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在龙溪口与他分别,陈雪梅对他是又爱又恨。爱他的勇敢坚定、帅气、恨他的不解风情;爱他的聪明睿智、才华横溢、恨他的无情无义,离她而去。想到这些,她在心里狠狠的骂道:“这个呆子,巴不得他的腿永远好不了,就走不了啦。”不过她突然想起了这话是不吉利的,连忙说道:“呸!呸呸!乌鸦嘴。”“雪梅姑娘,你一个人自言自语在说什么呀?”听到说话声,陈雪梅突然被吓了一大跳,她耸了一下肩:“咳唷是清华啊,吓死人了。”抬头一看他头缠绷带,血浸湿了纱布,于是关切的问道:“你伤成那样,这乌漆麻黑的想到哪儿去呀?”“整天呆在医院里,我想到院子里来透透风,对了,雪梅姑娘,你怎么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雪梅笑道:“这里和湖南只有一山之隔也不远啊!是贺将军让我给你们送药品来了。”“那真是太好了,雪梅姑娘,我替全体伤员谢谢你了。”他们俩边走边进了病房,在若大几间教室里,用门板、稻草、麦穗、并排打着很多地铺,一些伤病员横七竖八的躺在那里,有的默默的坐着,有的痛苦呻吟。这时那位红军排长大声的喊道:“红军同志们,陈指导员给我们送药品来了。”听到这个消息,大家都愉快的鼓起掌来。“这下可好了,陈指导员,谢谢你。”雪梅走到一位右胸负伤的重伤者身旁,拉着他的手说:“同志,别担心,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这个伤员两眼含着泪光,激动的点了点头。
医生接过她手里的药品,高兴的为一些战士疗伤,雪梅也用脸盆打来一些热水,用毛巾为这些伤员们擦洗面颊和污泥,她还一边轻轻给大家唱起了一首在湘西流传的歌谣《当兵就要当红军》
当兵就要当红军军民一家鱼水情
同吃黄连喝苦水同恨地主和劣绅
当兵就要当红军为了工农大翻身
消灭财佬反动派分田分地得平等
当兵就要当红军到处工农齐欢迎
官兵一致纪律好没有人来压迫人
有的战士也跟着轻声唱了起来,整个病室充满着欢乐,连那些痛苦呻吟的人都静静的听着,心里充满着向往,希望穷人翻身过上幸福的生活。
住在另一间病房里的张幸福听到隔壁病室里传来的歌声,觉得很诧异,正在疑惑间,一个熟悉的身影闪了进来。“幸福同志,腿好些了吗?”甜甜的声音响了起来,张连长一下子愣在了那里,他呆呆的注视着这个美丽又熟悉的姑娘,血液仿佛一下子凝固,惊喜中他良久的注视着雪梅,喉咙好似打了结,半天才声音发颤的轻声说:“雪梅,是你?”陈雪梅双眼深情的注视着他,一份关切和心疼都流露在脸上,她慢慢的蹲下身子,撩起张幸福的裤管说:“让我看看,伤口化脓成什么样子啦!”张幸福装着没事说:“不碍什么事,过几天就会好的。”雪梅一看吃惊道:“我的妈呀!腿都这么大,伤口也化脓了,还说没事。”雪梅皱了一下眉头,用端来的盐水为他清洗了一下伤口,一边对医生说:“药品有了,应该给他动一下手术。”医生也说道:“是呀,再不动手术,注射消炎针,这腿就麻烦了。”张连长连忙说:“医生,我这腿没事,先给重伤员医治,把消炎针留给其他伤员。”“没事,这位陈指导员送来了一批急需的药品,你放心用药吧。”“雪梅,原来你是送药来的,我还以为••••••”张幸福话还没说完就脸红了。陈雪梅没好气的应道:“你以为我追你来的,别用老眼光看人,只许你投身革命,就不能让我为红军做事吗?”他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才吐出一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你应该来••••••不!不!不!不该来我••••••”“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是说我该来还是不该来呀?”雪梅故意追问。他的脸红得更加深了,面对着这位深爱着他的姑娘不知道说什么好,面对她热烈的追求,他是既爱又怕。她的温柔美丽,聪明能干、和机智勇敢,深深的打动着他,但是他知道自己又没有权利去爱她、拥有她。对于她热烈的追求,他只能躲着,推脱和搪塞,但又不知道怎样向她解释。他担心着金桂的安危,牵挂着这位美丽而又苦难女人的命运。有好几次,他都想离开部队去寻找自己的心上人,,拯救她与水火。但是他是受过多年教育的共产党员,党的原则不能由着他胡来,只能牺牲个人的利益而服从党和人民的利益。多少个日日夜夜,他强忍着内心的伤痛,在心里呼唤着金桂的名字,她的声音、她的笑脸,无时不刻不在他的梦中出现,有好几次他都险些把陈雪梅当做金桂。
