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安娜与维克多等四人循着屋顶上的动静追到酒馆的时候,酒馆门口已经聚拢了一大群人。他们紧紧围着酒馆,有弓的亮弓,有弩的握弩,指向酒馆建筑的每一个出口,虎视眈眈。那些没有弓弩的佣兵与居民则在头顶挥舞着自己的武器,喊着些低俗的口号,在精神上与躲藏在里面的莫尔斯对峙。
在几名神庙卫士的引导下,安娜等人从汹涌的人潮中穿过。所到之处,旁人都用敬畏的目光看着他们,隐隐带着些期盼的意思。就仿佛来的是一位救世主一般。
“这是诸神的使者!”神庙卫士们口中喊道,“请让一条路出来!让诸神的使者,让这些虔诚的信徒来净化那个巫师!”
艾诺镇的居民们几乎都见过诸神的使者。有时候兽潮过于凶猛,或是城防因为往年的安宁而变得薄弱,就会有自称诸神使者的英雄出现,赞颂着神的威名,挥舞神赐的武器,解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选民,神之刃,神恩者。他们都可能是这种使者,也可能是神使的助手——尤其是神之刃,拼死战斗,不留任何名声。即便有诗人传诵英雄的伟业,他们也是连脸都不曾露一次的龙套。
“在义士们的帮助下……”大多数神之刃就是这不具名的义士。
听闻是神使到来,又有见多识广的认出安娜与安瑞克身上那专属于阿萨辛的刺客服,围着的人群顿时就明白了。他们让出了道路,仿佛夹道欢迎,一路畅通直至酒馆的门口。
“天啊!”索兰特喊道,“太残忍了!”
其余人也是皱着眉头,目光盯向道路的重点。在酒馆的门口,散乱地堆放着五具尸体。说是堆放,其实不过是维持原样。有两具尸体半边身子都烧成了灰烬,徒留一堆尚看得出形状的黑灰,因为周遭的人群阻住了风,没有飘散。
“安东尼和贾斯汀本来是在里面守着的,结果……”尸体边上的人群中有一个姑娘泪流满面,低着头抽泣着。金色的短发从脸颊滑落,遮盖住她的面庞,一身贴身的硬皮甲昭示着此人战士的身份——还是装备不错的那一种。
“请一定要严惩那个邪恶的巫师啊!”她声音颤抖,“哦,我可怜的安东尼!”
维克多从旁冷眼看着,扫过那姑娘肩头的一个抽象的标记,又掠过地上那五人身上其他部位相似的图案。这应该是一个佣兵团,至少也是一个固定的团队,维克多想。如果不是刚才的疑惑与思考,此时他或许会像边上去搀扶那姑娘的索兰特一样愤慨,会像周围的群众一样谴责莫尔斯的野蛮行径,然后鄙夷那些人群中偶尔出现的不屑的眼神。
啊,那些不屑的眼神。维克多的心里掩埋着怀疑的种子,那些来自中年佣兵的不屑眼神便是几滴浇灌下来的清泉。维克多的脑子从未像现在这般清楚,思维也很少如现在这般敏捷。他点头答应着安娜的战术安排,心中串联着种种细节。
如果说莫尔斯之前的性格和行为都是伪装的话,那在奥兰多堡的地下通道的那一幕总是真情流露了。维克多清楚地记得自己弄醒莫尔斯时,对方的确是被毒雾迷住不能动弹的。恢复过来后的心有余悸也极为自然。考虑到这毒雾的效果是让人产生见鬼的幻觉,那莫尔斯一定对自己犯下的某件命案有所愧疚。
有愧疚,便不会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无论为财为色,为权为命,总有一个理由。
此时杀人,能为了些什么?无非是生存而已。即便维克多因为立场的问题并不惨痛莫尔斯的所作所为,但从心理上十分理解。
“……都清楚了吗?”安娜微微抬高声音。
维克多隐约记得是让自己守住门口,伺机射杀,于是点了点头。点完了头,他突然想到了些什么,问道:“酒馆里还有其他人吗?”
“有的。”之前被索兰特搀扶起来的女战士抬头回答,“酒馆的老板和女招待都被那个巫师拉去作为人质了!现在估计已经……请代替我去为他们复仇吧!”
“哦?”维克多先吃了一惊,然后皱起眉头,目光中透着些严厉,“人质?”
“没错,安东尼和贾斯汀就是看见那个家伙劫持了酒馆的老板与招待,这才勇敢地冲上去的。”说着,这女战士又低下了头,“可是,可是……”
“人质?”维克多不为所动,语气更严厉了些,“你是说那个巫师劫持了这个酒馆的老板和招待作为人质?”
即使是索兰特,也觉察出了一些问题。他原本怒视着酒馆的大门,此刻却扭过了头,怀疑地打量那女战士。
“看住她。”索兰特对边上的人群说,“等我们回来。”
神使下令了,那还有什么犹豫的?立刻就有两个壮汉走上前来,一左一右地夹住那女战士。人群中一些知道灰色毁灭者败亡经过的家伙开始对身边的人普及这个故事。
“我们进去吧。”安娜不理会索兰特的处置,下令道,“不管这件事的经过如何,作为一个巫师,莫尔斯——如果这是他的真名的话——必须为他渎神的行径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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