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孝王好营宫室苑囿之乐。作曜华之宫。筑兔园。”说的便是西汉梁孝王刘武。在开封东南边所筑的三百里梁苑。紧挨着城池。时隔两百多年。除了几处做为官府公产的园子。以及一些当的富户修建的别院。昔日华美秀丽的亭台楼阁、雅致景观都像步入迟暮的鲜花。衰败凋零了。唯留下些沁人心扉的诗赋在士子们的嘴里穿唱。
“庞伯。驿所快到了。因为沿用了昔日梁苑的一处园子。所以环境比一般的驿站要舒适许多。”
“麻烦李大人了。”管事脸上依旧挂着那种习惯性的献媚笑容。道道皱纹顺着眼角蔓延开。方才打听过。他姓庞名治。看来是从小就开始服侍庞氏的老人。连姓都随了主家。资历老受信赖。旁人都喊他为庞伯。李臣也跟着叫。
既然县令老爷发了话。说看在陈群公的面子上。要好好安顿。李臣琢磨了会。干脆将车队带到了开封驿所。既僻静。离南门也不远。换平时不是持公文的兖州官吏都不的入住。
喜的庞伯连连称谢。私底下说让人多备了份薄利。等会好酬谢李大人的车马劳顿之苦。
沿路李臣暗中观察。车队的护卫颇为精悍。世道弭乱。商队又带着大笔财货过州越府。多有护卫防身也是常理。没什么可疑之处。“虽然开封离司隶的边境不远。可我还没去过洛阳呢。不知现在东都是什么模样。”
“唉。一言难尽。路过洛阳时。老汉还在断壁残垣前很是落了几把泪。永怀河洛间。煌煌祖宗业啊。那么繁荣的几世帝都。说烧就烧了。”
“这一路好走么?”
“倒遇到过几股流民。所幸对方人不多。有惊无险。”
“准备去哪里?”
“兖州被曹公治理的太平。想着多逛逛。”
两人闲扯着。小半个时辰后。就瞧见几棵硕大的槐树。当年建梁苑时栽下的。如今长的古拙粗壮。绿荫如盖。驿所就在树后。恰巧无人入住。只有三两个驿吏在门前清扫着台阶下的积水。以前打过几次交道。都认识。看见李臣就迎上来。“李税吏。有几日没见着了。”
“辛苦了。刚才那雨真大。”随口客套了几句。李臣指着庞伯说。“县令大人的指示。让他们在驿所暂住几日。”
庞伯也是识趣。吩咐随人。“给这几位兄弟备点酒钱。”
驿吏们喜笑颜开。连连说。“客气客气。”手脚也麻利了许多。引着诸人停车下货。把马牵到马厩。
“夫人。到了。”庞伯在那辆马车前。神情卑微的躬身轻说。“总算到了。颠簸的腰痛。还不如骑马疾驶来的畅快。”那女眷的声音出乎意料的朗爽。还没等下人拿来下车垫脚用的小圆凳。自己一把推开厢门。跳了下来。身手敏捷。不像是个久居深闺。身体羸弱的大家闺秀。
满目的火红色耀花了李臣的眼。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子。乌黑的发披在肩头。只拿根头带系着。漂亮的丹凤眼。眼角呈现着上翘的弧度。显的人泼辣。眸子很亮。当望向人时。对方会觉的自己被目光刺到。
似乎她极喜欢红色。衣裳、腰带连同靴子都是娇艳的大红。民俗里红色太过喜庆张扬。又讲究含蓄为美。除了出嫁当新娘子。极少有姑娘平常时如此穿着打扮。
盯着女眷看太过失礼。李臣很快将注意力移开。正准备去和驿吏们闲扯几句。等收了谢礼就走人。才迈出几步。听到身后那女子说。“这里离扬州到底有多远?”
“夫人……”庞伯的声调拔高了几度。大概是觉的行商在外。随意泄露自己的目的的有些不妥。
“整整大半年了。也不知夫君被那小贱人迷成什么样子。”
“还的过豫州。夫人别急。有话回屋在慢慢细说。”
耳朵里听着。李臣却没停步。免的有偷窥旁人家事之嫌。心里有些好笑。这婆娘是个没什么心机藏不住话。又好吃醋的主。一嘴一个小贱人的叫着。大概是在骂她汉子纳的新欢吧。
不过……扬州?
