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西湾西南方是晋国的凉城。
凉城很大,被誉为“天下第二城”,世间除了梁国的都城舍卫城之外,再没有别的城池可堪较大小。
然而凉城最为有名的不是它的大小,而是另一个原因。有人评价说若晋国无凉城,宋国第一大国的位置定不好坐。
宋国、北山、梁国,凉城的三面各与一国接壤,偏偏和晋国只有区区八十里地。就这么孤悬在三国之间。
这还不是最糟的。
四国交汇之处,战争经年,血流漂杵。
“凉城百姓人最苦,夕阳残血饮马湖。”程景航望着眼前的饮马湖,口中哼着自己也不知道出处的《凉城曲》中的一句,蹲下来,弹了弹手指,一道青光不做声地没入地里,一簇已是枯死的草就这么青了起来。程景航用手指在草叶上绕了几圈,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柔嫩生机,哼出了后面的句子。
“湖畔青草不过千,皆在铁骑蹄下枯。”
“家中小儿且入阵,堂前老母泪如雨。”
“……”
“我今饮尽美酒去,杀遍豺狼与兄回。”
唱罢最后一句,程景航摇摇头,歌里的小儿子,想想也知道不大可能再与兄回了。他向东北望去,隐隐约约可见青山连绵,那是新西湾。?
大约也不大可能再与他们相会了吧。程景航这样想着,沿着饮马湖一路走着,身后跟出了一路的绿色。春暮之时,尚未开战,饮马湖边也见不到什么人,自然就没有人看到这一幕。
青草洋溢着生机,程景航心中却未必同样美好,两天前的事在程景航的潜意识或是不知道有的没的那个天的安排下,默默地改变着这个十四岁的少年。比如,现在他就极为恼怒自己的灵术。应该说,恼怒了两天了。
于是出身思畏书院,自小便被教导要守礼的他做了一件在他看来失礼的事,他对着天空,开始破口大骂,开始抱怨世界的不公。
他想不通,为什么杀死一个坏人,却会被遭到如此下场;他想不通,为什么身处在正义的一方的自己,会打不过那个该死的老女人;他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能轻易地救活这么多小草,却救不了三个人。
他想不通,所以他愤怒,所以他沿着走来的路一点点的摧残那些刚刚重生的柔弱草叶。没有用灵术,只是用手拔。拔得很用力,拔得很彻底,指甲深深地嵌进泥中,将小草连根拔出。
突然程景航发现面前多了一双腿,抬头看起,是一位穿着粗布衣衫的中年汉子,国字脸,胡子刮得很干净,脸庞却是黝黑,眼睛不大但是格外有神,而头发竟然被剃得极短。让程景航看着不由得在心中暗暗皱眉。
而那个中年汉子看到程景航终于看到了他,温和地说了六个字。
“不迁怒,不二过。”
每年
程景航握紧的手松开,草从手心落到地上。程景航抬起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的中年人,声音低沉却坚定地说:“我给的东西,收回来怎么了。”全然是以肯定的语气说出的疑问句。
“那也是生命!”中年汉子的声音严厉起来。
“那又怎么样?!你杀了我啊?!”程景航突然暴躁起来,这两天他的情绪一直不能发泄出来,话题转到生与死,正触及了他心中的痛点,于是一下爆发起来,但是瞬间又冷静下来,因为他感到周围的天地元气冻结了下来,好似一枚枚小针,只怕动一动便能杀了自己。程景航虽然口中说让那汉子杀了自己,却毕竟还是不想去死的,大仇未报,不能去死;不想去死,不能去死。所以他想搏一搏,所以他准备用思畏阵。然而天地元气散开了,中年汉子用手拍了拍程景航的肩:“虽然从你之前的话里只能听出一个大概,不过大概知道了事情,你有这样的情绪也可以理解,你接下来想做什么?”没等回答,“跟我走吧。”
“能杀裂地?”
“能!”
“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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