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一进屋我就笑了。
他摆着一个自以为骚包的姿势,不满意的对我道:“笑笑笑,笑什么玩意儿!小爷平素是懒得打扮,穿上西装这不是挺帅的吗?”
我笑眯眯的不说话,看得他各种不自在,随意找了一把椅子就坐了下来,端走了我面前的咖啡。
真的不是我不够意思。他这一身不知道哪里搞来的,不知道哪年的阿玛尼的西装,配的是欧米茄的老板表,平时装作古代侠客的半长头发稍微理了理,这都还没什么。他练武练得精干壮硕的身材配西装真是还不错,就是他脸上的表情,横着写着三个字“不自在”,竖着写着三个字“不自在”。他不是喜欢把情绪挂在脸上的人,平日总是笑嘻嘻的卖蠢,可是一旦不自在还不想承认,脸上的表情就会特别明显。我就说:
“你自然一点,要不然分分钟被人看出来。”
他翻了个白眼:“看出来个屁。你们两个——张静!衣服都是租的,稍微小心一点。”说着递给小静一个服装袋,我猜里面应该也是这种高档西装。
张静回以一个轻蔑的眼神,不声不响的进了室内的厕所,应该是换衣服去了。
就剩我们两个,我就开始聊天:“你早上怎么过来的?”
“遇上了明大哥,跟他雇主的车来的。那人是个老外,好像也是要来参加这个拍卖会,我没敢怎么说话,怕穿帮。”
“明大哥的雇主,应该也不会为难我们。不过既然他来了,这次应该有很难鉴定的东西。”明都里是我爷爷的得意门生,鉴定圈子里大神级别的人物,就是那种大家争议不休的时候盖棺定论的类型,非常牛掰。他认识区星海,这次却在拍卖会当天才过来鉴定,想来是这件拍卖品早先还没到位的原因。一般这样的东西,可能顺序就比较靠后了。
我又想了想,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事先不能鉴定,也可能是所有权出现争议啊。这时候东西也不能随便拿出来。明都里来看的有没有可能是那个耳环?我个人不希望如此,如果被不准备进入遗迹的拿了,就连组团共享资源都没可能了。
我忙问:“你知道那个人什么来头?”
“什么?那个雇主?我哪里知道?”小白一边专心的吃着服务生端上来的早点,一边嘟囔道。
我也不客气的拿起一个包子,边吃边问:“没听到明都里怎么称呼他?”
“没有。”
我心里觉得不对。我早上看过主要来宾的单子,请来明都里那种大鉴定师,没道理连主要来宾都不是。可是那些名字里,可没有外国人啊。我苦思着吃掉了手里的包子,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他倒是合情合理,就是不知道我想的对不对。
这时候,小静推门走出来,做了一个出发的动作:“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我忍不住赞赏道:“你这么穿不错。”很像公司CEO或者经理什么的,看上去精明强干。
小白接话道:“那是,我的秘书嘛,也就顶多比我差那么一点点。”
我简直不想吐槽。小静穿着平时的朋克摇滚也是一脸的人精像,小白不练武、不打架,就是一脸的猥琐宅男,电脑里都是爱情动作片那种。与其说是老总秘书,我更相信是老板和保镖。不过,这些话我可不敢说。小白非得跟我打一架不可。谁输了谁赢了这还次要,关键是破坏心情。
我们转出休息室,一路上层层关卡,上了五楼大厅。这拍卖行流通量小,咖位不够,但是金主有钱有实力,不时的还真有好东西,装修、安保更是一等一的。大厅里挂着百层吊灯,金光闪闪。小静觉得太亮,就拿过了我的墨镜。我们顺着迎宾小姐的指引,在第一排西侧落座了。
刚一落座,左边的人就拍了我一下。我一回头,心里大叫不好。
那人是童大柏。
在张静那个让人胃疼的计划里,童大柏肯定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长相,不过我相信小静的判断,这个人对于我是否参与其中还是非常存疑的。我要做的就是扮演好一个受害者,把他蒙过去。
我灿烂一笑,一瞬之间,用标准的西班牙语对他说:“¿Cómoestá?”然后趁着他一瞬间怔楞,连忙呸呸呸了几下,操着一口北京口音问他:“对不起啊,我刚下飞机,语言还没转过来。你好?有什么事情吗?”
我从童大柏的脸上看到了一点上钩的迹象:“您好您好,我看您很眼熟,您是P.A.C.董事长金代英先生的公子吧?”
