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立医院精神科3号病房中，东海市刑警队的黄副队长这两天一直守在这里。
此刻，他正拍着桌子，脸上因气愤变得通红：“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国家拿钱养一群废物吗？前几天我有任务没能及时赶回来，结果出了这么一档子大事！报纸我们可以不让发表，电视我们可以不让播放，可是网络呢？你们都看过了吗？丢人啊，一群饭桶……几个警察抱着一个赤裸着上体的女孩！照片在网上传开了……说！你们谁该为此负责！难道堂堂几个荷枪实弹的大老爷们竟然看不住两个小姑娘吗！”越说越火，他抓起一个盛满水的茶杯望地上狠狠摔去！
屋里的警察禁不住都打了个寒噤，互相看了一眼，深深地将头低了下去，谁也不敢说话。黄副队脾气暴躁，刚才局长来电，估计是上头的领导发火了，这次幸亏是刘丽，若是王丹丹，还不知道会出什么更大的乱子！
“你们知道网上怎么评论吗？有的竟然说警察集体……我不说了！你说你们，没穿警服的还好说，可是穿的人呢！为什么衣衫不整？有人歪带着警帽……上衣扣子没扣……你们丢自己的脸不要紧，可是你们的帽子上面有一颗沉甸甸的国徽啊！”
“那天值班的所有人这个月的补助和奖金全部扣掉！负责的扣半年！”说着他特意看了看猛抽香烟的王强，眼里得意之色一闪即逝：“另外每人再写一篇检查！几个人都看不住两个女孩！你们真行啊！我还真长见识了，说什么鬼魂附身复仇，胡扯淡！什么年代了？嗯，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下次再发生类似的事件，自己写辞职报告！”
“我在这儿守了两天了，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监视器也在出事第二天安装进病房，我都仔细看过了，没有任何奇怪的迹象。你们说的那个鬼魂呢？他消失了吗？啧啧，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啊！”
“咚咚……”有人敲门。
“进来！”黄副队没什么好气，其他的队员都不敢开口。
一位女警察小心翼翼地探进头来，看到气氛冷的吓人，一缩头，想退回去。
“叫你进来就赶快点，说，有什么事？”黄副队最烦的就是拖泥带水。
“嗯……那个……那两个女同学想出院。”女警察终于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头上竟然出了几滴汗。
“出院？”黄副队很惊讶。
“是的，刘丽想回学校，王丹丹想回家。”
“她们的精神病好了？不是一直睡不着觉，天天晚上作恶梦吗？”
“昨天晚上，她们在客厅小声谈了一晚上，两个人都非常激动。客厅门关的紧紧的，我们只听到片言短语，好像是刘丽说她们欺负过一个女同学，要回去见她父母亲自道歉。可是王丹丹不愿意，她说自己从小没受到过这种侮辱，要报仇，她说她知道怎么做。其他的就没听到什么。”
“什么？回学校和家长道歉？不、不、不，学校和我沟通好了，就说李小莲是意外失足掉进河中，不让提吵架的事情！王丹丹想报仇？她没受到什么伤害吧？最多是住了几天院！这个女孩子还真的很奇怪，因为她的任性间接害死了一个花季少女，若是她们对换个位置，不把人家判刑才怪！至于出院，过几天再说，一会我找医生了解下情况！”
这件事情的确很奇怪！两个女孩为何发疯般地往外跑？他看了看一直沉默不语低头吸着闷烟的王强，心里涌出一阵快意，这个家伙，能力虽强，可是一直没有被提拔，还是正科级，这次终于抓住他的小辫子修理一下。他的同学李天明在就好了，黄副队不禁又怀念起那个令自己又羡慕又嫉妒的上司，只有他才会弄清这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吧！李天明见识多广，许多时候还真是不服不行！刚才大部分话都是对着这个一心想升官的王强来的，谁让他是小队长呢！
