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刀王五并不说话,看着手中的小酒杯,郁闷的说道:“丁老哥,你们这么大的衙门,酒杯却如此之小。是不是怕我喝光你府上的好酒啊?”
丁宝桢闻言大笑道:“好,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那,真是失礼啊,来人啊,去把酒缸直接抬到桌子上来。”
说罢二人相视大笑。
一场酒喝到夜深才散,丁宝桢邀王五和谭嗣同到内宅叙谈,长庚依旧陪同。几人相继进入丁宝桢的书房,只见这宽敞的书案内置有斗大的山石菊,由ju花石雕镂而成,造型古朴典雅。宽大书橱旁边的墙上挂一口乌龙青霜剑,一幅王右军《晴雪》帖立轴,一支精工刻镂的玉屏洞箫。显示着主人高估典雅,文武双xiu的内涵。
丁宝桢又让手下人备好小菜送到书房里,这次特意做了一道丁宝桢亲自研发的一道菜,就是用花生仁和嫩鸡肉制作炒鸡丁,肉嫩味美,后世人称宫保鸡丁。是丁宝桢的最爱,也只有他的至好亲友才有机会品尝到。
谭嗣同不善饮酒,漫步踱到窗边。这书房的位置临水背风,外面就是一个小人工湖,湖上曲曲折折的一道长廊,红荷碧叶,柳枝低垂。蛙声一片,临窗观景说不出来的一股舒适自在。
丁宝桢喝了口酒说道:“王兄弟,我知道你是从来不喜欢往满洲官的家里跑的,这次来这么老远跑到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王五动了动嘴,一指谭嗣同道:“还是让谭兄弟说吧,他是读书人,讲的明白。”
谭嗣同闻言转过身来肃容说道:“丁大人,我们此次前来是奉了皇帝的密旨的。”
丁宝桢顿时大吃一惊,一双筷子都掉到了地上。发出丁丁当当的一阵轻响。
谭嗣同道:“丁总督莫慌,皇上只是催你赶快将四川教案了解,最好在朝廷钦差刚毅来之前办成,否则那西太后是不会放过你的。”
其实丁宝桢早就耳闻朝中有人参奏他这件事,丁宝桢在朝中也有耳目,知道小皇帝在朝会时替自己说了话,马上撤职查办变成了调查后查办,心里分的感激这刚登基不久的小皇帝的,今日召集亲信官员和幕僚正是商议如何处理,商量来商量去总是没有办法,因为这西太后跟自己有仇那是天下皆知的事,看来这次要栽倒这桩教案上了。万没想到这小皇帝竟然派人专程来传旨。
丁宝桢有点半信半疑的看了看王五,王五肯定的点了点头,表示确有其事,丁宝桢对于王五那是极为信任的,当下不再怀疑,离席冲北跪好磕头说道:“臣四川总督丁宝桢接旨。”
谭嗣同从怀里掏出一个明黄色的信札,读到:“朕初登大宝,太后垂帘,未及亲政,然卿乃国之栋梁,西太后欲携私报复,诛戮贤臣,朕不忍卿徒遭构陷,特派义士王五与谭嗣同共赴四川协助卿平息教案,汝等可见机行事,朕会在朝中替卿周旋,以保万一。钦此。”
丁宝桢双手捧过圣旨,展开观看,谭嗣同念的是一字不差,再瞧最后的印章,上面赫然是金瀚海三个字,丁宝桢脸色低声念道:“金瀚海?”