而眼前的陈雪梅,总以为是张幸福清高自傲,冷漠无情,他的支吾和搪塞,他的心痛和凄楚,只有郝建国大叔才清楚明白,他和李金桂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那份情意深埋在他的心中,夺妻之恨、杀父之仇,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的心,让他不得安宁。他还有资格去爱慕别人,去风花雪月吗?幸福虽然不说话,脸上显得很沉静,但心中波涛起伏、思绪万千,仿佛一匹野马驰骋在辽阔的草原。
陈雪梅帮着医生一起给张连长动手术,医生走后,陈雪梅用毛巾为他擦去脸上的冷汗,安慰道:“你放心吧,过几天你就会好起来的。”“谢谢你,雪梅姑娘,我们整个红二、六军团的全体指战员都谢谢你!”陈雪梅含笑道:“谢什么呀,军民一家,鱼水难分。”说着看着张幸福,两人眼神相遇,就像两股电流相碰发出耀眼的火花,他也全身颤抖了一下,他知道这是爱的信息,爱的前奏曲。难道自己真的移情别恋,爱上了这个女人?难道自己这一生真的与这个女人有着扯不断、理还乱的的情缘?不!不!这是不可能的!他在心里告诫着自己爱的是金桂,不是她?
陈雪梅用那双会说话的眼神深情注视着张幸福,仿佛是在告诉他,你就是我这一生中最爱的男人,除了你,我谁也不嫁!张幸福躲避着她的眼神,有些慌乱的说:“我累了,想休息一下,雪梅你也早点休息吧。”雪梅听了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心。良久才用凄楚的声音轻轻说道:“我只是想同你多呆一会儿,只想多看你一眼,哪怕就一眼,我也心满意足,可你就那么讨厌我吗?”张幸福听了也有些不忍,但还是坚持说:“夜深了,雪梅,你给我们送药品一路辛苦又危险,真的该好好休息一下,听话,快回指挥部去吧。”雪梅有点生气的撅起小嘴道:“哼,假正经,伪君子,你等着,我明天还会来找你的。”说完诡异的笑笑,端着脸盆走了,边走边自言自语的说:“好你个张幸福,你给我装大尾巴狼,看你装,我天天来找你,直到你答应娶我为止。”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张幸福深深的叹了口气在心里轻轻的说道:“对不起,雪梅姑娘,我不是故意伤害你的,你一定会找到真正属于你的幸福。”
一连几天,雪梅真的天天都去给张幸福清洗伤口,换药,在她的精心照料下,张幸福的伤口很快就好起来了。这几天红军正在扩充队伍,陈雪梅还帮着部队写标语,做宣传,群众工作做得特别到位。当地很多年轻人都报名参加了红军。由于便水战役红二、六军团击战2天1夜,一千多名红军将士壮烈牺牲,虽然成功牵制了敌军紧追的步伐,粉碎了敌军15个师,企图将红军消灭于湘黔边界的罪恶计划。但也使红二、六军团蒙受了不小的损失。为此,几位领导决定趁部队在此休整时,就地扩红。
在陈雪梅、郝建国等人的宣传下,红二、六军团在江口、石阡,扩红800余人。又迎来了留在湘鄂川黔苏区坚持斗争,掩护主力突围的6军团张震坤18师600多人及地方武装800人精华,几路人马在石阡胜利会师,再加上在玉屏歼敌军一个营的大捷,全体干部战士更加欢欣鼓舞、斗志昂扬。
为了庆祝这次胜利会师,红2六军团在石阡的大操坪上举行了盛大的演出。张幸福的腿伤在医生精心治疗下,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在郝建国陪同下也来到了操场上观看演出。陈雪梅也穿着蓝色花衣和一个小姑娘坐在前几排,台上正演着文宣队精心排练的节目《夺下竹鞭》内容讲的是一个孤苦伶仃的小女孩,在失去双亲后被地主老财抓去做了童养媳,她吃的是残汤剩菜,穿的是破衣烂衫,干的是牛马活。