理,这几个闯入者,我阿木尔提吃定了。”
这分明是死追不放的意思了。战术参谋无奈,只好说道:“要让地鳗解除异能状态,赶快追上去?”
阿木尔提干脆利落地点头,站起身时,慵懒的姿态一扫而空。他远远看着那个撤退中的L型非人类,说道:“到要看看,在地鳗到达前,他能杀这边几个人。”
……
不安显少出现在浮狼的心头。从猎鹰突兀的死亡开始,阴沉沉的危机感就笼罩在他心头,怎么都驱赶不开。在被告知可以晋升至准银锋小队的时候,他很兴奋,因为那是成长为一名银锋的第一步。而银锋,是银火的太阳,是人人敬畏与赞美着、却又绝不敢抬头仰视的存在。那是浮狼所想象的此生的终点。
浮狼知道,尽管是准银锋小队,但自己的队长却是名副其实的银锋。小队第一次集合时,他看着眼前队长,热切而崇拜,同时,心底也有着一种我迟早会超越你的志气。
就是这个人,在小队集合的第一天,十分明确地告诉他们这些新队员:银锋没有团体,成为银锋就意味着独当一面,但这个独当一面里,并不承载着队友的生命。就是这个名叫阿木尔提的队长,咬着牙签儿,指着象征银锋的望月狼徽说:“银锋是孤狼,没有狼群的孤狼,哪怕组成小队也一样。我只负责自己的生命和任务,你们的死活与我无关,这就是所有银锋所认同的对待队友的态度。”
也就是说,他们这些队员的死活,阿木尔提根本不会关心。这没什么好哀怨的,以银锋为目标的浮狼也很推崇那种狂傲自负、冷漠不拘的态度,唯一的问题,就是他现在是准银锋小队的队员。银锋小队,任务最高,队内人员则是平级相待,各自选择自己喜欢的方式来完成任务。
而准银锋小队,是有上下级区别的。
真正的银锋虽然自负生死,但也没人指手画脚,让他们去送死。可作为准银锋小队的队员,他们却需要面对一个于他们生死漠不关心的指挥官,令行禁止,毫无自由可言。如果他们被命令去送死,这些可怜巴巴的准银锋队员们也只能去乖乖奉上自己的性命。
“你们的死活与我无关。”依令进行、紧咬不放的追击中,阿木尔提队长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就一直搅扰在耳畔,夹杂着戈壁上空旷的风,让浮狼感到彻骨的寒意。
甚至,他脚下的步速都在无意识地拖慢下来。这种恍惚中减慢下来的步速,在足足追出去十分钟后,才显现出后果——
“浮狼,你在干什么!你都快掉队了!”
浮狼猛然一惊,赶忙驱散一直阴霾心头的不详感,快追两步,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却愕然发现,自己赶过头了。哦不,不是他赶过头了,而是另两人猛然收脚,以至于提速的浮狼直接多冲出去一步还多。浮狼愣了一下,向前方认真看一眼才明白——那个又夹又扛带着三个活人跑路的家伙忽然掉头转身,反扑了回来。
两百米的距离,对非人类来说,可辨飞蚊。李宇转身瞬间的冷冷笑意,浮狼看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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