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苏溪趿拉着拖鞋,小碎步走到玄关,看见僵持在门边的两个人,疑惑地问:“你们不进去,站在这里做什么?”
“打个招呼。”江瑾舟有条不紊地扣着纽扣,抢在秦宓之前开口。
什么招呼能打这么久?
领导人国际会晤吗?
秦宓暂时抽回悬在江瑾舟狗头上的大刀,视线轻飘飘地转向沈苏溪——
衣服穿得还算整齐,就是这脸怎么跟苏木染的红鸡蛋一样?
她嘴角轻轻往上一提,质问的意思很明显:“他怎么在这?”
沈苏溪暗地里冲她眨了眨眼,示意待会再说。
然后弯腰从地上拣起俩塑料袋的零食,中途被江瑾舟截下,“我来。”
沈苏溪轻点了下头,自然地抽回手。
这一幕秦宓看在眼里,莫名觉得不对劲。
敢情她不在的这一天里,这两个人是乘宇宙飞船去外太空谈了场恋爱吗?进展是不是过分神速了些?
秦宓没想到江瑾舟会在,两大袋零食里还有12听啤酒,等她想起这事时,江瑾舟已经扒拉开塑料袋。
非常好,这下想藏也藏不住了。
沈苏溪深吸一口气,一记刀眼飞过去。
【你怎么买这个了?】
【你也没和我说过今晚这狗也在啊!】
秦宓瞪眼戳了戳手表,把主场找了回来。
【这都几点了,他怎么还不走?留下来过年吗?】
【我怎么知道?】
【夜生活马上要开始了,你赶紧把他给我赶走!】
沈苏溪不甘示弱地呛回去:【我一淑女怎么能主动赶人?】
【你不赶我去赶!】
江瑾舟这会完全没察觉出沙发两侧的人已经背着“赶走他”这个话题,进行了漫长的心灵感应。
他手指轻扣着易拉罐,大概十余秒后,抬起头看向秦宓。
凉飕飕的一阵风吹得秦宓鸡皮疙瘩泛了一身,她偏过头准确地对上江狗的目光,故作平静地抚了下衣服上的褶皱,“没办法,一不小心就失恋了,来我苏溪这儿借酒消个愁。”
沈苏溪一愣。
这理由怎么听上去似曾相识?
江瑾舟漫不经心收回视线,换了个姿势,右臂搭在沙发椅背上,以一种虚揽的姿势将沈苏溪锁在怀里,沉哑的嗓音里挑衅意味十足。
“你也是不容易。”
他几不可查地嗤了声,若不是房间里面过于安静,秦宓还真听不见他这声别有深意的嘲弄,解码下来就是:你可真是了不起,我估计5G都快赶不上你被甩的速度了。
“……?”
沈苏溪发觉出这两人间诡异又不对盘的气场,虽然没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还是硬着头皮跳出来圆场,端起果盘准备往他们嘴里送,想到什么忽然顿住。
这顺序先后又是个大问题。
她自己吃还不行吗?
不知道往嘴里塞了多少哈密瓜,江瑾舟忽然贴耳过来,声线压得格外低沉,“这么晚了,我先回去了。”
沈苏溪下意识地“啊”了声,可能连她自己也察觉到这声啊实在太有内涵可言,随即补上:“那我送你。”
走到半路,手臂被秦宓拽住,“大晚上的,你一女孩子出门多不安全啊,要是碰上了几个小偷小摸的怎么办?”
那不安全的应该是他们。
没等沈苏溪说话,秦宓目光凉凉看向江瑾舟,“你舍得让你女朋友千里迢迢送你——”她微妙地将话音一顿,“上路?”
“……”
江瑾舟丝毫不怀疑,他要是回答是,秦宓能立马送他上路。
“舍不得。”
他有意无意地隔开了每一个音,不紧不慢的腔调在岑寂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
沈苏溪稍怔。
他毫无遮掩的一句话配合清润的嗓音逐字落下时,瞬间将她拉回十几分钟前,耳边是他一遍遍地唤着自己名字,他呼出的气息就贴在她脸上。
她微微侧身看向他,他已经穿好外套,白净清癯的脸,眼皮极薄,细细的两侧褶皱在末梢处相离,略微上扬的唇线,全映在她的瞳仁里。
这番深情对视秦宓实在是没眼看了,兀自咳了几声。
等到沈苏溪收回注意力看过去时,她飞快递过去一个“你给我老实待着”的眼神后,转头笑着对江瑾舟说,“我来送送老同学。”
顺便送你上西天。
-
“我很难过。”
沈苏溪从浴室出来就看见秦宓坐在床边的地毯上,耷拉着双肩,说话有气无力的,“你受伤这事我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沈苏溪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一阵无语。
听这语气,就跟她命不久矣了一样。
沈苏溪在她旁边坐下,“多大点事。”
秦宓打开手电筒功能,对着沈苏溪右耳照过去,白光将她薄痩的耳廓映得通透,显得伤口更加红肿狰狞。
秦宓叹了声气。
其实,说很难过也不至于,只是她一向自诩沈苏溪不可或缺的存在,沈苏溪没告诉她这事本来就挺让她失落的,更膈应的是从江瑾舟嘴里听到——
“她耳洞发炎了,别让她喝酒。最近几天让她吃点清淡的,还有,晚上睡前记得让她吃药。”
瞧瞧,这是多么体贴入微的男朋友!
但这番话在秦宓听来就有种变相炫耀的成分,然后她又想起刚才的种种,觉得几天前刚走的姨妈有种回光返照的迹象,让她凭空升起一种萧瑟凄凉的滋味。
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养了盆稀世名花,每天小心翼翼地守着它旁边,生怕它被风吹日晒,好不容易等它绽放,惊艳四座,却被一个叫“闺蜜男朋友”的龟孙子连盆揣走了。
真是悔不当初。
沈苏溪又靠近她几分,右肩一低,宽松的睡衣领口顺势而下,瓷白的皮肤锁骨平直,斑斑点点的红痕格外突兀。
秦宓眼尖,瞬间拔高音量,“你这是什么?”
她戳着那块地方,椎心泣血道,“那狗怎么能?怎么能……啃你呢?”
“……?”
沈苏溪猛地一噎。
她是骨头吗,非得用啃这个词?
她把领口往上滑了滑,“你来得巧,没啃完。”
秦宓松了口气。
还好。
不过,你这语气听起来似乎还挺……遗憾?
“你对他的敌意是不是太重了些?”秦宓的态度让沈苏溪多少有些莫名其妙,“当初我说要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没见你反对啊。”
“这不是很正常吗?要是换成我被其他狗男人啃了,你心里肯定也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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