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中国兵的身影在废墟间穿行，
日军的重火力轰击让这座城市几近成了一片废墟。道路上布满了碎石与弹壳。沙袋筑成的街垒，阻挡补兵前进的拒马，铁丝网充斥在街头巷尾。几天前双方还在这里进行拉锯战。不过日军在杭州湾的登陆使得数十万守军被迫全面后撤，此刻战场已经蔓延到了苏州河一线。
秦川走在队伍的中间，这绝不是因为他是个大人物，只是由于在三个人中他不论是战斗力还是战斗经验都是最低的。
此刻他顾不上考虑这些，本着多条枪多个保险的逻辑，他带足了这些天收集的枪械—中正式步枪，毛瑟二十响，南部十四。他只好尽量让自己不要像一个叮当乱响的铁匠铺。
队伍停下
“是这里吗?”皎姬一边看着5万分之一的军用地图一边摇头“全打乱了，好多街区都被炮弹抹平了，根本对不上”
“应该进去看看”
秦川没事可干，也就是说他在警戒。他耳中听着前面俩人调查对话，眼睛则四处张望。残垣断壁中夹杂着交战国双方士兵的尸骸。秦川看着不远处一支八成新的三八式步枪，枪身布满了交错的划痕，刺刀已经卷了刃。刀身上是星星点点黑色的污渍。这引发他某种莫名的感触。
“你在发什么呆，快走”
他们进入一处半倒塌的院子。
位于租借边缘使得这片这座别墅几乎没有遭到战火的侵袭。院子里摆放着文艺复兴风格的希腊神话女神雕塑，房屋的立柱布满浮雕。
“这，这也太夸张了”秦川有一种至身异域的感觉。这地方看上去与军队二字绝对沾不上边，倒像是哪个高雅至极或附庸风雅至极有钱人的豪宅。正当他以自己乱七八糟的知识储备琢磨着这到底是巴洛克风格还是哥特风格还是拜占庭风格时
“别被外观迷惑了，大上海计划的一部分，以杜月笙名义修建的，外观看上去是豪宅实际上是执行部上海站的一处军事基地”皎姬背着手，摇晃着身子，转过脸说。
冷月把手扳动墙上一个丘比特浮雕的翅膀，一处不起眼的角落砖墙无声地移动，一处暗道赫然在目。
秦川咽了口唾沫走了进去，看似黑暗的地道其实没有多远，几步之后便是一个上行的台阶。
光线骤然明亮，他们进入了建筑的客厅。
站在面前的军官领口是中尉军衔，他看上去很年轻，比自己大但大不了几岁，身上的军服与其说是肮脏不如说是一身硝烟。秦川注意到他左臂袖子下方空空当当。这伤虽然不致命，但对于身体的行动能力有着极大的限制，而对方仍在第一线，显然有着很强的战斗力。不过看外表却感觉不出什么杀气，这种人如果在校园遇见，秦川大概会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高中学长。
沙发上的另一个人则丝毫没有注意他们的到来。他在磨一把砍刀，自刀锷延伸的宽刃，长柄平头。瞧起来连恐龙也能砍得死。那人偶然间抬头，秦川看到了他的眼神，阴沉得如同来自地狱。来自尸山血海的目光。他到底经历了什么，秦川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长官！”身边传来的靴跟并拢的撞击声。秦川赶紧跟着敬出并不熟练的军礼。
..............
