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诸农清醒过来,看这房间,仍是昨晚进的那间病房一般的佛堂。他心里腹诽,睡了整整一天竟然没人管他,不把他抬回去,怎么也要叫醒他让他回房舒舒服服的去睡啊。一转头,只见一个人蓬头垢面,也是躺在旁边,侧着头双眼通红的望着他。诸农吓了一跳,哎呦一声,一挺身跳了起来,再细看那对床躺着的人,才想起来,这不是昨天那个鲁东林兄弟么。只见他脸上血迹未净,双腿红肿,伤口上缠了各缠着一圈棉布,样子很是凄惨。见诸农醒来,动了动嘴唇,道:“大师,水...”
诸农很是有些不忍,昨天多精壮个汉子啊,就因为得罪了自己,今天就落着这步田地,哎,你早知如此,何必何必。他心里这样想,也自然少不了得意一番,左右看看,想去哪里去帮他找点水来。这时前边一个僧人端着砂锅从前厅进来,笑道:“师兄醒了?”声音洪亮,正是刚颠。诸农摸摸头,道:“醒了,睡得背好痛,哪里有水?”刚颠指指诸农背后,道:“在前院水缸里,自去舀。”诸农回头,见那是后院,正奇怪,一摸背后,才发现原来背上一直挎着自己的公文包,里边还有两本书和单位的资料呢,怪不得睡得这么痛。
去了前院找到水瓢,先是自己灌了一顿,左右看看没有盛水的东西,便直接在舀了一瓢,给鲁东林拿来。刚颠给鲁东林解了穴,正给他的腿涂药,鲁东林渴的紧了,自己拿着水瓢咕咚咕咚的灌个不停。刚颠皱眉道:“喝这么多干什么,你如敢尿在床上,我就把你的腿再折了,然后丢出去。”鲁东林立马停下,大咳不止。
诸农问道:“怎么又换药?”他记得这黑玉断续膏不就涂一次么,然后骨头就发疯一般的长好了。刚颠道:“这人比较重,骨头都缺了不少,师傅一直考虑怎么治这种伤,昨晚是第一次试诊。没想今个早晨师傅过来发现竟然真的补上了,所以得多换几次药。”诸农想起昨天的情形暗自感叹了一声:“没有药监局就是好呀,什么都可以乱用。”只见刚颠回头跟他笑了一下续道:“不过师傅说,这药钱加倍,要八十两现银,你需想办法了。”诸农不知道以前这药钱多少,对这八十两也没概念,不过一摸身上那刚得的十几两银子,他立刻就认清形势,钱不够了...他转头向鲁东林怒道:“听见没,你要再拿不出钱来,我就把你双脚折断,丢到山里去。”鲁东林刚刚咳嗽完,像是有了点精神,苦求道:“大师,我这里实是没有啊,昨天那郭放身上倒是有很多银子的...”
突地听到堂后传来钟声,诸农正要问刚颠是怎么回事,便见刚颠随手封了鲁东林的穴道,噌的下就蹿了出去,诸农又吓了一跳,只听刚颠洪亮的嗓音嚷着:“吃饭了吃饭了!”声音渐远,诸农骂了一声,“他奶奶的!"连忙跟着跑出去。
远远看到刚颠风驰电掣的跑在前边,周围各个僧房中陆续窜出几个身影,都如乳燕投林般朝一个方向狂窜。诸农边跑边想道:“这哪里是和尚,分明是一众山贼么。”幸好这个皮囊的轻功高出刚颠不是半点,他一想吃饭心里也是开心,提气紧赶几步和刚颠抢了个并排,呵呵道:“别的庙里都吃一顿啊,还是我们好啊!”刚颠跑的有点急,白了他一眼,转眼已经跑到斋堂前,刚颠不及说话一步蹿了进去,诸农一晃,赶在几个和尚之前也跟了进去。只见刚颠已经抢了几个干饼,围在桌前抢斋菜吃了。诸农也拿了那的那份,挤了过去。刚颠满口饭食,含糊不清的对他道:“祖侍师傅,只有你管的那几位师祖师伯每天吃一顿,这不都早早挂了,我们这西域苦寒,只吃一顿要命的。”
“我是祖师?”诸农没听清,脑袋中一翻,这才想起,自己是这庙里的祖侍,便是侍奉老和尚的职位。不过这金刚寺中需要奉养的老和尚全都陆续圆寂,怪不得他是没有例钱的,不干活,自然没工资,做为职场中混过多年的人物,这个他倒理解。
正想着,身后肩膀被拍了一下,一回头便见到另一个腮帮子鼓鼓的和尚,诸农脑袋又一转,已经认了出来,他笑眯眯道:“藏主师傅,你好啊!”
