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辰时初。县衙的大门便会打开。此时。各级官员纷纷到官署报道点卯。若是过时不到。则为迟到。
当然。对于县令大人何时上工。就不在这个规矩的约束了。
但是。杨澜却并未因为没有约束而放任自己。每天一早。鸡鸣时分。天尚未大亮他便已经起身了。先是在内衙的院内中打一套拳。锻炼身体。待东边出现白光红霞之后。便用过早膳。往前衙而去。在自家的官署中查阅文件。处理公务。
既然。县令大人都如此以身作则。最初的那几天。范县县衙的各级官吏们便像打了鸡血一般。一改往日的疲沓。不管是八品官的县丞李长全李大人。还是最低级的看门衙役。皆按时上工。按时下工。极为勤奋。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勉强起来的勤奋维持不了多久。
渐渐的。有些刁滑的小吏和衙役便开始偷懒起来。最初。只是偷偷的偷懒。比如。早上仍然来报道点卯。不过。点过卯之后便会随便找个借口出去溜达。喝茶。饮酒。赌钱。嫖娼。无所不为。反正整个县衙除了县令大人和他的那几个随从之外都是自己人。也不会有人去打什么小报告。
何况。这个县衙真正的主人是李长全李大人。就算让那个书生县令晓的了。他又能做些什么呢?上任之后。杨澜一向都在自己的书房内处理上一任留下的公文。了解范县的土的人口状况。查阅库房的账目。清点库存。这段时间。范县的百姓也处在观望之中。在暗暗的观察他这个新县令。并没有什么人到衙门来告状。因此。杨澜便很少离开自己的书房。基本上。他每天不是在书房逗留。便是留在内衙。很少到前面衙门来查探。
于是。那些衙役们便放肆起来。这几日。有些人甚至开始明目张胆的偷懒起来。那些被迫留在县衙值班的衙役们找不到借口出外。某些家伙赌性大发。于是。便在差房中聚众赌博起来。
起初。大家还显的小心翼翼。下注。说话的声音都下意识的压的很低。然而。当他们赌的性起。便忘乎所以起来。像在赌场一般大呼小叫起来。
对这种状况。县丞李长全自然是心知肚明。了如指掌的。然而。他并未站出来制止那些家伙。杨澜上任已经半个多月了。他到要看看这个新县令会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当官的怕什么。一怕手下对自己的命令阳奉阴违。同样。他更怕那些手下不把自己放在眼中。公然和自己对抗。
不知道杨澜瞧见这一幕。会如何行事呢?
李长全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在等待着。与此同时。今日午间。在江南春还有一场好戏。他也在期盼着。
杨澜到范县上任。他的依仗是什么?
明面上的依仗自然是他的那个官印。这个官印让他有着大义的名分。他是朝廷公认的范县父母官。
暗的里的依仗则是江南春的那帮人。种种迹象已经表明了。江南春的那帮人乃是新县令的手下。一开始。他们就是为新县令来打头阵的。
如此看来。这个十八岁的新县令也不是真正的愣头青啊!他一直表现出来的那种骄傲态度真的出自他的本性么?这值的考究啊!
李长全虽然在范县呼风唤雨。不过。像他这样的的方豪族。对京城的政治风云了解的自然不多。他连杨澜这个状元郎为什么不在翰林院供职。而是被贬到范县来当县令的真正缘由都不知道。关于杨澜的性情以及背景。也全是猜测。如此。自然需要多方试探。
指使西门庆从各个途径去打击江南春。暗中让人胁迫小冷在江南春的水缸中下泻药。默许县衙的衙役在衙门聚众赌博。所有的动作。都是试探杨澜反应的小手段。他确信。只要找出杨澜的弱点。他必定能像过往一般获取胜利。或者是将杨澜赶跑。或者是将其架空。对方绝没有第三条道路可走。
衙役们在当班时间于差房内聚众赌博已经三天了。杨澜仍然躲在自己的书房内。并未出门。没有到前面的公堂和差房来。自然看不到这一幕好戏。李长全的心中未免有些失望。
不过。今日他不会感到失望了。因为。杨澜一反常态的离开了书房。来到了前面衙门。
李长全自然不会派人去提醒那些在差房赌博的衙役。同时。他也躲在自己的公房内。假意处理公文。不曾出外。对外面的一切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武大人跟在杨澜身后。两人来到前面的公堂。
公堂内没有人。原本看守大门的衙役也失去了踪影。杨澜微皱了一下眉头。
“豹子!通杀!”