※※※※※※※※※※※※※※※※※※
学校会议室，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老人穿着粗布衣衫，腰背佝偻，身材瘦小、脸色黝黑，岁月在他脸上犁出几道沟壑，纵横交织着，最显眼的是他后面别挂在腰间的一杆旱烟袋，约二尺来长，赶得上老人多半个身高了！
中年人一身黄色旧军装，身背一个大包袱，身材虽不高大，但肌肉发达，线条鲜明，走进会议室的时候，步伐稳重有力，无论是坐下还是站着，腰板都挺的笔直，两只眼睛闪烁着坚定的目光。
是一个复员军人！学校的几个领导纷纷猜测。
“他是我们镇上的书记，十年前转业回来，放弃了留在县武装部的机会，到我们山村帮着大家致富。这些年开垦了不少荒山野地，种下大批的树苗，现在已经长大了。在他的带领下，山里人终于吃上了饱饭。我上学缴不起学费，还是他为做担保签字画押，才筹够每一年的学费。我们那儿师资力量不够，我高考成绩超过一批本科录取分数线不是很多，但运气好，正好在东海大学最低录取分数线上。”在一个角落里，李小莲露出崇拜的目光深深盯着那位中年人，并且不停地向林灵介绍着。
这时，林灵发现那个镇书记望着他这边看了一眼，还用鼻子使劲嗅了几下，眼里明显闪过一丝困惑。
“难道他能看到我们？”林灵感觉这个人身上竟然和那个刑警队长一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奇特的力量。
“不会吧？他又不是修道者，最多对鬼魂气息敏感点。王叔叔曾经参加过越南老山战役，身上有不少伤疤，还立过一等功呢！他对我期望很大，不止一次说我是大家的希望，是山区的未来，他对开发矿山很有信心。”李小莲望着自己的父亲，看着老人一脸的困惑，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恨不得马上扑到父亲怀抱里大哭一场。
林灵奇怪地用鼻子嗅了嗅李小莲的鬼魂，没什么特别的气味啊？如果说有的话，也就是有一丝阴气吧，难道这些从死人堆里出来的人对这都敏感吗？
“你闻什么啊？人家身上又没什么香味！”李小莲往一旁挪了挪身子，这个树精，用鼻子在自己身边嗅来嗅去的，好像不怀什么好心呢！
“哦，没什么，没什么。”林灵若有所思地停了下来，这时两位警察走进会议室，后面一个是王强，前面的矮胖子不认识。
校长从座位上站起来，一脸的笑容：“黄副队来了，欢迎欢迎！”
这时老李头从背后拔出一根旱烟袋，在烟嘴下垂着一个装有烟丝的烟布袋。他小心翼翼地从烟布袋中取出一撮烟丝，正想往烟嘴里放，心里也在琢磨着电报的事。东海大学给自己发了封电报，说是小莲出了点事，来了后问吧，非说等齐人再说，突然他心里一阵抽搐，刚才两个进来的是警察！难道说小莲犯什么错误了或者出什么大事了？
老李头手脚一下子变得冰凉，头脑一阵眩晕，该不是宝贝女儿出什么事了吧！
旁边伸过一只长满老茧的手，接住他掉落的烟袋，不用看他也知道，那是镇委书记的手。临来之际到了镇上，没想到和书记一说，书记二话不说就跟他来了！
王书记的眼里竟然也闪过一丝惊慌！老人更加恐惧，即使前几年王书记和几个猎户面对着一头饿疯了的大黑熊，眼睛也不曾眨过一下，难道小莲真的……老人不敢想下去了。
校长清了清嗓子：“今天李小莲的父亲和他们镇上的王书记来了，我在此代表学校，代表我自己先向两位家属表示最深的歉意！4月6号星期二，李小莲一夜未归，第二天早晨有人发现她溺水身亡……”
校长的话未落，只听的“扑通”一声，老人已经昏倒在地。
“叫校医，马上叫校医……”校长大声说道。
“不劳麻烦！”那位镇书记声音带着浓浓的悲愤像铁块砸在铜锣上，震的众人耳朵嗡嗡作响！他迅速将老人平放在地上，将老人的双腿弯曲，然后又掐了几下人中，老人慢慢苏醒过来，他坐了起来，看了看众人，什么也没有说，眼里的哀伤像雾一样飘散在每一个人的心田，他在镇书记的搀扶下走到林灵所在的那个角落，半蹲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抱着脑袋，身体剧烈抽搐着。