那和尚稍楞了一下,嚼了一口嘴里的东西,道:“三师兄,你今天没回,我把你的那份给吃啦!”此僧正是诸农同住的四师弟刚相,是管寺里经藏的和尚。诸农道:“待会别走,同我出去一下。”刚象道:“我要先给我师父和大师兄送个饭。”感情他还挺忙,每天要给好多人抢饭回去。诸农道:“那我到寺门等你,你需快些,天黑了不好办。”刚相性子甚直,也不问去干什么,只应了一声,紧扒几口,吃光了手中的干饼,转身要斋饭去了。
诸农边吃边左右看看,这斋堂中挤着二十几个僧人在吃饭,边看着倒是都想了起来,还有不少僧人都是宝字辈的和尚,虽然不与他们同桌,但吃的似乎都是干饼青菜,几个老僧嘴里瘪瘪的,把饼拿水泡过后才往嘴里慢慢塞,其中一个正是他的师父,苏巴什寺的方丈宝愈。他心里暗叹:“这金刚寺的硬件设施不怎么好啊,看看人家那个少林寺,前有晋国公福裕,后有总裁释永信,代代人才辈出,方丈更是吃香喝辣,家里有保姆侍奉着也不一定,哪象咱家这小庙,老和尚冷水泡馍吃。”
正想着,门口有两个小和尚跑进来,眼见晚了,干饼是领到了,不过那盛斋菜的木盆却只剩下一个底子,正是昨晚接他的刚信和刚达。那刚达还在低声埋怨刚信:“我说要迟了,你偏要去找卖肉串的...”刚信争道:“如你让我找,还怕没斋菜吃?”
诸农寻思一下,走过去招呼道:“你们两个少废话,快吃快吃,过会随我来,有买卖做。”两人昨天头次碰到这三师兄如此大方,收了好处,一见诸农便笑着打招呼,听说还有买卖,三下五除二吃完了,便要往外走。诸农手里还有半个饼没吃完,急道:“忙什么,等下等下...”
待几人在寺门口等到刚相,诸农带着三人也不去牵马,撒腿直奔昨日与郭放打斗的地方,这次诸农算是轻车熟路,当前领路,刚相脚力相当不弱,刚信和刚达憋着气,也勉强跟得上。路上刚相问道:“三师兄,这是到哪里去?”诸农嘿嘿一笑道:“去找财宝,不远,五里就到。”这条路偏僻,途径村子仅有几户人家,常常一天也见不到一个人,待拐出了道路,凭着记忆跑到那天打斗的树林边,诸农远远的望见前面隐约有一匹死马倒在草地里,他暗地里轻轻松了口气,嘿嘿:“要是被别人捡去,可是亏了,关键是没面子,难道要自己带着这几个人把马老板再刨出来?那身上可没什么值钱的。”他一马当先,跃到近前,只见死马的身下有一双腿伸出来,周围已经有苍蝇乱飞。
两个小和尚气喘吁吁跑过来,又捏着鼻子跑了回来,这一天功夫,已经有了异味。诸农过去,一把扯出了马鞍压着的褡裢,打开一看,里边果然有十几吊大钱,还散着几十两银子。刚信和刚达哇的一声又凑了过来,四眼放光。他们长了这么大,昨天见的钱最多,似乎跟今天比又算不得什么。蓦地边上伸出一直手来,嗖的便掏走了两锭银子,正是刚相。诸农一愣,却见刚相已经把银子揣进了怀里,诸农心痛,忙叫道:“慢着慢着,等会儿再分。”刚相当然不肯送回来,道:“回去给我师父,修修藏经阁子。”诸农没法,叹了一声,怎么碰到个爱家的孩子。
他先把褡裢塞到背后的包里里,一指死马道:“天要黑了,快快干活,把这马抬开。”他叫上两个小和尚就是不想自己去碰那死尸,自然不能让他们站着。两个小和尚已经眼冒金星,他们今天跑到西寺去买了好多东西,正在兴奋,不想晚上又有财神上门。两人各执前后马腿,刚相上前也拽了一只,他功力远超两人,用力一甩,已经将那死马抛到一边。诸农下意识的躲了一下,他头次做这勾当,生怕那郭放诈尸,举刀再砍过来。只见马尸下边一片狼藉,那刀子倒是还拎在郭放手上,只是头颅处一团血迹,估计这厮最后是被压在马尸马血里憋死的。刚相紧着鼻子,拽住郭放的腿将他拖到干净的地方。诸农屏着呼吸,上前在他胸口摸了摸,他捏住两片衣裳用力一撕。只听噗通一声,从郭放怀中又掉出一个包裹来。诸农捡起打开一看,不禁喜上眉梢。里边黄橙橙的,竟有五个金元宝。蓦地旁边又伸出一只手来,这次诸农早有防备,一闪身已经避开,不用看,定是刚相。诸农叫道:“莫抢,莫抢,人人有份。”他抬手拿出1个元宝扔给刚相,道:“这一个足有二十两,要重盖个藏经阁都差不多啦!我还欠宝名师叔一屁股债,莫要跟我抢。”刚相道:“是么?我去问问师父。”诸农白了他一眼,把元宝放进公文包,就觉背在身上重了不少。他暗想:“这郭放果然贪财,如若他当初把这元宝扔来砸我,说不定我还追不上他。”他把那个褡裢拿出来,取出四吊钱和四锭银子分别给了两个小和尚,道:“这个给你们,加上昨天的够上半年花销啦。”两个小和尚欢天喜地的接了。
