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信浓的山路中,一行人正在匆匆地赶路。
“翻过这座山,就到达真田大人的领地户石城了。”一个士兵模样的男子对一个老僧说道,“然后大概不到半天就可以赶到海津城。”
“原来如此,”老僧微笑着点头道,“这一路上多谢九彦大人的关照了。”
“外槛长老您这么说可真是太抬举小的了。”被称作九彦的士兵受宠若惊地道,“您叫小的九彦就可以了。”
“我说九彦啊,虽然路程已经不远了,不过前面的路也像我们来时的一样难走吗?”老僧还没说话,他身边的一个华服少年突然开口道。
“这个、应该是……差不多吧。”九彦搔搔脑袋,苦着一张脸道。一路以来,他不知道被这华服少年戏弄了多少次,现在一听到他说话就没来由的紧张。
“切,早知道的话就叫武田大人准备几匹马了。”华服少年闻言不满地撇撇嘴道。
“庆次,你想要偷懒吗?”华服少年身边的一个身穿僧衣但却留着一头秀发的少年道,“如果是那样的话就请你不要再跟着我们受苦了。”
“嘿嘿,殿下您是想摆甩掉我吗?”华服少年嘿嘿一笑道,“放心,我庆次可不是那种娇贵的富家少爷。”
说着,他又手托下巴道:“不过说起来真是奇怪,武田大人这次找我们来的目的居然是为上衫家战死的士兵超度,这还真是奇怪的请求呢。”
“不理解的话就不要乱讲。”老僧一脸严肃地道,“我们这次到海津城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上衫,而是要为在四次川中岛合战中阵亡的所有将士超度,希望他们的英灵能够早日进入天国。”
这一行人正是东福寺的外槛等人,自从在踯躅崎馆见过武田信玄之后,他们就按照信玄的要求前往北信浓的海津城。那里曾是川中岛合战的主战场,而信玄这次面向全国召集僧人、巫女、神官,就是为了在那里举办一场盛大的法事,为在四次川中岛合战中阵亡的所有将士超度,借以表达自己与上衫家和睦的诚意。
“原来是为所有的人超度啊。”前田庆次虽然明白了这次行程的目的,但仍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道,“既然那样就干脆不要打仗好了,打成现在这个样子,死了的人都已经死了,做这些表面上的文章有什么用?”
听了庆次的话,孙四郎虽然没有说话,心中却是一阵翻腾:庆次说得没错,与其等人死了之后做无谓的法事,还不如干脆就不要发动战争!一方面为战死的人做盛大的法事,一方面又动员更多的人投入战场,这样的事究竟是对还是错呢?
庆次却不知道孙四郎此刻的想法,只见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然后揉着眼睛没心没肺地道:“还是山三郎那家伙狡猾啊,一进入甲斐就以今川和武田目前对峙为理由,离开我们偷偷去找阿国小姐了,等再见到一定好好修理他一顿。”
正当众人边说话边赶路之际……
“殿下,请你和外槛师傅站到我的后面。”前田庆次没有任何征兆地突然道。
“哎,庆次怎么了?”孙四郎奇怪地道,“有什么事情吗?”
“哼,没什么。”前田庆次一边从背后将那杆黑漆漆的长枪取下来,一边轻松地道,“前边好像有几个不知死活的小贼过来了,正好让我活动一下筋骨。”
正在说话间,前面的拐角处突然冲过一票人马来。
这伙人数量不少,足有二三十人,奇怪的是他们虽然有的人穿着破烂,但举手投足间并不像流寇那样散乱,反而有一种受过职业训练的样子。更让人惊讶的是,其中居然有老人和女人。
“那个人,难道是……”正冷笑着摆出战斗姿态的前田庆次望着出现的这些人眨了眨眼,突然指着其中的一个道,“山三郎,想不到刚说起你,你这家伙就真的出现了!”
……………………
户石城,大德寺中。
在一间装饰豪华的房间外,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笔直地跪在门前。
“我已经说过了,在父亲对我做出决定之前,我谁都不见。包括你,胜赖。”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从屋内悠悠传出。
“我也已经说过了,在你决定见我之前,我是绝对不会起身离开这里的!”武田胜赖跪在门前,一脸坚毅地道。
“既然如此,你喜欢跪多久就都由你好了。”青年说完这句话,就再没有任何的反应。
而武田胜赖也是继续不言不语地跪在门前。
正门处,真田昌幸正双手抱在胸前,斜倚在门边看着武田兄弟的对话,而他的兄长则站在他的身边。
见胜赖真的长跪不起,真田信纲有意上前将其扶起,虽然胜赖曾对他大发雷霆,但毕竟是出身信浓的诹访湖衣的儿子,说到底身上流的是信浓的血,虽然武田义信在整个武田家声望极高,但单就信浓来说,拥有诹访血统的胜赖才被他们视为真正的少主。
信纲刚要有所行动,却发觉袖子被弟弟拉住,只见昌幸对着他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就拉着他一起离开了寺院。
半个时辰之后。
紧闭着的房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细眉长目,长相清秀的青年男子从屋内走了出来。
“兄长!”见到青年,武田胜赖惊喜地道。
青年正是武田信玄的长子、甲信未来的继承人武田义信,与相貌酷似信玄的武田胜赖不同,义信的模样更多的是其母三条夫人那柔美的影子,也因为这个原因,武田信玄曾经有段时间认为他性格柔弱,不适合做崇尚武力的武田家的继承人,直到第三次川中岛会战期间,身为饭富虎昌和山本勘助两人共同弟子的武田义信率领一小队人马突袭上衫家名将柿崎景家,造成其部队的混乱,并由此产生连锁反应造成了武田军的局部优势。此战结束后,所有武田将士都对义信的勇猛和机智赞不绝口,而信玄也终于重新认识了自己这个看似温和且与世无争的长子,将其正式认定为自己的继承人。
此刻的武田义信静静地看着自己激动的弟弟,淡淡地说了句“进来说话吧”,就转身自顾自地回到房间。
听到这句话,武田胜赖忙从地上起身,紧跟着兄长进入了房间。
房间内。
武田义信和武田胜赖沉默地对坐着,烛火随着一丝微风轻轻摇曳。
“兄长,难道您都不打算为此事辩解吗?”见兄长一直不开口,武田胜赖着急地道。
武田义信看了弟弟一眼,淡淡地道:“辩解?你觉得我有什么需要辩解的吗?”
“当然!”武田胜赖大声道,“那可是流放主君啊,那样的事如果被坐实的话,兄长你是要切腹谢罪的!”
“胜赖,你觉得我会是做出那样事情的人吗?”武田义信微笑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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