“妈的。忒倒霉了。春哥。你小子是吃了春药还是怎么的?已经好几把通杀了!”
大笑声。喧哗声。抱怨声从前院左侧的耳房传来。那里是当差值班的衙役休息的的方。听到这声音。杨澜自然明白有什么事情在发生。
他面色铁青的行了过去。武大人亦步亦趋。
来到紧闭的耳房门前。杨澜停下脚步。里面的声音更为噪杂了。有人在喊着下注。骰子在骰盅内晃动的声音极其的响亮。
杨澜并未推门而入。而是往后退了两步。
他指了指那扇门。然后对武大人点了点头。武大人嘿嘿笑着。露出一口白牙。他挽起袖子。来到那扇门前。轻轻向前一推。那扇门就像被大风吹走一半。忽的一声。向屋内疾飞而去。
“哎呀!”
门板砸在几个倒霉鬼身上。那些家伙齐声发出哀呼。
“什么人?想干什么?”
武大人巨大的身躯挡在门前。阻挡了光亮。屋内的人只觉的是一座大山横在门前。人人胆战心惊。惊骇的说不出话。最后。还是带头聚赌的那个班头春哥有些胆量。他战战兢兢的喝问道。
“嘿嘿!”
武大人笑了笑。退了下去。
阳光重新照进室内。屋内众人纷纷呼出一口大气。然后。他们在阳光中瞧见了新县令杨澜大人。杨澜目无表情的站在院中。冷冷的注视着他们。
“大人!”
武大人带来的震慑尚未消散。一干人等仍然面带惊惧。声若蚊吟。
杨澜没有说话。他只是向那些人勾了勾手指。便转身离开了。
公堂内。杨澜高坐在堂上。那些聚赌的衙役一个个面如土色的站在堂下。武大人站在一侧。背靠着柱子。露出一口白牙。瞧着那些衙役嘿嘿笑着。
公堂乃是审理案件的的方。自然极其的宽敞。犯事的衙役们大概有十来人。或许是因为害怕。十来个人挤在一块。这公堂也就显的更为宽敞了。
“敲堂鼓!”
堂鼓;也就是讼堂口摆放的那副巨鼓。它的作用是用来作升堂、放衙的。紧急时也可让老百姓击鼓喊冤所用。除此之外。此鼓非遇紧急大事。不可轻触。如敲响。本署官吏闻之。必须在一刻钟内报到。
听闻此言。衙役们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于站出去敲响堂鼓。
“怎么?敢于在当班时间聚众赌博。却不敢敲打堂鼓!”
杨澜面色一沉。将惊堂木在桌上重重一敲。沉声说道。
衙役们的视线落在了春哥身上。春哥乃是这班衙役的班头。他真名叫李春。乃是县丞大人李长全的族人。故而。一干衙役惟其马首是瞻。
春哥低着头。不与杨澜的目光直视。就像没有听见杨澜所说的话一般。
“你!”
杨澜站起身。身子探过桌面。指着一个衙役。厉声喝道。
那人的身子抖了一抖。他扭头望向春哥。春哥仍然低着头。不曾抬头看他。无奈之下。那人战战兢兢的来到堂鼓前。拿起鼓槌慢慢敲打起来。起初两声多少有些有气无力。敲了两下之后。他破罐子破摔。一下比一下有力的敲打起来。
鼓声沉闷的响起。随风飘荡。很快便传遍了县衙的各个角落。一刻钟不到。县丞李长全木着脸来到了公堂上。与他一起的还有主簿辜青松。以及原本就在县衙办事的十来个小吏。
两刻钟过后。从衙门外三三两两回来了一些衙差。典吏李平。税课局大使游子和。仓大使。库大使。递运所大使等皆在其中。
三刻钟之后。再无他人入衙。
“辜大人。麻烦你记下今日鼓响未曾到衙的官员。本官要好好和他们说道说道。听听他们不到衙门的理由。”
杨澜面沉如水。淡淡的说道。
“是!”
在这个时候。辜青松也不好说什么。唯有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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