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爷!跟你问个路啊!”我提高了嗓门。也不知道老头是不是年纪大了耳聋,仍然没有言声。
睡得还挺沉!也不怕人家把养牵走。真想捡块石头把他睡了!
“爷们儿!醒醒吧嗨!要下雨了!”仍是没反应。
靠!老头不是打着盹就过去了吧?我有心在地上拾块大石头溜他,又怕把他砸坏了跟我没完。“啊呦喂!这谁的钱包啊?”
“哪?哪呢?”老头一骨碌就起来了。
“嘿嘿嘿!”我往山坡上走了几步,“老大爷,跟您老问个路啊!请问您前边的这两条路,都是通哪儿的啊?”
老头翻着眼皮在腰里掏出个烟袋锅,开始装烟,根本不理我。
我一想,现在人都比较势利,象我们这么问路,碰到好心人也罢了,要是碰到坏的,还不定给指哪条沟里呢。
对了,按正常应该给这爷们上根烟,可是我和孙威又都是不吸烟的。浑身上下一摸,只掏出一盒口香糖,尴尬的一笑:“那个,大爷,要不您来一块?”
“哈哩?药片?”
“呵呵,这是糖。老爷子,你拿回去给孩子吃吧!”我边说边把口香糖塞到老头手里。其实我这个举动实在不妥,甚至会被认为是存心羞辱人的。
好在老大爷虽然‘难性’,但毕竟比较淳朴,没有介意,乐呵呵的将口香糖揣到兜里,“你刚才问啥哩?”
“我想请问您,前面这一条岔路,都是通向哪里的?”
“你是哪里来的?听口音......是上面来的吧?”老头瞄我的车牌问。
“是啊大爷!我们北京的!”
“你们到俺这个穷乡僻壤来干啥?”
“呵呵,我们是路过,这不,不认识路了,老跟您打听打听!”碎嘴老头,问那么详细干嘛?相姑父啊?
“哦!”老头点点头:“左边那条宽的,是去XX市里,右边这条,是去XXX乡XX村。”(为了方便,以后我们称这个村为‘大王村’好了,当然,这是我随便起的村名,大家不用拿到地图上去找。)
“谢谢了大爷!”
我跟老头告辞,很显然,我们此行肯定不是去城市,因此上车和孙威公主一说,大家都同意直接进乡,于是我开车拐上那条去乡里的公路。
在后视镜里,我看到老头站在山坡上一直对着我们的车眺望,车子拐过一个弯,再转过头来,我发现他还站在那里看。
“老俞,你跟那爷们儿说什么了?怎么跟送情郎似的。”
“也没说什么呀?”我也纳闷哪!难不成因为一包口香糖,还对我感激不尽了?回头看了一会儿,觉得好象有点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便问:“威子,你觉得哪里不对劲了吗?”
“咦?我也觉得有什么不对头,可就是.....啊!那棵树!”孙威大声说。
他这一提醒,我顿时省悟,没错!就是那棵树!我上山坡去问话时,老头是躺在一棵小树下打盹,等我们走时,他是站在树下眺望。可是转过弯了,人还在,树却不在了!
这令我想起抗日战争时,老百姓对付日本鬼子扫荡的一件东西——消息树。那个时候,不少村子高处都有这样一棵树,放哨的人见到日本鬼子的影儿就把树放倒,村子里的百姓只要一见到这棵树倒了,立刻把粮食财物藏起来,然后拉家带口的转移。
莫非那棵小树也是消息树?可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倒!怪不得他会问我是不是上面来的,八成是把我们当成下乡的干部了。这年头,很多领导干部下乡连吃带喝带拿,在老百姓眼里,祸害程度不亚于日本鬼子。难怪老百姓会拿消息树来对付,大家都被搜刮怕了。
我把这想法和孙威说了,孙威也认为是这样,公主反而不以为然,说自古到今官吏都是猛于虎,没有什么新鲜的。
我心里说话了:那能一样吗?你们是什么社会?我们是什么社会啊!
一边说话一边走,没开出十几分钟,便见前方路旁站着一批人,当中是一个个头不高,比较富态的老头,穿着身西装,批件防寒服,颐指气使挺有派头。我的眼光是被职业训练出来的,看人比较毒,我猜这人多半是个村主任村支书一类的,够不上乡级。
胖老头一干人,老远就对我们摆手。
孙威慢慢的把车子停下,摇下车窗,探出头去。
不等我们开口,胖老头迎上来:“请问,几位是北京来的记者同志吧?”
“嗯?”我一怔,难道这老头也是一高人,能掐会算的?因为,我正是北京来的,职业也恰是记者啊!
“您是?”我疑惑的问。
一位瘦小个子的人踏前一步:“这位是我们大王村的支书周志汉同志,这几位是我们村委班子成员,早就接到通知,说有北京的记者要来采访,所以我们特意来这里等您。”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笑话!数分钟之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要到这里来,他们竟然能接到通知!哼哼!要说通知也对,肯定是推倒消息树的放羊老汉传回来的。但是,他也不可能知道我是记者。
真是蹊跷!
“没有错!就是您几位!”那个小各自仔细看看车牌,热情的说。
我只得下车来,周志汉同志上来与我亲切握手,然后盛情邀请我们进村,我有点哭笑不得,怎么解释自己不是他们要等的人,他们也不信,认定了我们是来暗访的,最后只得答应进村坐坐,跟着周志汉他们去了村部。
这个村子看样子经济状况不错,村子大部分都是新房,碰到的人虽然衣着谈不上光鲜,但在农村也算是不错的,这让我感觉比较不错——过去常年下乡,每走过一个贫困的山村,看到那么多贫困中挣扎的人们,心里都会有很久的不舒服。
村部是一排四间的平房,屋子里摆着沙发,我们刚一落坐,立刻便有人送上茶水,然后开始闲谈。公主坐在一边一言不发,这些天她虽然也见了不少的现代人,已经习惯了,但仍是不喜欢和人打交道。好几次周志汉们和她说话,她都不言语,实际她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不答话还好,答话反而露怯。
为了‘不伤害村里同志的感情’,我只好解释说她一路行来身体不太舒服,晕车。大家都点点头,表示理解,也就没有人再招惹她。
我们谈的无非是当地的风土人情、经济状况、农民收入、产业结构等等,这也许是大多数新闻记者的本能,每到一个地方,最关心的就是这些问题。
该问的问了,该回答的回答了。对方一直比较拘谨,气氛总是放不开,搞得我也浑身难受。自己本不是一个正儿八经的人,于是刻意把谈话懂得气氛搞得轻松一些,跟孙威两个人一番扯淡的话说过,场面果然热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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