四人在林边挖了个大坑,将马尸和郭放都抛了进去,又用松土将血迹盖了,顺原路折回。待到了寺门外,天已经要黑了,三人各自回去,临走时刚相对诸农道:“三师兄,大师兄让我告诉你,今天是轮到你守夜,莫要忘了。”诸农应了,直奔宝名的佛堂而去。
一进后堂,正见宝名和刚颠在看鲁东林的伤势,鲁东林可怜巴巴的抱着个干饼,几乎啃到了手指头。宝名脸上似有喜色,抬头见诸农道:“不错不错,昨日你是怎么叫这骨膏凝聚不散的?”诸农奇道:“怎么,他腿好了?”宝名骂道:“胡说八道,哪有这么快的,只是这骨膏凝聚,支撑着踝室,新骨已经开始长起来。”诸农心道:“你们都跑去睡觉,我能怎么办。”将昨日睡前的事情说了,说用宝名所传内力操控之法,反复压紧成形的骨膏。宝名拍手,道:“是了,配方中的明玉石散遇热而凝,用此法可于体内塑架生骨。”他不禁大笑道:“此法可值白银千两,加上他其它三处断骨,给你打折,拿出白银八百两即可,算是便宜你了。
诸农:“...”
宝名一伸手道:“拿钱!”
那边床上鲁东林又咳嗽了起来。
诸农回过神来,向刚颠怒道:“早晨不是说好了八十两,怎么成了八百?”
刚颠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都是师父说的,不关刚颠的事。”
宝名哈哈笑道:“此法放眼天下,独此一家,再无人治得,你要将他腿骨重新捏断也没有用,治也治了,药也用了,快快拿钱来。这法子你也会了一半,想这钱付的也是不亏。”
诸农眼珠一转,心里颇为意动,道:“我又不会配药,会这一半法子又不能出去骗人。”
宝名大手一挥道:“要学配药也是可以,再拿十万两来,包教包会。”
诸农:“...”
他犹豫了半响,突然上前一步,一指点在鲁东林的眩晕穴上,鲁东林还在咳嗽,一下又昏了过去。诸农这下突然出手,他本来在寺中的功夫便以快狠著称,宝名也未能拦住,叫道:“哎呦,你想赖账么。”
诸农一反手,拉开背上的包,掏出两个金元宝来,递到宝名面前。
刚颠在后边伸出头,拿手捏捏来,惊了一声道:“真是金的!”诸农得意道:“怎么样,算是顶你八百两。”宝名也两眼发亮的盯着元宝,闻言看了一眼诸农,奸笑道:“你这小和尚骗过谁来,这里最多四十两金子能算个六百两顶天了。”诸农道:“没啦,要不要,不要一拍两散。”宝名嘿嘿道:“好吧,算你欠我两百两。”话还没说完,已经抬手把金子搂了过去,回头叫刚颠拿了收起来。
诸农一指床上的鲁东林,道:“这人我死活都不管了,留给你们。”他赶紧脱清关系,免得什么地方又被讹诈,这里简直比福建医院还黑么。环顾四周,诸农有些不甘心地问道:“师叔,还有黑玉断续膏么,给我一瓶怎样?”宝名一指:“东面第三排,第二个,自去拿。”诸农大喜,似乎这皮囊以前倒也干过他想过的生意,急忙跑去拿了几瓶踹到包里,待宝名向外赶他才停了手。
出门上了佛塔,诸农摸了地方先坐下,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公文包,算算家底,一算下来不由大为恼火。这钱财到手便转成空,以后的日子到哪里去搜罗,才能凑足这十万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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