一天牛跑丢了,这个童养媳穿着破烂的单衣,在风雪中寻找牛,她的身体被冻得瑟瑟发抖,没办法回到家里,狠心的地主听说牛丢了,抓住她的头发拳打脚踢,打累了还找来一条拇指粗的竹棍,往她瘦小的身上、头上打去。小姑娘毫无还手之力,一边哭叫,一边倒在地上任他打。这时台下的陈雪梅和那个看戏的小女孩是怒火中烧,这狗地主也太可恶了,于是“霍”的一下冲到台上,一把夺下那个坏蛋的竹棍大声骂道:“狗地主!你凭什么打她?我打死你!打死你这个坏蛋!”说着扬起棍子抽打那个假扮地主老财的红军战士。顿时舞台上乱作一团,台下的人也群情激愤高呼:“打倒国民党反动派,打倒地主老财,不准欺压穷苦百姓!”几个宣传队员上台把陈雪梅拉下了戏台。几位首长看到这里哈哈大笑,贺龙对雪梅说道:“傻妮子,台上的地主老财是红军战士假扮的,不是真正的地主老财,你呀,太激动了。”雪梅羞红了脸,低下了头,王政委看到这儿也笑着说:“没事的,说明我们的雪梅姑娘思想觉悟高,有同情心和反抗精神,也说明我们的宣传队员戏演得不错嘛。”几位领导听了都哈哈的笑了。演出继续进行,大合唱结束后,一位女报幕员来到台上大声说:“同志们,下面有请来自怀化边城,为我们红军伤员送药品的女英雄陈雪梅同志,为大家演唱一首歌曲好不好?”台下齐声高呼:“好!”接着掌声雷动。陈雪梅站了起来,但没有动,脸红到了脖子,旁边的丫头推了她说:“姐,叫你呢!快上台给大家伙露一手。”贺龙也催促道:“傻丫头,快去吧!”
陈雪梅大步走到台上,向台下的人群挥了挥手,台下的声音顿时安静下来。“同志们,我给大家演唱一首《十送红军》接着她用手摆弄着长辫子,一边清了清嗓子唱了起来。
一送里格红军介支个下了山
秋风里格绵绵介支个秋风寒
树树里格梧桐叶落尽
愁绪里格万千压在心间
问一声亲人红军啊
几时里格人马介支个再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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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雪梅深情的唱着,歌声圆润而甜美,台下的人听得如痴如醉,她的脸庞比桃花还美丽,她的眼睛比星星还闪亮,17岁女人亮丽的青春,是无敌的。她那爱的风铃已经揺响,传递着春天的气息,鲜活烂漫、充满着勃勃生机。
张幸福坐在人群里,听着她优美的歌声,看着她动人的模样,思绪万千。他仿佛回到了从前,回到了李记药店,他和李金桂吟诗作画,金桂捂住他的嘴,把糖粒硬塞到他嘴里的情景,一点点,一幕幕都出现在他的眼前。直到台下响起了一片片热烈的掌声。他才如梦初醒。
这时,旁边一个李清华推了推他说:“营长,这个姑娘真是又漂亮又能干,而且又有思想,如果谁能娶到她真是福气啊!”张幸福不说话,他又推了一把说:“张营长,你怎么了,是不是想她想傻了,回头我给你说媒去。”张幸福不自在的说:“你瞎说。”
几天后,红军又要出发了,郝建国对陈雪梅说:“雪梅,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红军已经休整了10来天了,明天可能要走了,我们也应该回去了。”“可是,我••••••”陈雪梅欲言又止。“你还有什么事吗?”“郝大叔,我想今晚约张幸福出来好好谈谈,你说行吗?”郝建国看着她说:“雪梅,你真的很爱他?”雪梅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半响又说道:“郝叔叔,你帮帮忙,帮我把他约出来行吗?”郝建国犹豫了一下说:“好吧,看我试试,他可是个倔脾气,如果不能来,我也没办法。”“好,那我就在营房旁边那个小山头等他,不见不散。”
