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里,诸葛迷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空老于林泉之下”的感觉。要不是三天两头那个谯周或自己来见面,或托书信给他,否则诸葛迷还真怕耐不住寂寞。
住在馆驿的诸葛迷发现日常生活诸多不便。比如上厕所叫作“出恭”,还有那卫生纸,哪怕使用现在的卷烟纸都不敢奢望。古人都用薄竹片一类的东西自行解决,用完还要可持续发展。生活用水更是麻烦,首先只有那么大一口缸,别说挑水需要自己的劳力,就怕一缸水像现在这样浪费,恐怕管不出两天。古代没有电视,更别说电脑,晚上闲着无聊就去街上游逛。本想打个望,可城里女子一般是不出门的,也只有失望两字令人叫苦。诸葛迷终于发现为什么现代人回到古代都希望自己做大官。当官才有俸禄,有俸禄才能买家奴,有家奴才有方便,于是他开始渴望在蜀国作有权势的大官。
诸葛迷首先让馆驿的佣人弄来文房四宝。掏空心思写了一篇《敬贤论》求马超转交诸葛亮。他认为治好马超的病,怎么说马超也得知恩图报。《敬贤论》无非是一些关于如何识别贤才,如何善待贤人,如何使用人才的话。如果用现代文来写应该说没有难度,可这是呈上去给诸葛亮看的啊。第一要用古文修饰辞藻,其次要字斟句酌,审核文章里是否有导致杀身之祸的言语。仔细审查了十遍以后才提心吊胆地交给马超。
不知道这篇文章是卡在通往丞相书桌的某个路口,还是诸葛亮不屑看这类老生常谈,或者诸葛亮看完后没感觉。要知道萝卜白菜人各有爱。虽然诸葛迷试着拿出其中自以为精彩的段落和谯周品评,谯周大夸特夸该文构思独特;但诸葛亮的本领是谯周望尘莫及的,他不一定会认为本文有什么独到之处。
然后又过了几天,终于收到马超的信讯:马超以疾病辞官,诸葛亮未予准许。又听说诸葛丞相看过《敬贤论》夸奖此文独特,仅此而已,却让他有些飘飘然。一代贤相,经天纬地之才的诸葛亮竟然承认他的文章不差,这说明他还是得到诸葛丞相欣赏的。要知道在这个世上能够欣赏你的人屈指可数,所以古人有“知音难寻”的感慨。想到自己的偶像能够夸奖一个青年的文章,哈哈,两千年用人历史的经验在三国里还是能发挥巨大作用的。
诸葛迷感到历史的宝贵,孜孜以求典籍来充实自己,同时打发寂寞的时光。于是又从谯周那里借来些四书五经,然后几乎是废寝忘食地啃着生涩的古文。
接下来的半个月诸葛亮那边音讯全无。诸葛迷开始胡思乱想:难道是马超在诸葛亮面前用自己的名字呈交《敬贤论》讨丞相欢心?难道是丞相府的管事见我文章好,就冒充自己的大作?难道诸葛亮只懂得欣赏文章,不懂得识别人才?
直到秋十月某日。
终于接到太子明天召见的消息。
当天有人自称弘农太守杨仪登门造访。
诸葛迷暗吃一惊,心想:这个杨仪与我毫无交情,怎么会来找我。
“闻先生素有才学,仪特来拜访!”杨仪进屋就来句寒暄。
“在下一介书生,怎敢劳烦大人!”诸葛迷赶紧躬身行礼。
杨仪扫视屋内,笑道:“忠烈侯与当今诸葛丞相同姓。请问大人祖籍何处?”