谭嗣同说道:“正是,皇帝还未亲政,没有御玺,只能刻私章一方,金瀚海是皇上自己取的汉名。”
丁宝桢神色阴晴不定,他实在是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道圣旨。谭嗣同看到一笑,从怀里又掏出一封信说道:“皇上知道难以取信于你,所以这还有一封帝师翁同和的亲笔信作证。”说罢将信递了过去。
丁宝桢展开信笺自己的观瞧,这翁同和的书法那是很容易辨认的,丁宝桢一看就知道是翁同和亲笔所书,大致的意思是:皇帝年纪虽小,但是聪明睿智,见识不凡,心怀天下,立志中兴,这道旨意确实皇帝亲笔,金瀚海是光绪皇帝的私章,谭嗣同及王五可以信任等等。下面盖着翁同和的印章。
丁宝桢这才舒了口气。
几人再次坐定,丁宝桢皱眉道:“老夫思虑这太后还不至于定我的罪名吧,毕竟我是有人证物证的。”
谭嗣同正色道:“大人!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是进是退,您可要想清楚了。”那幕僚长庚拿过圣旨和信笺仔细的观瞧,说道:“大人,我看咱们倒不妨来揣摩一下,这李鸿章也是中兴名臣,大人和他并无仇恨,他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就敢一口咬定大人纵容百姓闹事,如果没有那老太婆的授意,李鸿章似乎没有必要树立大人这样的强敌。老太婆也实在太煞费心思了。”
一句“老太婆”叫出了口,座中人无不失色,丁宝桢更是惊骇,瞪了长庚一眼,谭嗣同反倒舒了一口气,他本来并不是十分了解丁宝桢的心意,难保他不会翻脸用这件事向慈禧邀功请赏,但是现在丁宝桢亲信幕僚的一句“老太婆”出口,他便明白,这丁宝桢对于西太后是极为不满的,这长庚为何要如此的帮助自己?谭嗣同倒是很想知道。
谭嗣同看了一眼长庚淡然一笑道:“只要大人按照圣上的意思迅速的平息此事,皇上自然会授意翁同和清流一派保奏,让东太后与恭亲王替大人说话,这件事倒也不难,但是皇上另一件大事却要多多仰仗大人了。”本来我并没有想着将夺权这件事告诉丁宝桢,只是期望着丁宝桢到时候自觉的行动,这谭嗣同的胆子是极大的,性子里也有豪赌的一面,要不然他日后就不会把一切希望压到袁大头身上了。这次他瞅准机会又把我压了上去了。幸好对象是丁宝桢。
谭嗣同说道:“与其让东太后乱政,把国家弄到不堪收拾的地步,不如设法让皇帝亲政,皇上也有意剪除老妖婆,亲政掌权,对国家进行变革维新,还望大人谨守机密待时而动。”
这丁宝桢听完谭嗣同的话,脸上的汗水成行的往下流,大胡子都粘到一起了。
丁宝桢抬起袖子胡乱的在脸上抹了抹说道:“皇帝年纪如此幼小,那西太后羽翼强悍!即使成功,天下也必将大乱,对国家没有丝毫的好处,还是等皇帝亲政后在缓缓图之。”
谭嗣同冷笑道:“如今之国势如同病入膏肓的病人,与其等他慢慢死去,还不如趁着现如今慈安皇太后尚在,恭亲王掌权,尚可图之的机会,下一剂猛药,力挽狂澜。”
丁宝桢心烦意乱,挟了一块鸡丁胡乱嚼了一通,问道:“依你们看,老夫现在怎么办?”长庚笑道:“为今之计,大人应先保全自己,躲过这次的劫难,这次有皇帝在幕后操纵,慈安太后和恭亲王保驾,估计那老太婆尚奈何不得大人,大人可以明里向老太婆请罪,暗修甲兵,笼络势力,待机而动。”
谭嗣同笑道:“长庚兄果然是好见识,皇上也是此意,他让大人在局势稳定后就向朝廷奏明要在四川创办机器局,建造经费在省内土货厘金和茶引中拨付。招集国内外的技术人员和工人,在立足自我设计建造的同时购进先进的外国制造设备,主要生产枪械大炮,研发先进的兵工技术,到时候皇上一旦发动政变,大人在四川就可马上竖起旗号进京勤王,压制后党势力,使权力平稳过渡。”
丁宝桢这次倒不紧张了,因为他的下巴都惊讶的掉到了地上了,因为他的关于建造四川机器局的奏章他早就写好了,这可是他毕生的愿望,只是这段时间忙于教案,才没上达天听,这皇上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而且比自己的设想还要全面。”丁宝桢这回是真的是出离惊讶了,大脑立刻就当机了。
长庚一看连忙轻声叫道:“大人,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好半天丁宝桢才伸手把下巴拾起来,结结巴巴的说道:“这真的是皇上亲口说的?”
谭嗣同疑惑的说道:“当然是的,这是皇上的贴身侍卫亲口转达的,还说当时皇上想起此事时,是相当的兴奋,像是自己猛然想起的。”
丁宝桢顿时托着大胡子乐了:“好,好啊,我大清终于又出了一位中兴令主啊,我丁宝桢既然有幸赶上,敢不尽力么?”
由于网络问题昨天未能上传,今天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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