晚饭过后,天空已经暗了下来,寒冷的十二月,营房里已经燃烧着一盆红红的碳火。张幸福正在灯下看书,郝建国走了进去,张幸福见了头也不抬说道:“有事吗?”这时张幸福听到没声音,于是抬起头看了一下,发现是郝建国叔叔,连忙说道:“是叔叔啊,快请坐。”“有人让我捎信给你,约你今晚到营房的小山丘去,她在那等你。”“郝叔叔,我不想去,你知道我和她是不可能的,我心里只有金桂。”郝建国淡淡的说:“去不去由你,反正口信我已经给你带到了。”他一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陈雪梅吃完晚饭,就站在小山丘上等着张幸福了。她知道明天部队就要开拔了,从此以后就难以见到自己的心上人了,她再也顾不得少女的矜持和骄傲,一定要在今晚跟他把话挑明。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这小子上来。寒风刮得她的脸生痛,她不停的跺脚,地上的积雪都被她踩融化了。一个小时过去了,张幸福还在灯下看书。郝建国从那里路过,见他还没去,于是进去催到:“张幸福同志,人家在雪地里等你一个小时了”张幸福哭丧着脸道:“郝叔叔,麻烦你去通知一下,叫她赶紧走吧。”郝建国严肃的说:“自己的事自己解决,为什么不敢去面对呢?何况你和金桂还可能吗?她已经为别人生下了孩子。”一句话说得他哑口无言,没办法,他只好硬着头皮向小山丘走去。郝建国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说:“这小子,脑子一根筋,真拿你没办法。”
陈雪梅站在冷风里不停的跺脚,翘首望着营房亮灯的方向,既焦急又渴望。她想:是不是郝队长忘了捎口信呢,还是他不愿来,还是有事等会再来呢?不行,我一定等到他。她的脚尖冻得生痛,还不停的搓着掌心,让自己暖和点。终于,远远的看到一个人影向这边走来,越来越近,雪梅一眼就认出了他。她跑过去抱住他嗔怪道:“好冷啊,你怎么才来,我都快等不急了。”张幸福笔挺的站在那,身子一动不动,用十分平静的口吻说:“我知道你一直在等我,怕你受凉,来叫你回去的。走吧!”“原来你不想见我,好你个张幸福,为什么?你告诉我。”雪梅一边生气,一边拍打他的肩膀。张幸福抓住她张牙舞爪的手劝道:“你听我说,雪梅,你爱我是不会有结果的,那将会使两人都痛苦。”“你胡说,只要彼此相爱是真心的,怎么会没有结果呢?”“雪梅,明天部队就要开拔了,从此天涯海角,难以相见,甚至流血牺牲,你何必呢?”
陈雪梅再次扑进他的怀里,然后抬起头,望着他的眼睛说:“我告诉你,张幸福同志,革命又不是不准谈恋爱,结婚。我这辈子就爱你,不管你去多久,我永远都等着你。”
张幸福可急了,有点生气的说:“我也告诉你,雪梅同志,我不爱你,心里另有他人了。”雪梅一听反而“噗”的一声笑了“呵呵,看你说谎太没水平了,我早就问过你们首长了,你根本就没有什么心上人,想骗我,你门都没有。”张幸福不说话了,知道这鬼丫头机灵,看来不说真话是过不了关了。雪梅见他不说话,抿嘴笑道;“怎么样,没话说了吧?”张幸福低了头,沉思了半响才说:“雪梅,你想听我说吗?”雪梅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那是很久以前,我是一个孤苦伶仃的小男孩,从小和奶奶一起生活,奶奶死后整天在外面流浪。是开药店的李大叔收养了我,从此我过上了无忧无虑的生活。在我的身边还多了一位活泼可爱,聪明美丽的小妹妹,她叫金桂。我们一起读书,一起长大,两小无猜。后来我才知道,咱们两家在爷爷那辈就是世交,而且我和她还有婚约。后来•••••••”
张幸福没有办法,只好和她说起了金桂的事。他怎样和金桂相爱,怎样被大军阀杨永清抢去,又怎样逃出来,师傅怎样死去•••••••一件件往事,像放电影一幕幕在眼前出现。
雪梅听了,眼里也涌出了泪花。过了一会儿,她安慰道:“幸福哥,我知道金桂的失去,是你心中永远的痛。不过这样等待,毫无用处。她已为人妻,不管她愿不愿意,这已经成了事实。”张幸福有些激动的说:“她可是我的妻子啊,你知道吗?她爱的是我!”雪梅反驳道:“可她已经为恶人生了孩子,你们要结合那是不可能的。”“生了孩子又怎么样?那不是她的错。”
“张幸福同志,你醒醒吧!你还很年轻,你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张幸福痛苦的说:“我明明知道她在受苦,而我却拯救不了她,你说,我还算什么男人!”“幸福哥你不能这样自责,是这个社会,是这个制度让我们穷人活不下去;我们革命就是为了推翻这个不合理的制度。”
“我知道,可是七年前发生的事仿佛在昨天,雪梅,我忘不了她。”“她已不是从前的她,你放手吧,放弃这段无缘的爱,你的眼睛里充满的只是仇恨!张幸福狠狠的说:“我确实想着报仇雪恨,每时每刻!”