原来杨仪又来考察籍贯。诸葛迷大惑不解,先前在丞相府内室不是告诉过诸葛亮,他还是不相信我。
“回禀大人,我自幼少孤,流离失所,只记得从关中来到巴蜀。”诸葛迷重复着撒谎,心跳加速。
杨仪严肃道:“哦,也就是说先生不是当地人。按照汉律,凡是外来流民必须重新登记户口,接受国家的杂役。”
天啊,要拿我一介弱质文人去充军吗?苦啊!一听说需要服役,诸葛迷首先想到兵役制。
“我是陛下封赐的忠烈侯,难道也要充军?”诸葛迷惊问道。从没听说封侯的人需要充军,这个侯做得真窝囊。
杨仪目不转睛打量对方,然后说道:“像你这样的身体只好拿去种田。国家有大量官田需要徭役。”
诸葛迷好歹也是懂点历史明白事理还会吟几句诗词的人才吧,让他去种地岂不是大材小用。
杨仪见对方神情,想必猜到他不肯去做苦力,又说道:“按照汉法,外来流民除非凭借才能在朝廷做官,否则一律充当徭役。仪知道先生有才识,不如来我府中掌管文书。”
什么?我堂堂忠烈侯去你杨仪的府上做秘书?我这侯位岂非一文不值。嘿嘿,你真是算盘打得响。恐怕你做我秘书还差不多。
诸葛迷假装谦虚道:“在下那点薄能怎么敢去丞相府掌管文书。”
“先生知道就好,仪是让先生到我的私人府宅从事文案。”杨仪说明真实来意,不过想收诸葛迷做他的小弟。
诸葛迷原以为他受诸葛亮或陛下委托提拔做他的左右手,结果居然是做他的小弟,当时气得胸口呕血,只是忍功强没吐出来。心想:都说诸葛亮知人善任,没想到这般小瞧我,害我被杨仪作弄。看来只有等到明天见过刘禅后或许绝处逢生。
“请大人给一天时间容我考虑,明晚必定给大人一个答复。”诸葛迷可谓孤注一掷,把赌资全部押在明天刘禅的身上。
杨仪离开了,但诸葛迷发现馆驿多出一双眼睛监视自己。是牛是马,想不到全凭后主这样平庸的人来定夺未来,搞得他一夜难寐。诸葛迷意识到原来刘备和诸葛亮从来都没把自己当回事。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位可有可无的平民罢了。
第二天卯时一刻起床,诸葛迷就开始以分钟来计算时间的煎熬,好不容易等到四百七十五分钟才等到谯周的马车来接他进东宫。他清晰地记得从起床到上马车总计数了两万八千五百下。
东宫没有电视里那么华丽,至少诸葛迷觉得需要挑选更好的工匠来重新装修一下。见到刘禅时,他正在淑口。刘禅吃过午饭,可他从起床到现在肚子还是空的。于是唱起一出空城计。
“听说忠烈侯博学多识,寡人不耻下问。”做太子的就是这副牛样,当面称不耻下问也说得出口。
“殿下过奖!”一说话,闻到自己有股口气,知道今天清晨忙着数数忘记淑口,后悔莫及。
“先生不吝赐教!”刘禅近前几步,他以为侍卫搜过身,又见诸葛迷弱不经风的样子,根本不怀疑他会行刺。甚至认为就算诸葛迷真和他动手,他一个十六岁的青年也能打得一个二十二岁的青年鼻青脸肿。
诸葛迷生怕口气影响了刘禅的第一印象,更加害怕因此痛失良机从而被杨仪发配去做苦力,说道:“在下一介书生,和殿下身份迥异。不敢让殿下亲近。正所谓‘道之有术,礼之有仪’,做臣民的和君王必须保持一定的距离显示君主的身份地位。”
刘禅不再上前,只是笑道:“看见先生也是年青人,和寡人年龄相仿。”皱着眉头,托着下巴,郁郁不乐道:“整天对着那些下人,寡人都觉腻了。好不容易盼到先生来,先生快想法给寡人解闷!”
诸葛迷顿时感到刘禅的心地质朴诚实,又觉得他和自己似乎有缘,不禁喜欢起这个小子。“殿下,那臣给您讲个故事。”诸葛迷想到不少故事可谈。
“好啊好啊,整天听那几个师傅给我讲经论道,好不无聊。卿给寡人讲故事来听听。”刘禅说这话时瞟视一眼谯周,似乎责备他们平日传授学业的枯燥乏味。刘禅口中所言的几个师傅正是上次堂中右侧蜀川派的来敏、许慈、孟光、谯周等。
诸葛迷想想了,于是说道:“从前伯乐教人鉴定马。他所憎恨的人,伯乐就专门教他鉴定千里马;他所喜爱的人,伯乐就专门教他鉴定劣马。殿下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对啊,寡人正想问先生为什么伯乐教他喜爱的人鉴定劣马?”刘禅被这个智力故事弄得兴趣大增。
诸葛迷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用一定的思维帮助刘禅自己去明白道理:“殿下想想,这个世界是千里马多呢,还是一般的劣马多呢?”
“当然是劣马多啊,千里马世上难寻。”
“那么请问殿下,学会鉴定马的人能够借此做什么呢?”
“当然是买马卖马从事交易。”
“学会鉴定千里马却一年也卖不出几匹千里马,而学会鉴定劣马,一年可以卖出许多马。殿下说伯乐是不是很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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