秦川坐在阁楼顶上张望。夜晚的市区黑乎乎的一片，谁都不敢随便点灯，担心招来流弹。这使得夜空中的星星越发的闪耀。他不由自主伸出手，像是要触摸似的。这使他有一种超脱尘世的空灵感。这对于他来说是一种娱乐，也是一种打发时间的方式。小时候父母上班，自己常常一个人在家，从五楼的窗户看着过往的行人，车辆，追逐打闹的同龄人。感觉那是另一个平行的世界。能看见，但永远不会有交集。小学时代的班主任就评价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班级里发生的一切他都好像是一个局外人。周围同学努力学习以求考试成绩优秀，争取当班委之类的，秦川对此毫无反应。如果一个老年人这样也就算了，你还没成年以后的路怎么走啊。秦川脑海中又一次回想起老师的话;自己才13岁，可是年轻吗？少年时代？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一直觉得自个世界很无聊，后来他发现自个更无聊。
“原来你在这里啊，让我好找。秦川”
”嗯?....吴队长！“秦川吓了一跳，回过头。他想站起来敬礼。
”不用，不用，坐着吧“吴戈压下他的手，然后坐在边上。”看什么呢？“
”就是在漫无目的地发呆“秦川有点窘迫。他不是一个外向的人，在学校一直是沉默寡言类型的。对班委，老师一直是能躲则躲。在他的意识形态里，军队和学校其实超不多。冷月他们就像班长，课代表，组长之流，而身边的吴大队长自然是班主任。
班主任找自个谈话，自然不是什么好事。
“我很好奇，冷月说他给过你退出的机会。你显然不是一个喜欢打仗的人，我能看得出你一直想离开。为什么选择留下”
“前一次算是被抓了壮丁。至于后来....后来”秦川说了实话，对方神色却十分温和，这让秦川本能的感到心安。”为什么选择留下......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离开会后悔...怎么说呢...既然死亡是既然每一个生命必然面对的结局。那我们就应该向结局前进，哪怕粉身碎骨，也比蜷缩在角落里等死神找上门来，要远远正确得多“
“原来是这样啊“吴戈笑笑：”我还以为你会说精忠报国这类话，之前接触到的学生大都嚷嚷着这类话“
”没当兵时想着上战场，满脑袋尽是军旗迎风招展，成千上万士兵在冲锋，后来....“秦川顿了顿”第一次炮击我就吓懵了，当时满脑子就想着我要是活下来只要能跑就立刻溜得远远地。这辈子再也不要上战场了。碎了，什么民族，国家，荣誉，全碎了。就想着只要能活下来就好。我现在回想起战场还腿肚子发软。只有坐在安全的后方写写文章，发表演说的那些人才会嚷嚷这些;他们把效忠国家看成头等大事，对于普通士兵来说，在战场上考虑的是如何活下去。至于杀敌报国，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战场上交战双方不是你死就是我往亡。不杀死眼前的敌人，就会被敌人杀死。“
”早点休息，明天正式训练“吴戈说完就离开了。
秦川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隐没在黑暗中。随后，他也站起来。走了几步，回头望了望。感觉还有一个自己仍旧坐在那里，阴郁而孤独。
那是错觉，秦川对自己说。
“报告”冷月走进来“你打算怎么教导他们使用言灵？即使是学院也是花了一学期才让我们勉强掌握的。战时可没有那么多时间，而且也没有专业设备”
"直接带他们去冰窖“吴戈说
”等等！那样--“冷月的声音骤然提高了八度，她忽然间意识到什么，捂住自己嘴。
”我对你想说的话没有兴趣，出去“吴戈头也不抬看着手中的文件
”那会害死他们的“冷月快步走上前用手撑住桌子，努力压低嗓音“院方明令禁止这么做。你听过夏之哀悼的一种传言吧，就是应为卡塞尔家族使用禁术的一次失误导致家族高层有人成为龙类的追随者有史以来最强的屠龙家族因此而全军覆没。一旦仪式失控，后果........。我们没有权限这么做，中尉！"
”你会把感情流露出来真是稀奇呀！你在生气吗?还是恐惧？“吴戈终于合上文件夹抬起头，嘿嘿笑了两声，但那没有任何快乐的意思“你想让我说服你？还是停止明天的计划？
吴戈站起身来回走了俩步“积贫积弱的中国如何在这个残酷的世界立足？要如何驱除入侵的倭寇？民权，民生。国亡了这一切崇高的信念都会灰飞烟灭。所以，无论采取多么卑鄙的手段，也要打赢这场战争”他坐回椅子“不要在这关头说这种漂亮话啊，小鬼”
“但是....”冷月愣了愣，但还想反驳
“立.刻.出.去”吴戈一字一顿地说
冷月站立片刻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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