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徒莫乱胡言!”身为青年尊师的方宪平略有几分责怪之意,这种场面他这种后辈断不能轻言会乱了辈分、乱了礼节,担心吴三桂责怪故为他开脱道,“还请伯爷原谅小徒妄言之举!”
“欸,方先生还请高徒言完,看可取与否!”吴三桂倒是对这个和自年龄相仿的年轻人很感兴趣。
“多谢伯爷,贱民以为一片石固然重要,其也是大顺军和清军唯一交战之地,但一片石东面丘陵乃孤地,若被围困只有死路一条,贱民以为此事可从长计议断不可以轻言妄动。”青衣男子稽首道,“贱民以为行事需一步一步稳健而行,万事总有变数,不能一时间全部定下所有计谋。眼前最为紧要之事便是如何延迟大顺军进攻山海关时间,贱民以为单单再次诈降,且不说大顺军相信与否,恐怕此计谋难以长时间拖延到清军八旗赶到山海关,故斗胆死谏一策望伯爷成全!”
“言之有理,阁下所谏之事长伯不敢轻言应允,定会再三思量,阁下尽管言明不必拘泥礼节!”吴三桂对这个年轻人越发好奇,如同往昔平常议事竟有死谏之举,经历官场这么久从未见过,自己以前也从来没有发现自己军中还有这一号人物。
只见那青衣男子不紧不慢地列位,拱了一手淡若清风道:“多谢伯爷!贱民斗胆建议:即刻封锁山海关,拙一支偏师三千人挟持还未进入山海关的全部商贾乡绅民众即刻返回永平府,只留其十日粮草,违者不问缘由当立即格杀!”
众人莫不惊奇,要知道此刻没有进入山海关的商贾乡绅民众人数可达三十多万,这么做究竟为何?这可以一股不可轻视的势力,在常人看来若纳入山海关防务定是如虎添翼,这等作法不考虑是否会激起哗变与否,都是自断双臂的作法,极为不可取……
“直娘贼的,宵小竖子竟敢如此胡言?”副将杨坤听完便按耐不住鲁莽的性格,直接劈头盖脸地对青衣男子一顿臭骂,不顾礼节当着吴三桂的面捋袖磨拳几欲挥拳而向。
吴三桂则眉宇紧皱默不作声,方宪平眼看自己高徒说出这种话情急之下,爱徒心切直接跪倒在地恳求道:“孽徒狂言,是老朽管教不严还请伯爷责罚!”
“伯爷海量,此等竖子之言不足入耳!”胡守亮和方宪平关系素来不错,背地里常以兄弟相称,对这个义侄儿也宠爱有佳,知道他颇为聪慧,可今日竟出此言论真不知是脑袋抽风还是何故?只得先行保全他为要。
“哈哈……哈哈……”只见青衣男子平淡若水,不惊不吓,只是一番长笑。
吴三桂知道民乃军本,这些民众拿起刀枪剑戟就是辽东将士,这青衣男子竟把军国根本放入虎狼之口,是何因由?吴三桂终究忍不住,压住心中愤慨言道:“阁下此番计谋不知有何深意?”
“请问伯爷,可有把握阻挡大顺军十五日内不抵达山海关?”青衣男子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
吴三桂扪心自问自己确实没有把握,便如实言道:“没有!”
“请问伯爷,若大顺军仅围山海关而不攻,凭借五万明军和五十万民众能坚持?”
被青衣男子这么一问吴三桂竟陷入深思,仔细考虑一番只得言:“若山海关不破,凭借粮草能够维持半个月。”
“伯爷恐怕少算了吧,若粮草殆尽还可以食残尸,残尸吃尽可以烹活民,活民烹完可以生啖商贾乡绅,依次类推拼拼凑凑恐怕一个月是有的!”这等天诛地灭之行在一个稚嫩书生嘴里吐出竟然这般犀利,一众人等竟没有一个人敢说话,他们知道这是实情,是常理。这些事他们曾经就做过,没有一个人敢否认,整个空气都陷入了凝滞……
只有青衣男子之师方宪平意识到此言后果,大声厉斥道:“孽徒还不快快认罪,平日不甚此番没有言行,今日怎么得此番言论?”