雪梅严肃的劝说道:“你是个共产党员,红军营长,不能以个人的利益为重。家仇要报,但现在也不是时候啊。”
两人沉默良久,雪梅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布包包说道:“幸福哥,别说以前的事了,明天我们就要分手了。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雪梅边说边把东西塞到张连长手里,他打开一看,是一双青灯芯绒布鞋和一个绣花荷包。张幸福连忙拒绝道:“雪梅,这东西我不能收,你拿去送给别人吧。”雪梅生气了:“我看你真是个傻子吧,给你洗了半天的脑,怎么还不开窍呢!”“雪梅,请你原谅,我真的不能接受你的爱,这对你也是不公平的。”陈雪梅不理他,一把把东西塞到他怀里说:“尊敬的张连长,不管你接受不接受我的爱,反正我爱你,这一辈子命中注定我是你的女人。”说完,突然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咯咯的笑着往山下跑去。还一边回过头来调皮的对他招手说:“我等你回来娶我!张幸福,我爱你!”张幸福愣愣的站在雪地里,摸着刚才被他亲过的脸自言自语的说:“鬼丫头,死不要脸!真拿你没办法。”他又在心里想:不过还真得感谢她,要不是她,我的伤可能还好不了。
第二天早饭过后,石阡的老百姓都在忙碌中,因为知道红军就要开拔了,他们中的儿子,孙子参加了红军,为了给红军送行,亲人们一早起来,有的煮鸡蛋,有的把存放已久的红枣,花生用篮子装好,来到路口。送行的队伍好长好长,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有拖儿背崽的妇女,还有年幼无知的小孩。大家站在萧瑟的冷风中,穿着破衣烂衫,拉着红军战士的手依依不舍,还没走,就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因为他们忘不了,是这些战士们把土豪劣绅的粮食和布匹,送到他们的手上;是他们给大家宣传革命的道理,使穷人扬眉吐气;是他们为老百姓挑水劈柴,问寒问暖。这深深的鱼水情谊,又怎么能忘!这是老百姓的亲人,是穷人自己的队伍。
说不完感激的话,道不完离别的情。张幸福牵着马行走在红军队伍里,和送行的老百姓握着手。这时,郝建国走上前握住张幸福的手说:“孩子呀,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见面”
“叔叔,我会想你的,等到革命胜利的那一天,我们会重逢的,希望你好好保重自己。”郝建国也笑着嘱咐道:“你小子也要好好保重,给我活着回来,我还要看着你和雪梅拜堂成亲呢。”“郝叔,你又取笑我,你明知道金桂••••••”郝建国打断他的话说:“你别胡思乱想了,我看雪梅这孩子是个好姑娘,她很适合你,好好珍惜吧,别生在福中不知福。”
行军的队伍和送行的队伍都一路缓缓而行,张幸福和指战员都一路微笑着挥手向亲人们告别。可是笑容在他的脸上慢慢的消失,他感到有些失落。因为发现雪梅没有来,难道是自己伤害了姑娘的情感,使她生气了?他一边想,一边心里忐忑不安,还不时的回头张望。可是这送行的队伍黑压压一片,哪里有陈雪梅的影子。通讯员小刘问道:“营长,你找谁呢?”“没找谁,我只是看看。”“还说没找谁,我看你是找陈雪梅吧。”张幸福把眼一瞪说:“去你的小兔崽子,你人小鬼多。”“说实在的营长,我觉得嘛人家雪梅姑娘那么喜欢你,你就答应人家吧。俗话说女追男隔衣衫,很快不就那个了••••••”“哪个了?我看你小子思想挺复杂的啊。”小刘不好意思的伸了伸舌,只好默默的牵马走。走了好几里地,眼看就要到前面的岔路口,送行的队伍停了下来,有的开始往回走。幸福失望的朝前走去。心里想:不见也好,免得她缠得人心烦,鬼丫头名堂多,不定会搞出什么花样来,让同志们笑话。正想着雪梅从树林里钻了出来,挡在了他的面前一声“不许动!亲爱的张幸福同志,就想这样溜走吗?也不给我一点交代?”她歪着头,一脸坏笑的看着张幸福。幸福看着她的样子,生气的骂道:“你干嘛呢?鬼鬼祟祟吓我一跳,简直就像个奸细。”“你也不像个好人,走一步回头看一下,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八九是想当逃兵吧?”旁边的勤务兵小刘“噗“的一声笑了。张连长故意瞪了他一眼,勤务兵做了个鬼脸说:“营长,那我先牵马走了,拜拜咯。”
