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森叹了一口气,站起来向门外走去,街上的人很多,但大多衣衫褴褛,更多的是乞丐,尤以青少年居多。
众人一见王森走来,都别过脸去,有个操刀卖肉的屠夫还厌恶的吐了口吐沫,王森只好尴尬的笑了一声,暗骂一句这该死的“王森”,不知道有没有给自己留下什么花柳病。
但是当他想起这幅身体便是十世前的自己时,便再无抱怨之言了。抱怨什么,无论是那个王森,不都是你自己的魂魄吗?
“我有那么淫*荡么?”王森从摊子上拿起一面铜镜,照着这张瘦削的脸,笑着问道。
那卖铜镜的商家却是骇了颜色,双手抱拳苦苦哀求,“二少爷,小老儿做的都是小本生意,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小的吧……”
“老丈,为何如此?”王森愣住了,发现这摊主一直盯着自己手中的铜镜,这才认真打量这面铜镜,的确很漂亮,磨得锃亮的镜面,刻以云纹的花边,上面还镶嵌两块透明的水晶,没错,货真价实的水晶。
看着城门上大大的“海州”两个字,王森放下镜子,向城门口走去。
海州,便是后世的连云港,亚欧铁路桥的东方终点,黄海上的交通枢纽,国际航空港,全国重要商品粮生产基地,全国最大的水晶生产地。
但是王森看到的不是这些,而是黄河,史载:明朝中期以后,黄河夺淮入海,堵塞淮河河道,导致淮河流域的豫东、皖北、苏北和鲁西南地区成了黄河洪水经常泛滥的地区。更为严重的时,自万历二十三年始,黄河连续决口十八次,几乎年年决口,将苏北地区变成了一片汪洋泽国,水旱灾害频发,百姓苦不堪言。
城外不远便是一片水乡泽国,再向远眺,隐隐可见茫茫黄海,水天一色。
王森叹了口气,拖着步子向家的方向走去。
明朝的官吏大多住在县衙,但是王镇家中人口众多,便在县衙附近买了一所房子,是两进两出的独门大院,分为东西厢房和南北正房,下人们则住在前院。
王森的卧房在西厢房。一路走来,众家丁对王森的态度谈不上好,只是行了礼便匆匆走开,生怕和王森多说一句话。
“二少爷。”胖丫鬟站在门口,看到王森,急忙喊了一声,跑到他身边神秘兮兮的一笑,“老爷在屋里等你呢!”
王森看看胖得连眼睛都眯成一条缝的丫鬟,这丫鬟本名叫小翠,虽说每天粗茶淡饭,却胖得全身都是肉,用现代的话说就是喝凉水都长膘,王森和她倒是谈得来。
“我知道了。”王森点点头,心中骤然紧张起来,这“王森”在父亲王镇的眼中并没有什么好印象,万一……
“随机应变!”王森吸了一口气,推开房门进了去。
屋子正中的八仙桌旁坐着一名身穿正八品朝服,绣着黄鹂补子的中年男子,头戴黑色乌纱帽,端起茶杯,正轻轻的吹着茶叶沫。
“爹爹。”王森觉得有些拗口,但还是喊出来了,垂首站在一旁,等候训斥。
“你的病好了?”王镇没抬头,问道。
“好了。”王森应了一声,他觉得自己的嗓音有些发抖,手也不由自主的抖起来。
“诗文读得怎样了?”王镇站起身,来到王森面前,看着瘦削的王森,神色威严,“前几日是不是又偷了人家的东西?你是我王家子孙,不可在外仗势欺人,如果再被我知道,仔细了你的腿!”
“孩儿知晓了。”王森抬头看看王镇,发现这王镇已过知天命之年,头发胡子白了一半,卧蚕眉下一双虎眼,闪烁光芒,配合这一身大红官服,显得格外有气势。
“你哥哥前年便考上了举子,而你……”王镇叹了口气,“后年便又是大比之年,你好自为之!”王镇的脸有些红,显是动了怒气,一甩衣袖,“不成材的东西!”
王镇推开门走了出去,留下王森一个人站在那里,脑子飞快运转,分析着王镇刚才所说的每一句话。
王森不停的回忆刚才王镇所说的每一句话,一个个计划在脑中不断成型,他干脆坐下来,将所见所闻结合自己所学的知识,一点点的串联成一条线,一个面,最后组成完整的体系,摆到了纸面上。
王森对毛笔的掌控力很差,写出来的字也是歪歪扭扭,但这都不是关键,最大的关键在于王森知道了自己的发展方向。
马上就要到来的明朝末年,最缺少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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