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最快捷的信息传输途径是什么?
第二天清早,疲惫的维克多就被窗外的喧哗给吵醒了。他本能地挺身坐起,确认自己没有遭受到任何威胁之后又躺了下去,腹部的肌肉这才感觉有些抽搐的疼痛。
“……撤回一切长墙之外的防御据点!”维克多仔细去听,听见有人在高呼,声音由远及近,“诸神的信徒须拿起你们的武器,在诸神的引导下,在军队的协助下,为了你们自己的生命!财产!和你们子孙后代的未来!准备迎接一切挑战!”
那声音渐渐远了:“现在开始进入战争状态!忘记一切经验!兽潮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了!”
在隐约的嘈杂声中,那个声音顿了一顿,然后再次响起:“圣山万仞,诸神在上!佛伦斯王国守护神,太阳与光明的掌管者迪尔颁布神谕!昨夜……”
终于什么也听不见了。
维克多躺在床上,惊讶于消息传播的速度——他原本以为类似的消息会等两三天后才会颁布,而佛伦斯王国可能会等上一个月才会把最终的决定传到艾诺镇上来——算上来回的路程和贵族们开会商讨的时间,或许一个月还不是很够。
竟然是神谕。
房门被敲响了,门外传来索兰特焦急的声音:“维克多!维克多!你听见了吗?”
“是的,我听见了。”维克多掀开被子跳下床,用最快的速度穿着衣服,“稍等一下。”
“穿完衣服赶紧下来!”索兰特的声音依旧焦急,“我们得讨论一下!”
当然,当然,我们得讨论一下,维克多想。有很多事情值得讨论,并且没有一件事情是可以忽略的。
维克多下楼的时候,艾丽莎刚好也跟在后面。伯爵之女边走边往身上套着外套,很是着急的样子。维克多的目光扫过艾丽莎胸前的弧线,深吸了一口气,注意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这是锁甲吗?”维克多问,“亮闪闪的……”
艾丽莎已经将外套完全穿好了,宽松地挂在身上。听见维克多的问题,点了点头:“算是吧,这是用金属丝编织的,威尼斯的东西,很贵,但很舒适,普通的刀剑劈砍上去都不会破甲……别管这个了,快下去吧!你没听见外边的消息吗?边境城堡要裁撤!”
“是回撤。”维克多纠正道,但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是在说废话,“也可能是裁撤……走吧。”
克拉苏和索兰特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克拉苏依旧是平时的模样,看不出劳累,也看不出焦急,头发一丝不苟,面容整洁;索兰特却是一脸愁容,头发有些乱,眼睛通红——他昨晚睡得很晚。
“城堡回撤!”见两人下来,索兰特开门见山,“回撤!回撤!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我们拼了命坚守下来的城堡,说撤就撤了!”
“我以为您能够理解……”克拉苏慢悠悠地说。
“我当然能够理解!”索兰特依旧激动,“如果兽潮真的涌过来,边境城堡的领主大多数都是选择躲进长墙的!但他们总有回去的一天,并且也从来没有神谕说要‘回撤’的!”
“……是撤回……”克拉苏纠正道。
“对,撤回。”索兰特吼过两嗓子之后,不再激动,“撤回长墙之外的所有防御工事。城堡,营寨,战争部落……撤回,全都撤回。这分明就是要放弃长墙以北的区域啊!那些开垦过的土地,那些经营多年的堡垒,那些精巧的防御设施……全部都放弃了!放弃了!”
这次大家都没有说话。三个人都知道,索兰特真正愤怒的是什么:所有的努力都被否定了。当真正的考验来临,诸神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边境的城堡们连吸引怪物注意力、拖延敌人进程的作用都被否定了。
“阿尔,迪奥,还有瘸腿泰迪,还有所有的那些士兵……”索兰特坐倒在椅子上,双手抱着脑袋,声音渐渐低沉,“他们的死毫无意义……”
是的,毫无意义,维克多想。如果当时听任那个奸商恶仆莱纳特掌控奥兰多堡的大权,自己这些人安静地待在艾诺镇上的话,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兽潮的进攻会让那些罪恶者尝到苦果,然后索兰特和维克多自己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获得现在所拥有的一切——甚至更多。阿尔和迪奥无论如何都不会死去。
“男爵大人,这不是您的责任。”克拉苏的声音中透着些暖意,“我们当时谁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别叫我男爵,叫我索兰特吧。”索兰特低着头说,“男爵……如果时间倒回,我情愿选择别的方法去获得爵位——哪怕只是一个佛罗伦蒂诺的闲散爵位也好。”
克拉苏没有说话,艾丽莎却生气了。
“索兰特.巴巴罗萨.齐柏林!”她的声音骤然响起,倒是将一旁的维克多吓了一跳,“你这个懦夫!你这是在祈求谁的可怜?你在博取谁的同情?那些人在奥兰多堡英勇地战死,就是为了让你这个废物在这里垂头丧气地后悔的吗?你让我们下来,就是来看你怎么在后悔和自责中消磨时间的吗?如果是那样的话,对不起,我只能认为昨天我的眼睛出了问题——因为激战之后的劳累而产生了幻觉!我的脑子也因为这种劳累而做出了错误的判断。我,艾丽莎.蒂娜.瓦格良,竟然认为你也是可以共同奋斗的伙伴!”
这汹涌澎湃的怒气镇住了所有人。维克多和克拉苏看着这胸膛上下起伏,脸庞涨得通红的少女,而索兰特则是一脸愕然。
“永远不要为做过的事情后悔!”艾丽莎的声音很严厉,“你可以试图从错误的决定中吸取教训,从正确的决定中收获经验,但永远!永远不要后悔!如果你做错了事情,后悔就是第二次错误;如果你害死了别人,后悔就是第二次伤害。”
说到这里,艾丽莎停住了,闭起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来:“我听说过你对付那个奸商的事情,从当时的立场来看,一点错也没有。任何一个领主都不能容忍——也不该容忍一个卑鄙的小人篡夺自己的权力。你招募人手建设城堡的防御,也没有错。几十年来人们都是这么干的。你没有犯任何错,你在后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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