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飞想到了一个问题:这深更半夜的,怎么会有大队的鬼子突然出现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并且还一直悄无声音,以至于几乎近在咫尺了他们都没有发现!地上已经被击毙的那名鬼子军官,林逸飞看着有几分面熟,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应该是滨城宪兵司令部的人,也就是小仓正雄的手下!
林逸飞站在那辆轿车旁,他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看车头的方向,这些车应该是从滨城方向来的,而这条路,是通往省城的;这里并不是滨城前往省城最近的路,并且路况也不是很好,鬼子的车队之所以绕路走这里,完全是被“黄旗”逼得:最近“黄旗”闹得实在是太凶了,几乎所有途径南山方向的鬼子运输队,都会遭遇他们猛烈的袭击!
这个小车队的第一辆车是轿车,如今这辆车上的轮胎少了一支,却有两支轮胎放置在车的一侧,林逸飞恍然大悟:难怪鬼子们会停在这里,肯定是车子爆胎了!鬼子们正在更换轮胎的时候,自己和赵政委等人出现了!
在第一辆的卡车里,他们发现了四个木箱子,一看箱子的颜色就知道:军绿!肯定是军用品!林逸飞用手电筒照了上去,箱子上印刷着四个白色隶书的汉字:军用、禁止!狗子撬开了箱子,里面整齐的摆放着一些形状怪异的小炸弹,样子有点儿像菠萝。那些箱子的旁边,还竖着两个铁筒子,林逸飞拿起来看了一下铁筒的口径,与那些小炸弹差不多,看来应该是配套使用的。当赵政委和王瑞卿看到这些炸弹和铁筒之后,俩人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呼:“掷弹筒!”
林逸飞很好奇的做了求教,王瑞卿告诉他们:这是一种日军特有的武器,叫“掷弹筒”,是一种单兵的作战武器,相当于小迫击炮,那些小炸弹,就是用掷弹筒发射的炮弹。
小迫击炮?大伙儿振奋了起来!没想到啊,今晚还能有这份意外的收获!林逸飞想把这些掷弹筒和炮弹留给武工队,可大黄却不答应,他偷偷掐了林逸飞一下,然后高声说道:“见者有份儿!那就给你们留两箱!”
林逸飞低声问道:“咱们也用不着,你要这些东西干吗?”
大黄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用不着,我用得着!”
真是个财迷!林逸飞低声提醒道:“可咱怎么带回去啊?”
大黄白了他一眼:“不是有车吗?还有那张‘通行证’!你别管了,我能带回去!”
林逸飞无奈的摇了摇头:由他去吧!
这时候,大队的队员从山路上跑了下来,当他们看到了眼前满地鬼子的尸体,那些队员不禁咋舌:“哇次奥!这战斗力,也忒吊了!”是啊,连林逸飞他们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粗略的查了一下,至少五十个鬼子,还有两个鬼子军官,一个中尉,一个少尉!
“小哥!这里还有一个活的!”最后的那辆卡车上传来了小风的喊声。
大黄带着嘲讽的语气嚷道:“别那么大惊小怪的!弄死不就完了嘛!”
可是,小风却在车上不停的朝他们挥着手,看来是发现了什么情况,林逸飞快步跑了过去。
小风将林逸飞拉到了车厢上,用手电筒朝车厢的尽头一照:“小哥!你看!”
林逸飞走过去一看,是一个人躺在一副担架上,身上裹着一床军用的毛毯,那人的脸上还蒙着一圈儿白布,林逸飞蹲下身子一看,原来,是绷带!那人的双眼被绷带紧紧地缠着。
那人的喘息很微弱,林逸飞掀开了毛毯,他大吃一惊:那人的腿……两条腿从膝盖以下的部分都不见了,截肢处也缠着厚厚的绷带。在确定这个人的手边没有武器,不会对自己构成威胁之后,林逸飞将脸凑了过去,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个人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林逸飞又问道:“你是日本人?”
那人又摇了摇头,林逸飞接着问道:“那你是中国人!”
伤员点了点头,林逸飞思忖了一下,又问道:“你能说话吗?你能告诉我,他们要把你送到哪里吗?”
手电筒的光亮下,那个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苦涩的微笑:“省城,他们要把我送去省城。”
林逸飞对这个人的口音很熟悉,是很地道的省城口音,林逸飞曾将在省城读了两年书。他对着眼前的这个人产生了一种极大的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人冷哼了一声,很轻蔑的笑了笑:“好了,别费心思了!你们还有别的花招儿吗?”
看来这个人很有敌意,估计他是什么也不肯说了。林逸飞跳下了卡车,小风跟上来问道:“小哥,咋整?”
大黄在旁边一挥手:“别惹麻烦,也别留祸患,弄死得了!”
林逸飞苦笑着摇了摇头,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人。可是,他的身子猛地战栗了一下:那个人的声音是那样的熟悉,还有他微笑时扬起的嘴角,尽管充满了不屑,但是……
林逸飞一扭头,飞身上了卡车,他冲到那个人的身边,急切的呼唤道:“程老师!你是程老师!”
那个人的身子一震,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又无力的倒在了担架上,可是他不死心,竭力的扬起头,侧着耳朵伸出了一条手臂,在空中摸索着:“你……你是谁?很熟悉的声音,我想不起来……”
林逸飞一把握住了那只手:“程老师!我是逸飞啊!我是林逸飞!”他已经敢确定,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他在省城读书时候的国文老师!
程老师激动了起来,他的手顺着林逸飞的手臂摸了上去,慌乱的抚摸着他的脸,颤声问道:“是逸飞?你真的是林逸飞吗?我们这是在哪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逸飞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他痛心的问道:“程老师!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
程老师苦涩的笑了笑,却突然冷着脸反问道:“逸飞!你怎么会和日本人在一起?”
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可隐瞒的了,林逸飞解释道:“我没有和日本人在一起!这些鬼子都已经死了!”
程老师一抬手,示意林逸飞不要出声,他竖起耳朵仔细的聆听了一下周围的声响,问道:“是……是你们干得?”
林逸飞点了点头,可他突然想起,程老师是看不到的,于是赶忙回答道:“对!是我们!”
程老师笑了笑,是那种很欣慰的微笑,可是那个微笑转瞬即逝:“你……你为什么要杀日本人?”林逸飞一怔,程老师又问道:“你……你是共产党的人?”
“不不不!”林逸飞解释道:“我不是!我是……”林逸飞还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此刻的身份,难道要告诉老师,自己是土匪?他好像也不是土匪!不过,眼下林逸飞已经可以从程老师的问话中判定:程老师也不是共产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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