我故意露出惊讶的神色,语气很有礼貌:“我长得很像爸爸吗?这样都能被你看出来?”
童大柏已经完全被我忽悠过去了:“对不起,我也是偶然知道的。”
我安慰的点头致意:“没有,没有那个意思。我们两个都比较低调,知道我们是父子的不多。而且我自认为长相更像妈妈一点。所以被您认出来有一点惊讶。”
童大柏怕暴露自己查过我的事情,吞吞吐吐的转移话题:“嗯,我是——您是从国外回来的?”
这么一问,就入了我的圈套,我就在这里等着他呢。其实他不问,我也会把事情引导拍卖会上,然后自己说出来。我一脸纯良的说道:
“啊,我前段时间在西班牙,委托朋友帮我买下了一件名画。其实本来既然委托他了,我也不准备去了,但是数额太大,他有一点担心,所以我就还是去了一趟。”
童大柏反应了两秒钟,能教我这种小开觉得比较大的数字得有多少。当然,他不知道我为了能过自己的生活已经放弃了继承权,我也不会多嘴对他说。他突然低头附耳,惊讶的问道:“是不是,那一幅索拉的《黑天鹅》?”
我在心里冷冷一笑,知道他关注这幅画很久了,但是因为绘画毕竟不是他的主要收藏项目,最近又被遗迹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所以就没去成。他有没有委托别人去我不知道,只是这幅画最后被拍到了天价,委托人是不敢买下来的。他被这件事情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结果对于我过分的热络,说话的直白都忽略了。这是我向小静学来的计策,虽然常常被用在我自己身上,然后把我自己骗的找不到南北。
我礼貌的,非常热情的说:“您也知道这件事?”
童大柏连忙点头,匆匆扫了我的脸一下,低声问道:“那,我有没有机会去欣赏一下。你知道——”
这就是他最后的试探了。我胸有成竹的回答:“今晚吧,我刚好有时间,飞机托运已经到了。我明白,名画的魅力,索拉的魅力都是无法抵挡的。”
童大柏心满意足的回过神坐正,心里已经完全不怀疑我的话了。而我成功的扮演了一个猎奇心理很重的、爱玩热络喜欢社交的富二代公子,会花冤大头的价格买名画的文明收藏家,跟无聊的黑客没有任何关系。我甚至猜想,这笔黑客买卖童大柏现在是算在了那个军方的人头上。
小白侧身对我耳语道:“没事吧?那画你真的假的?我们可是往后还要合作的。”
我摇头示意他没关系。这画的确是今天到,此时应该已经运到我爷爷家了。带他去看没有任何问题。虽然并不是我拍下来的。是我以前的一个关系很好的客户,为了洗钱,特意炒高价格拍下,然后作为礼物送给了我。画的价值也就那样,不过现在因为这次天价拍卖很可能已经提高了不少。反正用来圆谎是没什么问题的。
我坐直了仔细观察了一番,就在我们两个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小心翼翼的谈话的时候,人基本都坐满了。第一排是按照休息室房间号来的,当然反过来说也一样。然后我们是666,童大柏看来是999,最中间最好的位置肯定是333了。我一看,有一个陌生的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做派却完全是军人,坐在小静右边。我在百度上看过他的照片,就是那个兰州军区的张大材本人没错。果然不出我所料,跟他坐在一起说着话的就是明老哥和他那个老外雇主,也是这家拍卖行的金主,卡尔•摩根。我舒了一口气,坐直了,心里很高兴。如果张大材和卡尔合作,什么耳环都拍来了。而且未来的探险队伍里有认识的人,也算是多了一重保障。
我呆坐了一会儿,拍卖会要就开始了。
超大屏幕上蹦出一行行信息,这是今天的拍卖品名单。我扫了一下,一眼就看到了“唐代宫廷殉葬品单羊脂玉耳环”字样。唐代说不准,这耳环挖出来是从宋人墓穴,和一些古董放在一起,肤浅的把它往前推一个朝代是无法做出准确鉴定的无奈之举。这一件是第三个。底价还比较正常,我想是童大柏害怕破坏他在圈里的声誉,没敢挑起来。我暗暗同情的看了他一眼,他估计是想自己拍回来,博得好名声,可现在看来,恐怕要人物两空了。
服务小姐递上竞拍的号码牌,我随手拿给了小静。我四周瞟了瞟,童大柏自己攥着,另一边明老哥。小静对我会意的点头。我们说不好也是坐山观虎斗,最多要做的像一点才行。
主席台亮了,第一件藏品被推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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