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李鸿章很沉稳的说道:“臣以为这次崇厚签订合约,其曲在我,就算是吃了什么亏也要着眼于大局,现在倭人对我大清是虎视眈眈,应秉承结好俄国,借俄震慑慑倭国,才是当前国策,所以臣认为承认《里瓦几亚条约》于我大清好处实在是多于坏处。”
张之洞张了张嘴,没说话,但是眼睛却使劲的瞄李鸿藻,看样子眼珠子都快瞪爆了,清流们天天和人吵架所以辩驳的功夫人人深厚,但是李鸿藻知道现在和李鸿章在同一个等级的大员就要数自己了,李鸿章(1823~1901)中国晚清军政重臣,淮军创始人和统帅,洋务运动的主要倡导者。字子黻、渐甫,号少荃、仪叟。安徽合肥人,李鸿藻(字密云,号石孙、兰荪),1820一1897年,直隶高阳人。两个人的名字只相差一个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兄弟俩那,但是他们根本就是分马牛不相及的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李鸿藻也是大模大样的咳嗽了几下,咳的众人的嗓子都是一阵的搔痒,这才说道:“李总督此言差矣,这样一来岂不是开门揖盗么,以虎驱狼到最后反被其伤,我大清不能仰人鼻息,崇厚所议各约,多有违训越权之处,窒碍难行,应当明正典刑,方可平息民愤,一洗国耻。”
李鸿章冷笑了几声,说道:“大话人人会讲,但是你们这些言官放言高论,以谈兵事为能,临事则茫然无知,清谈之风实实无益于国事。”他这番话说的李鸿藻一时语塞,因为毕竟这李鸿章李二先生手握重兵,平灭太平天国,军事上的事情自己自然是比不上的。
张之洞一见领头羊出师不利,忙帮腔道:“李大人,照你这么说,整个大清国就你一人懂军事不成,左中堂对于此战是大力支持的,说明尚有可为,并非李大人这等奴颜卑膝!一味卖国求和。”这番话一说出口,就听到惇亲王和背后的一众铁帽子们大声的助威:“好,正是如此,我大清不惜一战。”“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杀死俄国佬!”“惩办台前幕后的大小卖国贼!”一时之间人声鼎沸,乱成一团。
我注意到李鸿章深邃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缝,仔细的看着这些铁帽子们,但是当他看到我老爸醇亲王也随声附和时,眼皮不禁跳了一下,然后低着头退回班次,不再言语。
张之洞本来严阵以待李鸿章再次发难,但是没想到这李二先生竟然放了一炮,就哑了腔,大有铁拳打在棉花堆里的感觉。但是仍旧是得意洋洋,毕竟占了上风的是自己这一方,飘飘欲仙的感觉是在所难免的了。
我对于这些清流言官坚持道德准则是欣赏的,但是对于他们眼高手低的毛病也是深恶痛绝的,张佩纶作为他们其中的重炮手,后来会办福建海疆事宜,他运气不好,碰到了马江之役。这场中法海战,清政府被击毁九艘军舰,死伤七百余人,福州造船厂也惨遭炮击。这场大败张佩纶是难逃其责,翰林四谏,论才气,首推张佩纶。张佩纶议政,一向持论侃侃,尤以纠弹大臣名垂一时,但是他在马江闻敌人炮响,还未对阵就顾头不顾腚的弃师而逃,承认自己胆小也就罢了,但是他不仅不自责,给朝廷的奏报中,反而大言不惭,说什么“臣知不敌,顾无退路,惟与诸将以忠义相激发而已”实在是让人对他的人品产生怀疑。
这就牵扯到如何用人了,现在我用的就是他们的长处,坚持原则,近乎偏执的爱国主义。在众人的注视下四柬之一的宝廷迈步走了出来,宝廷,宗室,字竹坡,隶满洲镶蓝旗,郑献亲王济尔哈朗八世孙。同治七年进士,选庶吉士,授编修。累迁侍读,是这帮八旗废物里的另类,只听那宝廷昂声说道:“臣以为现今外患渐迫,请召知兵重臣左宗棠入朝,筹划方略,以济危难。重惩崇厚,以儆效尤,万万不可姑息。”
宝廷说完,这清流言官走马灯一般轮番上阵,将主和一派骂的是狗血淋头,一文不值,极尽刁钻刻薄之能事,往往一句攻击的话,都是旁征博引,大有含义,拐着弯的说只要主和签赔款合约的就是十恶不赦的大号卖国贼,生不容于人,死不容于鬼,如此等等,不一一列举。
主和派的那边一见这李二先生一声不吭,如同一场戏的所有配角突然发现主演吃了哑药哑巴了,顿时都是大为惊慌,不约而同的对头领恭亲王行注目礼,逼的这恭亲王不得不亲自出马,但是他也无非是说些国力如此,不可妄为,与其战败后割地赔款,大损国威,不如轻易不言战等等。还没等他说完,铁帽子们和清流言官就群起而攻之,惇亲王指着恭亲王的鼻子大骂:“败家子,你有何颜面自称是爱新觉罗的子孙,我爱新觉罗家没有如此懦弱之辈,你对的起列祖列宗吗!”他这一领头,一些长一辈的铁帽子王爷更是破口大骂,挥舞着拳头恨不得打扁这鬼子六,这恭亲王被骂的是脸上青红不分,连连倒退。沈桂芝见势不妙,刚要挺身说上几句话,可还没有等到他开口,不知道是那个铁帽子的大拳头就已经重重的敲击在他的鼻梁上,沈桂芝哎呀一声坐到地上,声泪俱下。眼看一场全武行就要在这乾清宫内史无前例的郑重上演。最高的统治者下达了停拍令。
慈禧这两天身体一直不适,见到这让她上火场面,忍不住哑着嗓子说道:“请各位王爷注意皇家的仪止,不要让别人笑话了!”
众人这才收回了伸出的拳头,但是嘴上却仍旧骂声不止,清议激昂,恭亲王早就听说了的,也做好了相应的准备,但是想不到群情愤慨到这样的地步!而且所说的话,这些言官和铁帽子王爷仿佛是预先约定了似的,异口同声,一是不惜与俄国周旋到底,二是诛崇厚以谢天下,三是要罢免卖国军机。而且两位太后似乎被这占大多数的主战派的影响,也偏向于一战,自己这方面真的是势单力孤,连自己的忠实同盟李鸿章也稍一露头,就马上龟缩了回去了,难道这一切真的是不可挽回了吗?恭亲王抬头看了看那帘子后面模糊的两个人影,又看了看端坐在龙椅上一脸诡异笑容的我,突然感觉到一阵的疲惫,看来自己家中的花园荒芜的太久了。
慈禧又听了半天,见两派人对于对方的建议丝毫没有求同存异的想法,只好和稀泥的说道:“事不宜缓,哀家觉得还是另派使臣,到俄国京城重新谈判,让左宗棠在西北戒备,增派精兵到山海关、黑龙江、松花江布防,崇厚奉命出使,并不听候谕旨,擅自起程,情节甚重。仅予革职,不足以蔽辜,拟请先行革职拿问,交刑部治罪这使臣到俄国,至于军纪各大臣应该负什么样的责任,依哀家看,还是明日再议吧!”
众军机大臣顿时都傻了,慈禧说的是明日再议,那就是说自己的责任是跑不了了。看来这次是真的一败涂地了。我看着他们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是痛并快乐着。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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