屋里突然刮起一阵阴风，众人纷纷感到身上一寒，透体凉飕飕的，令人毛骨悚然，好像身处荒郊野外的坟地里！有人看了看照进来的阳光，伸手摸去，发现竟也带着丝丝凉气！
镇书记向四周看了看，眼里露出警惕的目光。
校长尴尬地看了看那位镇书记，书记点点头，意思是继续，大理石般的脸上凝聚了一层厚厚的寒霜，如果有人仔细听的话，可以听到他那双拳头紧握，发出的噼里啪啦声音。
李小莲早已哭着一次又一次抱紧父亲，然而现在的她只是一团微弱的气体而已，次次徒劳无功。
“……那个，对了，刚才说到李小莲同学违反学校制度，在规定的晚上十点前没有回公寓休息，而是在河边散步，所以她本人负有主要责任；学校本着自己的义务，也承担没有尽到管理的次要责任，所以学校研究决定：向李小莲的家庭赔偿1万元人民币！这次事件已报东海市公安局，现在由刑警队的黄副队长解释一下。”
黄副队长站了起来：“今天我代表东海市公安局宣布一下尸检结果：李小莲，2006年4月6日晚十一点三十分溺水死亡，经解剖发现，死者胃中没有任何食物，显示两天没吃任何东西，现已确定是饥饿导致精神恍惚，落入河水意外死亡！身上没有其他任何伤痕，排除他杀……”
“什么？尸检？两天没吃东西……”镇委书记蓦地站起来，眼里像是喷出烈火！
该死，自己拿出什么尸检报告念啊！黄副队恨不得抽上自己几个嘴巴，直接说意外淹死就得了！这位书记不简单……
“那个……嗯，为了保险起见，给家属一个交代，我们对尸体进行解剖，还没来得及通知家属……”黄副队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自从医院出了怪事后，局里指示赶快尸检，查清死亡原因，到底是否是他杀，于是自己就擅自作主让法医进行尸检。
“人死了，不通知家属就进行尸检吗？”镇委书记一字一句地问到。
屋里陷入难堪的沉寂中，事出突然，黄副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看了看旁边的王强，心里在说，这家伙在看自己热闹，妈的，也不出来帮帮忙！
王强沉默了一下，站起来说：“情况是这样的，由于种种原因，局里怀疑是他杀，担心凶手逃脱，为了尽快找到凶手，一时半会又和你们联系不上，所以就直接进行了解剖。这也是为了早日帮死者查找死亡原因，替她报仇不得已而为之，还望多多谅解！”
“谅解……”镇书记的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他把手一伸：“报告拿给我看看，两天都没吃任何东西？里面好像有蹊跷啊！那个女娃一向是乖巧，非常听话，难道遇到什么意外竟然能两天不吃东西？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用手指敲着会议桌，咚咚的声音像是鼓槌一样敲的在场每位领导心中乱跳。
“嗯，看来需要仔细了解一下。”镇书记不容置疑地说道：“校长大人，您不会介意我问问小莲的同学吧！”
“不……当然不！”校长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笑容，“本来我们打算安排你们去市里宾馆住，我们招待所条件不好，看来……还望多担待。”
幸亏自己早就让班主任告诉学生了，说话要注意，不该讲的不讲，否则毕业的时候，嘿嘿……不过这个班真是怪事连连，昨天体育老师莫名其妙地让八个女同学互相扇耳光，搞得沸沸扬扬，学校里传开了，说是李小莲的鬼魂附到体育老师身上，回来报仇呢！
不是个好兆头啊！校长叹了口气。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