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头如刀,切开波浪向前行去,夏婵儿黯然了好一刻,忽然想道:我应该高兴才是,只要二郎哥和水月姊姊能开开心心在一起,那比什么都好。想到这里,她拭干眼泪,心里仿佛落下一块巨石。
两岸有炊烟枭枭升起,远处迷迷朦朦的村庄和田野笼上一层淡淡的暮色,夏婵儿这才回神转身,瞧见刚才坐在船上那些赌钱的、闲聊的人都不知哪里去了,只剩下稀稀拉拉几个人,她有些奇怪,怎么一下人都消失了?
夏婵儿无心去管闲事,回到船舱,和谷薰居然不在舱内,她静坐了一会,忽觉大船上面震动数下,有些奇怪,这老鬼怎会出去那么久,是不是出事了?想到出事,心里咒道:最好他掉在江里被大鱼吃掉,抑或一道闪电把他劈死。夏婵儿站起来,听到上面喧闹,心里一动,奔到顶舱,只见顶舱挤满了人,水月姬抱着孩子站在走道口上,紧张的抬头仰望,走道间还有不少人扳着顶蓬向上张望,不知在看什么。
夏婵儿忙问:“怎么了?”水月姬一手指指上面,焦急的道:“石爷爷和人在上面动手!”石爷爷就是佘天珏,在武昌的时候他们是这么称呼,夏婵儿顿时明白过来,不用说,和谷薰见到高手怎会错过,定是找佘天珏比武去了。口中问:“我去看看,路在哪里?”水月姬道:“顶上封死的,没有路上去,”夏婵儿向周围环视一圈,见一角有根粗竹竿插在边上,跑过去摇了摇,抓住竹竿便要往上爬,她多少还学过点粗浅武功,身手比常人还是灵便得多。
水月姬阻拦道:“莫去,刚才有几人爬到上面看热闹,都被丢到水里了!”夏婵儿道:“放心,他们不会丢我。”
等爬到顶篷,只见和谷薰站在一隅,而佘天珏则坐在中间,两人手里都拿了一截竹条,看样子是在比剑,顶篷上面纵横交错都是裂开的口子,虽然是竹条,但两人内力惊人,依然将厚厚的油毡布划破。
和谷薰面色十分难看,袖袍真气鼓动,似乎在酝酿下一次更激烈的攻击,佘天珏面无表情,对即将到来的风暴并不在意。
夏婵儿爬到上面,不敢接近,只远远的瞧着,她心里自然巴望佘天珏能取胜。
只听和谷薰一声低吼,身子飞纵而起,剑势如虹,一团劲气向佘天珏扑去,夏婵儿离得虽远,却也被劲气冲得立足不稳,连忙蹲了下来。佘天珏单掌在地上一按,身子腾到空中,竹条向和谷薰迎面刺去,他平平而出的一剑,看似没有什么玄奇,和谷薰却大叫一声,一个跟斗倒飞出去,佘天珏身子在空中一旋,抵消了对方的冲力,又坐在原地。
佘天珏一个人关在洞庭山上苦研攻剑之式,剑术上的造诣实是登峰造极,和谷薰的大风剑法虽然刚猛,并不以剑术为重,一旦对方变化精妙,便显拙态。
夏婵儿心中高兴,暗道:毕竟是二郎哥的师傅,一出手便能压住这东瀛老鬼!只见和谷薰落在地上,真气鼓动,身子慢慢的在膨胀,比先前又增大了几分,夏婵儿知道这一波的攻击比上波会更强,就算他们不想伤害自己,站在上面也是十分危险,当下顺着竹竿滑落下去,只露出半个脑袋在上面。
和谷薰真气激荡,蓦地又一声低吼,身子再次扑上,剑式与上一式居然完全相同,佘天珏仍平平一剑刺去,招术相同,速度却慢了许多,和谷薰无法破解,又再翻身后退。夏婵儿只觉劲风扑面,双眼一迷,再睁眼,佘天珏已经落地,夏婵儿心细,发现这次佘天珏落地的位置向后移了数尺。
这时,佘天珏心里惊诧万分,本以为只有刀神、鬼剑等少数高手才有这样的迫力,哪知道这个不知名的老头居然要让他花全力来对付。和谷薰的剑气十分霸道,他蓄力之下,瞬间的力量几乎是一般状态的数倍,而且一次比一次强,佘天珏开始没有冲破他的气障追击,现在想要破他,却是难了。
和谷薰落在一角,真气不断鼓动,一张脸涨得血红,他心中的震憾也是无以复加,暗忖:中土武林还有这么多不出世的高手,上次那个姓萧的就很可怕,教自己有力使不出,这次明明能使出来,可是这个断腿的老头居然都能接得起!要知道和谷薰的大风剑法已经发挥到极至,像这么一次一次加强蓄力,若不能将对方震伤,一再突破极限,自己非肝胆爆裂不可!
夏婵儿虽不太懂武功,也瞧不对来,暗道:他们二人已不是一般的比武,和谷薰输掉也还罢了,万一佘爷爷有个闪失,水月姊姊带个孩子没人护送可怎么成?
眼看和谷薰再一次蓄势欲上,夏婵儿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纵身跃到顶篷大声叫道:“住手!”
顶上两大高手都有些骑虎难下之势,被夏婵儿一叫,心头各自一凛,均自暗道:我们无冤无仇,何须如此拼命?佘天珏哈哈一笑,道:“我们算打成平手如何?”和谷薰脸上阴睛不定,他慢慢收起真气,啪地扔掉竹条,朝佘天珏拜了一拜,合掌道:“受教,先生双足若在,和某早已输了,不知先生高姓大名,如何称呼?”佘天珏也放下竹条道:“胜又如何,败又何如,化外之人,闲云野鹤,早忘了名姓,何必再提。”
和谷薰有些失落,还想问什么,夏婵儿上前道:“你这趟大明之行不算白来吧,所谓一山还有一山高,能人背后有能人,就是这个道理!”她话中漏音,点出和谷薰不是中土之人,和谷薰哼了一声,蓦地一把抓住夏婵儿道:“我们走!”身子如鸟般飞纵而起。
佘天珏认出夏婵儿,本待问她几句,但见和谷薰提了夏婵儿几个起落跃入江中,他手中提了一人,身子犹是踏水如履平地,远远的传来他沙哑的声音:“后——会——有——期——!”佘天珏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岸边,叹息一声,暗道:那孩子说得不错,一山还有一山高,我以为练成了攻剑之式就可以去挑战刀神,一雪当年断腿之恨,哪知眼前连这诡异老者都不能取胜,难不成我真的老得不行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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