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杨忠魁的倔犟,苦宝拐弯抹角安抚宋卓然,更希望此事不钻进宋大圭的耳朵内。
宋卓然心领神会。爹护犊子,认不清财主世风日下再惹猛虎之势的杨忠魁,等于粉蝶扑火——自投罗网。不打不成交,宋卓然嬉笑说。
苦宝赞扬宋卓然憨厚,实在。同样知道杨忠魁虎拉碾子——不认套,说在我这儿的都是朋友,谁都没说的,咱走接着干。
宋卓然教杨忠魁念,杨忠魁很认真,关键是不能让宋卓然瞧不起。杨忠魁急功近利向苦宝报喜,八个字,九个字,十二个字,十三个字的再不会混为一谈了。
宋大江说杨忠魁能吹,但是杀猪的不敢用。吹涨不能崩,杨忠魁不保险。
杨忠魁就是霹雳火命见火就窜烟,非和宋大江一比高下,赌输赢地说他全念下来本称爷爷的宋大江要叫杨忠魁一声爷爷。
宋大江自以为是,不信杨忠魁都会。说他不懂上书念学啥功夫,那是字,不是筛子眼儿。
宋卓然不知道和宋大江的特殊关系,纠正他的口误。上学念书,不是上书念学。
宋大江看宋卓然就是一滩臭狗屎,不客气地还击。河东的说话,河西的答腔,是兔子耳朵还是驴耳朵。
杨忠魁听着顺心,讥讽宋卓然罗成叫关——舍脸找累。然后满面春风要宋大江听好。宋卓然露出天生的憨厚,风刮蒺藜不在乎,甘愿当裁判。
“杨忠魁念的一字不差,宋大江输。”
宋大江一听呆若木鸡。怎么看不起宋卓然都行,唯有这识字,自己撇捺不分岂敢争辩对错。小兔羔子给他烧鸡大握脖,恼了。大骂多嘴驴,没带嚼子。
杨忠魁手舞足蹈了,嘴角咧到耳朵下能吞整个大饼子。拍拍胸脯表示大将风度,只叫一声爷爷就罢了,儿戏过后照规矩。
人生多难没这会儿难,宋大江是这么想。儿戏开出格了,更恨宋卓然这个丧门星的存在。
苦宝听那边几个人打哈哈起哄,跑过来调解。辈分不能开玩笑,让宋大江记住帮杨忠魁一次忙。杨忠魁得理不饶人,喊拉出的屎,坐不回去。
宋卓然认为杨忠魁欺人太甚,又说公平理。识人劝,吃饱饭。苦宝说话就得听。按字数念顺口溜,其实一个字都不认的,蒙人。
“**的算哪一边的?”杨忠魁被揭秃疮疙疤,眼珠子都发红,对宋卓然骂上了。
宋大江又捞到救命稻草,想大反攻,跃跃欲试。
“不识字的穷人是一家,不能窝里斗。”
苦宝一句话偃旗息鼓了。是啊,不识字,为字干仗,理直气壮占哪条。
苦宝讲故事。造纸做笔的都是穷人,造纸的就叫他纸,做笔的就叫他笔。二人在一个屋子睡觉。大伏天下一场雨,太阳一出闷热潮湿,纸说笔一身膻味,讨厌。笔怨纸在糟淖腐败的池子里就是臭糊糊,哪儿有你说的。纸和笔结冤常互相攻击,笔老说他能把纸涂抹个乌七八糟然后用纸擦腚。纸受笔的辱没报复心更狠,踹笔一脚说叫你粉身碎骨,扔灶堂里烧成灰。笔琢磨诬陷纸几条罪状投入县衙,县官一对老鼠眼转几个圈,把纸和笔都抓去,不审问就宣判。纸下角画支笔是笔告状,纸上画方框说明被告是纸。方框内七个黑点组成乌龟图是捎带骂七品县太爷。纸笔不合作还逮不住你们,罪证在此,立即开刀问斩。笔后悔莫及叫纸大哥,咱吃亏在不识字上,咱供混官用又害咱自己,没地方说理,死得冤呀。
几个伙计七嘴八舌,这世道活在最低层的都是不识字的穷人,海去啦。识字的少,不是财主就是官,邪门儿。
门没斜的,不知道里边的秘密罢了。苦宝讲伙伴们没琢磨透的奥秘,字被少数人掌握愚弄多数人,多数人被剥削总是穷。穷困潦倒当然没钱没时间学字,这样恶性循环一辈辈,不识字不会讲理是穷人的病根。
宋大江大受启迪,深埋几年的问题突然明晰。大喜过望地叫喊现在算不算变天,穷人上学的时候是不是到了。
苦宝犯寻思悄然无声,聚精会神写标语还用着力气,谁说啥他都不理,简直就是一个闷葫芦。天黑收工苦宝总算说话了,为一日三餐疲于奔命,没法上学。要和平,盼公平,跟定共产党穷人能识字,瞎子算卦——快。
伙计们一团迷雾。看苦宝的坚定,从容,自信,都不懂装懂附合。对,瞎子算卦——快。
苦宝上区里看石爷爷得到激动人心的大好消息,疯了似的跑啊跑,回家给乡亲们报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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