吴三桂心中怒火倍起,右手握住剑鞘恨不得斩了此人,这等言行怎能当着众将士面言出?可深深地看了青衣男子一眼,他是那样冷静不惊,笑容依旧,吴三桂颇为不解还是稍稍平静:“阁下既是方先生高徒,怎么生出此番言论,莫不寒了众将士的心?”
“哈哈……”青衣男子一脸随和顿生严肃之意,“伯爷海量,此番言论若换作他人早已身首异处!”
吴三桂和众人一脸漠然之色,吴三桂抑制不住好奇心询问道:“那阁下之意?”
“回伯爷,此计策不是平白而出,缘由有四。其一:单单文书诈降恐大顺军难以信服,由三千人马合同商贾乡绅的家丁民团冒充伯爷辽东之军冒充伯爷辽东之军,其诈降几率恐有半成以上;其二:若大顺军发现诈降,十日之粮定成破釜沉舟之势。大顺军追赃助饷乡绅商贾与其形同水火断不可能归降,必有鱼死网破之举。而三十万民众以商贾乡绅为主,乡绅商贾不下千家,每家家丁民团不亚于百人,人数之巨可达近十万之众。况乎永平府有多处乃险要之地,不亚于山海关易守难攻,大顺军恐一时难以攻破;其三:伯爷爱民如子不忍百姓受牵连,吾何尝不知?但大顺军素来以民为重,这些民众断不会成为刀下亡魂,一帮残兵穷民反倒成为大顺军累赘掣肘岂不一举多得?其四:吾曾细观商贾乡绅这类人早已成为伯爷掣肘,可行此举达借刀杀人之效,不会有任何损失。而且单不说少去三十万累赘,一旦山海关被围而不攻,少了三十万张口,那些扣留的多余之粮和富余之财,足伯爷凭借此等充裕之物恪守山海关半年足矣!”青衣男子一字一言,三十万人命在他眼里好像就是尘土一般,“此种厉害伯爷细虑,慎重决断!”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位平日名不见经传的士子,今日言论一众将领谋士无不惊叹,吴三桂也吃惊不已,陷入了沉思之中……
半响过后,吴三桂仰面深吸一口气决绝下令道:“即可封锁山海关禁止出入,违者斩立决!”这种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决断的,然而吴三桂下令封锁山海关可见其十有八(和谐)九是采纳了夏国相的计谋,但其中利害还需要从长计议。吴三桂甩手而行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青衣男子道:“阁下尊姓大名?”
“夏国相……”
从此刻起夏国相这个名字深深地刻入了吴三桂的心,日后更将将成为吴三桂的得力谋士、左膀右臂,三藩之乱时权势滔天竟能够擅自废立“帝王”,俨然成为吴三桂军中“第二号人物”二把手……
经过一夜深思过后,吴三桂权衡利害亲自拙一万兵马以恪守永平府募捐为由,威逼辽东乡绅商贾强制征收五成钱财、八成粮草。亲率兵马携同近三十多万民众守卫永平府各关隘,仓促间完成扎营守备部署后,悄悄留下三千人马和偏将以镇住众人。独自率着九千人马携着粮草钱财飞奔山海关……
奈何有得必有失,吴三桂终归是贪生怕死之徒,没有完全部署利用乡绅商贾的力量。其留下的偏将纵有逆天的才能仅凭这三千人马,如何能够控制和完全利用这三十万庞然大物?其偏将虽然胆战心惊地领命,但抱有必死之心。凭着这一颗忠勇之心,在短短时日内抽调各家丁民团竟然组成了近八千兵马,虽说是乌合之众但其作用不可忽略。这八千人依次驻守各关隘和各辖区民众形成了十三地,俗称“十三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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