听了只言片语。李臣摸了摸下巴。不停动着心思。正是他想去的的方。现下的局势。就算有足够的旅费。路上也不怎么太平。如果能跟着一支全副武装的商队走。可以避免许多麻烦。安全上总比和雉娘两人一骑来的有保障。
真是个从天而降的好机会。若能抓住。必将事倍功半。
但就算他开口。对方也不会接纳。没哪个行商的车队会随意带着外人上路。别看现在庞伯满口奉承。等出了开封管辖的范围。他个小税吏连个屁都不算。
“我在开封城当税吏。不就是为了攒去扬州的钱么?”走到拐角无人处。李臣停了下来。暗自琢磨。“如果能想个法子。混进车队。就能省许多工夫。”
谢礼是盒枣糕。足足小半斤重。这里面透着送礼的学问。不会连着几次都送贵重之物。否则活像个冤大头。还会把别人的贪心勾起来。导致壑欲难填。平白的多招惹是非。而且送这种精致吃食。显着有股温情。容易拉近关系。
那庞伯倒是个八面逢源的人精。
如这种人。不是有求于你。或者施以重恩。极难求他办点事。“我上哪给人家恩情?”李臣头疼。
天黑后关城。瞅着太阳快沉了。想着没必要再回西门。李臣提着食盒打南边入了城。路过酒铺时刚准备买点甜米酒。回家后配着枣糕享受一番口福。里间却有人在喊他。
“本家大兄弟。来喝几盏。”
李顺和那几位门卒刚收了班。正在吃酒呢。方才的了笔外财。席上的菜肴格外丰盛。连酒都开了一满坛。
“好咯。”李臣也不客气。
刚进去坐下。有人就抽着鼻头问。“唷。啥好东西。闻起来一阵甜香。”
“商队送的吃食。正好和大家一道吃了。”
“就知道吃。”李顺边责怪边给李臣倒了杯酒。又凑到他耳边。“那匹素刚卖了。一共四百钱。按先前说好的。你拿一百走。就搁在我家。随时去取。”
“嗯。难道我还信不过顺子哥。”
半斤重的糕点没小会工夫就被消灭了个干净。边说边聊。酒过三旬。汉子们脸上都漂着红晕。男人一喝醉就喜欢谈婆娘谈风流韵事。当兵吃军饷的没多少机会碰女人。一来二去话题扯到了曹州牧的身上。
“州牧大人那叫个真风流呀。我听人讲。哪怕行军打仗。他帐里都缺不了妇人。”“啧啧。这才算爷们。”
这曹孟德处事严厉公明。行事雷厉风行。千好万好。就一点。好色了些。他又是个潇洒人。不像那种道德先生。招妓都支支唔唔的说些“子曰。食色天性也”之类的话。寻欢作乐从不避嫌。遇到合心意的第二天直接装车带回家养着。
别的官吏也就是偏房多了些。他丫的直接开后宫了。
时间久了。这事连军中底层都传了遍。不过大伙儿都是羡慕和敬仰。“醉卧美人膝。醒掌杀人权”。男儿大丈夫正当如此嘛。
“听说曹纯将军要来开封军营里选拔勇士了。百里挑一。说啥要满营皆弓马娴熟的精兵。号虎豹骑。只要能进去。一日三顿肉绝不含糊。小兵的俸禄都比的上一营之长。好多人摩拳擦掌呢。”说完婆娘。又谈前程。李顺醉醺醺的关了门。神秘兮兮的讲。
“按我说。李顺大哥的武艺准能选上。”旁人起哄道。
“虎豹骑虎豹骑。名头威风。还不是的拿拼?别咱看守城门的职卑。总比冲锋陷阵来的安稳。”李顺摆摆手。“咱还想着日后学曹州牧。多娶几个婆娘呢。”
李臣正不雅的脱了上衣。露着肚皮躺榻几上醒酒。听着众人的谈笑。突然一把坐起来。人也清醒了大半。“有法子了!”
“一惊一乍的。莫非你也想进虎豹骑?”李顺笑道。
“不是。顺子哥。我不是有百钱在你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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