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父亲也一样这么说:“冤枉。你哥真冤枉。他再不正混,也不会去勾结鞑人。”
父女相扶着回家,走得都很慢。
半路上冒出一个人来,来到王父旁边问:“叔。博格怎么说的?”
王双锡出事后,他就去过王曲曲家。王曲曲提醒一样给父亲说:“他是和我哥一起做生意的刘大哥。”王曲曲的父亲不忘很客气地说:“去我家吃顿饭吧。要是讨债款呢,你说。我先给着你。”
这人正是刘老实,他连忙挥着手否认,说:“不是。不是。我和双锡都是好兄弟,担心他。事怎么样了,都托了谁?这衙门黑,没路子哪成?”
王曲曲的父亲把托过的士绅都说了一遍,发愁地说:“我就怕博格和李老爷怀疑他坏人家的喜。”
刘老实说了一会话便给父女两个告辞。
他沿着街走,在一座酒馆门外的桌子上要了两碗酒,坚定了要扒出王双锡的义气。突然,有个早年混世面的人看他眼熟,左看右看地摸来他的跟前,问:“你,你是老实哥吧。”刘老实翻开眼皮看看,站起来要走。可那人也弃而不舍,跟上嚼舌头:“我还认不出来你?!你知道不知道这两年你家成了什么样了?你娘死后,你异父兄弟谢老根赌博赌得把你妹子谢小桃卖给李进喜做了小……”
刘老实脖子里深藏的筋抖了几抖,一下站住。
他预料到同父异母的兄弟没什么好下场,却没想到自己小麻雀一样的妹子竟被那个没出息的混蛋卖给了李进喜做小,他咬了咬牙,摸出一袋钱丢了去,用沙哑的嗓门说:“谢谢了。”说完,就加快速度,走不见了人影。
他等不及天黑就到了李进喜家。
李进喜还挂个县尉名,多少知道点衙门正发生的事,听说眼前的青衫汉子自称是王双锡的朋友,立刻支撑着茶几探着半个身子,不认人地说:“双锡那小子可能通敌。我也爱莫能助。”
刘老实知道对付他这样的人,不戳疼不知掉眼泪,便吞吞笑道:“王双锡通敌,那县尉大人不也通敌吗?您,可是收了人家金子的。怎好见死不救呢。”
李进喜的汗一下冒了出来,瘪下去说:“他犯到博格手里,你让我怎么办?”
刘老实阴阳怪气地说:“一旦双锡老弟对你失望,可是连我都出汗呀。”
李进喜立刻求饶说:“看你说的。我不也是没办法吗?博格这个人软硬不吃。我往里面插杠子,那是只有坏事的份。”
说到这里,他见刘老实拿出要走的姿态,干着急地应承:“哥哥息怒,包在我李某人身上。”
刘老实冷冷哼道:“你不也没什么办法吗?告诉你。王双锡是真通敌。”
李进喜小心翼翼地要刘老实再说一遍,嘴里还蛮不在乎地打哈哈:“你开什么玩笑。”渐渐的,他有点头晕目眩了,见刘老实一摔衣衫,停也不停地走了出去,只得追到门口,猛地伸出手,横下心来大喝:“哥哥高抬贵手,我有办法。”
刘老实回过头看他,他这才说:“我手里有博格的把柄,要是他不放人,大伙只好同归于尽。”
他抹着汗,向左右瞅看着拽回刘老实。
刘老实很想见见自己同母异父的妹妹,便一面接受他的招待,一面说:“听说你有个叫谢小桃的妾。”李进喜巴结地说:“大哥想要她陪你?”
他嘻嘻地笑了几声,抱歉地说:“兄弟我把她送给别人了。要不,我让人叫几个像样的窑姐过来?”
刘老实的脸色一下变得难看,他转身揪了李进喜的衣衫,问:“你把她给谁了?”
刘老实走南闯北,磨练出了一身的硬本领,手像老虎钳子一样。
李进喜感觉以自己的身量竟未必是对方的对手,又是一阵急躁和害怕,连忙说:“吕老爷的公子讨要了她。”
刘老实对母亲改嫁的事耿耿于怀,但他一直都很疼自己的小妹。
此刻,他自己也没想到他是那么渴望见到妹妹,哪怕非要自己流血断头不可。他摁不住劲地站起来,求李进喜带自己去。李进喜怎敢和他一起出门,立刻找了大量的理由拒绝。刘老实便问了他地址,自己去找。
谢小桃还正在缠着吕宫问他,他去郡里,自己怎么办。
吕宫也依然拿博格做幌子,让她先住去博格家,说:“你要是爱我的话,就替我吃点委屈。”刘老实避开吕宫带来的人,冒冒失失地翻墙而入,正看到谢小桃领着一个收养来的小女孩端着吃完的瓢盆去柴房。
他站在暗地里看,眼泪斑斑,按捺不住地叫了一声:“小桃。”
谢小桃砰地丢了一堆的碗和盘。
她看也不看地揩着手,朝黑乎乎一团的暗处泣呼:“是俺哥吗?你快出来吧。”刘老实正要出来,听到门外两个把式进来的响动,便一动不动。谢小桃不知道为什么没了音,却焦急地呼:“你快出来吧。哥。你在哪呀。别怕。有你妹夫,谁也不敢逮你了。”
刘老实再也呆不下去了,颤抖地伸着两只大手,大步向她走去,说:“我可怜的妹子,哥还以为再也找不着你了呢。”
吕宫已站在堂屋门口,饶有兴趣地问:“小桃。这是你哥吗?身板真不错。”
小桃有点心虚,拉着刘老实低声说:“快,见过他。”
她不敢说吕宫是刘老实的妹夫,刘老实又知道他是谁,立刻跪倒在地,说:“小的姓刘。小名叫老实,大名叫福清。”
吕宫满意地观察他,连声说:“曾听小桃说,你有武艺在身。”
刘老实卑谦地扎下头去,站起来找到一截茶杯大小的木桩,架好,嘴里说着“献丑了”,而后一拳打下去,发出咔嚓一声。
吕宫大为高兴。
他的几个保镖都是被他包装起来装门面的,以博格的说法,就是外表凶恶,内心温柔。他也需要可以信赖的人,见多了这亲戚,立刻学博格的样往人肩膀上拍,并喊来外头的几个人,告诉说:“以后,你们都听他的。”
刘老实想起王双锡的事,正要立刻跟他说说,李进喜在外头喊。
吕宫摆了摆手,出去片刻,不大一会便生气地回来,瘦脸拧了一团筋,就地骂道:“这个蠢货。威胁起我来了。”刘老实故作不知地问:“谁?”吕宫一边领着他往屋里走,一边说:“还能有谁。李进喜。也不知道他和那个叫王双锡的人什么关系。竟然捏着我和博格的小辫子说事。等一会,你和我一起去见见博格,给他打声招呼。”
刘老实心里的激动还未平复,小桃就在给吕宫说:“你就给他办一回吧。咱没少拿他的钱。”
吕宫心里很不平,瞪着她说:“想他的好呢?”
小桃半天没敢吱声了,好久才说:“他们夫妻两个可没少折磨人。可你拿了他的钱,老不办事,他捅出来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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