雪梅和张幸福并肩走在小路上,他心情沉重的说:“雪梅,我们走了,敌人会反攻倒算,地下工作就会更加艰难危险。你要时刻保持警惕和冷静的头脑,有事多和郝队长商量,他可不是一般的人物。“知道了,我参加革命也有好几年了,知道斗争的险恶,我会活着等你回来的。”
幸福内疚的说:“我这一去,真的不知是死是活,雪梅,你还年轻,找一个爱你的人好好过吧。”雪梅也很认真的说:“幸福同志,昨晚回家后,我想了一个晚上,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什么结论?”“你和金桂是不可能了,我们好好相爱吧。”张幸福唉声叹气道:“我的天啊,我还以为你想通了,改变主意了,搞了半天还是这样,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雪梅跳到前面,张开双手拦住他,然后毫不示弱回敬道:“你叹什么气啊,我又不是老虎,能吃了你?我就爱你,没有理由。”张幸福停下来,默默的看着他。
说完她用双手勾住他的脖子说:“看着我的眼睛,你敢说你不爱我吗?”张幸福一脸通红,他凝视着雪梅那波光粼粼的眼眸,真是激情荡漾,勾人魂魄。她那温暖的拥抱,高高的乳房紧贴着他的身体,能明显的感觉到她的乳房柔软而有弹性,能清晰的听到她剧烈的心跳。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情不自禁的楼住了她。两张嘴贴在了一起,雪梅把舌头伸了进去,张幸福轻轻的咬住了它。一个长长的吻。雪梅幸福的闭上了眼睛,这是一个期待已久的,深情的吻。两人一直这样相拥着,甜蜜的吻着,仿佛一切都不存在,两人都沉浸在爱的海洋里。
不知过了多久,幸福终于松了手。他知道这一吻,从此又多了一份牵挂。要走了,不知道此生还能否见面。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他摸索了一会儿,才从脖子上取下那个翠绿色的小玉壶,把它戴在雪梅的脖子上。郑重而又深情的说:“雪梅,这是我家祖传的玉壶,也是我和金桂的爱情见证,看来我和她此生无缘了,这东西就留给你吧。”雪梅用手抚摸着玉壶说:“不,幸福哥,这是你和金桂姐唯一的爱情纪念,你还是自己留着吧。”“雪梅,我把它交给你,说明这个东西很重要。如果我死了,你想办法把它交给金桂吧。”雪梅不知情,有些莫名其妙的说:“这是什么宝贝啊,还那么神秘。”张幸福严肃的说:“金桂见了自然会明白的,郝建国大叔也会帮你的。再见了雪梅。”雪梅有些调皮的立正敬礼到:“报告张连长,我一定和玉壶同在!等你凯旋归来。”张幸福笑了,他依依不舍的向她挥手告别,然后追赶自己的队伍去了。雪梅一直站在那儿,直到他转过弯,看不到了,还不忍心离去。
一阵冷风吹来,梧桐树叶像雪片纷纷落下,几只鸟儿站在光溜溜的枝头上对着她叽叽喳喳的细语,好像在告诉她:“你不要难过,他们会回来的。”
陈雪梅自言自语道:“唉!连鸟儿都懂得离情别绪,何况人呢!”冬天的阳光懒懒的从云缝里射了出来,照亮着边远的湘西,冰雪开始融化,可整个大地还是湿润和寒冷的。雪梅打了个寒战,心里感叹着:春天啊,你什么时候才能到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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