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萍终于接受了方樾的提议,在目前这种局势下,她也别无选择。
“吴华拿走的只是一部分,最核心的他没有找到。”
“嗯?”
周萍走到梳妆台边,伸手推了一下没有推动,水汪汪的眼睛看向方樾。方大叔少见的红了红脸,十分羞怒的说:“我才十一岁好吧?秦唐,进来。”
秦唐答应一声推门进来,方樾没好气的说:“去帮帮她。”
周萍哑然失笑,刚才的交锋让她完全忘记了方樾的年纪,也只有这一刻,眼前的这个男孩才有了一丝同龄人才有的稚气。
梳妆台被挪开,周萍屈膝跪下,纤细的手指插入地砖的缝隙里,轻轻一提,一个黑色的铁匣子出现在众人视线里。方樾叹为观止,拍悬疑片么?都这么有才!
从里面取出一本账册,周萍递给方樾,说:“这个是所有金钱往来的明细帐,包括周国泰罗家明都有记录。吴华拿去的不过是江拖厂的东西,这里面涉及的更广一些……”
“更广?到哪个范围?”
“丁奚山的地下钱庄,还有洗钱……”
方樾恍然大悟,苦笑着拍了拍额头,确实,是自己疏忽了,要不是最后打动了周萍,很可能误事!前世里拖厂案后,周国泰仅仅背个处分,去人大当了主任,罗家明不过判了无期,后改为18年,不久就取保出狱,陶立行更是屁事没有,丁奚山甚至都没有涉案,有这个结果自然是因为吴华和孙广有手里的这份材料不够详细,也不够逆天。
方樾接过账册,低声说:“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了,最近先别去上班,请假呆家里,注意安全。”
周萍点点头,垂下了眼帘。
前院的小门拉开又关上,树头的小鸟叽叽喳喳的唱着歌,嫩绿的枝桠飘荡来清新的气息,泥土地上有青草探出了头,偷窥着不远处。那里,有一个美丽的女子在依窗而望,过去,曾经以及未来,都如同一场chun梦,孰真孰假,转瞬沧桑。
走在路上,方樾想着此事的前因后果,不胜唏嘘。吴华跟周萍分手后,心情苦闷,将心事说给师傅孙广有,本是求个舒畅,不料孙广有却暗藏祸心。此人在社会上游荡多年,不像吴华那般幼稚,很轻易就断定周萍既然对周伯飞心存恨意,手中必定会有把柄,于是撺掇吴华将材料搞到手,一转身,却背着吴华来威胁周萍,衣冠禽兽,还真没说错。
跟周萍的想法不同,方樾知道孙广有不仅仅是见色起意,因为几天后那场声势浩大的游行,就是孙广有一力鼓动,一手策划,从而直接导致了拖厂案的爆发。方樾一直以为孙广有是心痛吴华之死,加上拖厂本身的发展面临绝境,才做了这样的抉择,对他常常心存敬意。现在知道了内情,不由痛骂自己还是太过幼稚。
到了此刻,方樾自然明白他意欲何为,自己不过是想借拖厂案火中取栗,为老爸谋求一席之地,而孙广有却是直接操纵了这一切,以求一个进身之阶。
虽然异曲同工,但心计胆略,无耻冷血,方樾都不能跟人家相提并论。
方樾相信孙广有是知道吴华跟周萍的事情后,才临时起意,并没有长远的谋划,可正是如此,才显得人心可怕。也许不过数日时间,孙广有就断然将徒弟推上不归路,ling辱周萍,然后借吴华之死调动厂里职工的义愤,发动大游行,将江州搞的鸡犬不宁。
这样的手段,方樾自愧不如。
“秦唐,敢杀人吗?”
“啊?”秦唐楞了一楞,疑惑的看着方樾,似乎想确定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杀人,敢吗?”方樾微微一笑,清秀的脸上一片天真,看起来可爱极了。
“我……”秦唐十分为难,不知道说什么好。
“哈哈,开个玩笑,看你吓得!”方樾拍拍他的腰,哈哈大笑。他倒是想拍秦唐肩膀,可是够不着啊。
经过一间商店时,方樾进去买了一条烟两瓶酒,塞到秦唐怀里,笑着说:“回去吧,忘掉今天的事,我的恩情你也还过了,不用再放在心上。这两天你也看到了,我做的事也许不适合你,回去吧,好好照顾老人家,你是个好人,应该有好报。”
秦唐沉默片刻,接过东西,很诚恳的说:“你也是个好人……真的!”
方樾摆着手远去,背景虽矮小却震动人心,清澈又深邃的声音似乎就飘荡在耳边:
“我不是好人,也不做坏人……哎呦!”
方大叔又撞上电线杆子了!
回到家跟方析文说起这一切,局势如此莫测,方樾再不敢有丝毫隐瞒,但提起秦唐,只是说自己帮过他一点小忙,没敢说一万块钱的事。听完方樾的叙述,方析文目瞪口呆,纵然方樾一直以来给了他太多惊讶,可这次也实在太不靠谱了一点。
跟踪,入室,绑架,威胁,逼问?
这还是自己的儿子吗?
方析文呆了好久,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才来了一句:“还记得小时候么?我每天要看新闻联播,你没电视看了,就忍不住问我:‘爸爸,新闻联播多少集啊?怎么还播不完?’那个样子的你,我是再看不到了!”
言外之意,儿子,早聪必夭,过犹不及,再这么肆无忌惮的行事,我只怕你有仲永之祸啊!
方樾洒然一笑,轻声说:“我只记得小时候,爸爸你醉了会说‘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醒了会说‘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高兴时会说‘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狂放时会说‘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可这些年呢,眉头紧锁,愁颜不开,拖厂的事已经把你压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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