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精神很好,心情愉悦,那一招一式在她的施展之下,还真有一种柔风轻舞的感觉,尽管这阵春风时不时因为她忘记了某个动作而硬生生地停顿下来。
好一阵后,柳千里才推开房门走了出来。他的仪容装束似乎永远都是那么的光鲜亮洁。
“早啊,馨音。”柳千里看着这么早便起来修习剑招的林馨音,颇为赞赏地轻笑着道了声早。
“早。”林馨音练剑的动作依然未停,只是回眸朝着柳千里送过去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直如春风般温馨。
“呵……”柳千里看着林馨音脸上那长绕不息的笑容,好奇地问道:“有什么好事吗?”
“什么什么好事?”依然微笑着的林馨音不明所以地答了一声。她似乎笑得连她自己都不知晓。此时的她恰好做了一个挥剑悠然盘旋的动作,剑尖正朝地之时,未止的风姿配上她的嫣然一笑,更是那锦上添花般的优美。
“好。”柳千里答非所问地点点头,却也不知他说的是那样好。少顷他又说道:“练剑贵在坚持。若馨音有心学好的话,那即便三月三十的赛事结束后,平时每日也要抽出时间好好修习才行。那样的话,日积月累,便是这看似简单的起手式,也可成为你制敌的绝招呢。对了,待会还得去报名参赛呢,馨音,一会累了就一起去吧,就当是散心休息好了。”
林馨音点了点头。她是真的想学好剑术。但听到要报名的时候,方才醒悟过来其实这会学剑的目的是为了修习剑舞,习舞的目的乃是为了争冠抢赏,再一想到要以女性的身份去报名参赛,便又不自觉地有点局促起来:“呃,报名么,嗯……”
“难道馨音不想去?”柳千里一目就看出林馨音的不情愿,奇怪之余又有点好笑:“其实我也想替你先报名了再说,但我又怕自己一人去的话会给人撵出来。所以还是一起去吧。”
“好,一会便去吧。”林馨音点点头,继续练剑的同时,暗自说服自己道:都到了这一步,就别再扭捏啦!
……
照着房东的指示,柳千里和林馨音很快便找着那报名的地方。
那负责登记的人却是一个坐在桌子前打哈欠、有气无力地挥舞着苍蝇拍的老婆子,一见到竟然有林馨音这样的大美女来撑场,顿时双目放光、眉开眼笑、欢喜异常,态度热情得让林馨音都觉得不可思议。
那老婆子连套带问,迅速记下林馨音的名号芳龄籍贯,甚至还想知道她的时辰八字和家庭……林馨音不晓得这八婆是不是接下来还想测量她的三围,惊恐之下,敷衍几句便赶紧先离开再说,总之名也报了,赛事的时间地点和次序也已知晓,那便行了。
一见着林馨音逃也似的跑路,老婆子还不忘在后面高呼:“姑娘,姑娘,以后叫我王婆便可,记得呀……”
记得干吗……?林馨音不明白。
……
下午,林馨音继续在院子里练剑。
在旁指导的柳千里见着林馨音的剑招已经马马虎虎有点模样了,便也就放心地说道:“那么,馨音就先继续这么练着吧,我先出门去买点东西,晚上便开始学剑舞的初段。”
“哦?……”林馨音的一招一式比划得煞是用心,也无暇关注柳千里究竟想买些什么。
林馨音不问,柳千里却自己神神秘秘地爆料说:“我出去采购点道具……呵呵,馨音可要记得休息会,太卖力导致折坏了身子,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嗯。”林馨音轻应一声,任凭那柳千里微笑着踏出院门。
待得那天色渐暗之时,停下手的林馨音,这才惊觉柳千里居然还没回来,他究竟是去买什么东西?
颇为疲累的她,也懂得应该劳逸结合,于是便决定自己出门去散散心。
嗯,顺便去镇口那儿看看好了。
话说回来,这一天又快过去了,怎么还没有月缘的消息呢?
就算他是落在自己的后头,这也是不是太久了点……?难道他是步行来的?
林馨音早上还欣喜的心情,这会又依稀觉得有点惆怅。
有点郁闷的她,慢慢地走到了镇口附近,又见着那正在摆摊卖桑葚糕的阿苗。
还没等她出声,阿苗便欢喜地招呼起她:“姐姐,来买点桑葚糕吧!”
“呵。”林馨音笑笑,走近前去,掏出不多的钱买了两块,顺便又问道:“阿苗,今天可有见着我昨天说过的那个少年……”
说罢,她又扭头往早上贴广告的地方望去,却见着有好几个人在那广告之前站着,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不知是在讨论些什么。
“没有呢。”阿苗回答过后,看到林馨音正望着远处人群扎堆的地方,便又笑着说:“对了哦,姐姐!那边的墙上不知给谁贴了张写着奇怪文字的纸,今天开始陆续有人在那儿猜上面究竟写着什么呢!也有人只看懂其中的几个字,好像是在寻人还是怎的……”
“是吗?”林馨音笑了笑,回过头来,接过阿苗递来的桑葚糕。
“我说哦,姐姐!那该不会是你写的吧!”阿苗眨了眨大眼睛。
“你怎么知道?”林馨音一时没反应过来,便自供了实话。
“猜的。因为那张纸是你出现之后才有的嘛……而且又只有你在找人。”阿苗俏皮一笑,又问道:“姐姐是准备在这儿留多久呢?现在又住那里呢?”
“嗯,不久,可能两三天吧。现在住在上渡七街十四巷的王家院子。”林馨音暂时还不想说她准备待到灵女选秀过后,因为她总觉得有点说不出口。
“住在那地方……?哦……”阿苗拖了声长调,又点了点头,大眼睛一眨一眨的不知在想着些什么鬼主意。
“好啦,那我先走了。”林馨音有点急。既然没有什么新消息,那便先回去继续练剑吧。
只是,她转身离开的时候,那堆在远处对着广告叽叽咋咋的人群中,倒也有几个人将目光瞥了过来,好奇地追随着林馨音那渐渐消失的身影。
好一阵后,便有一个比较好事的青年男子,试探着走到阿苗的摊子前,问道:“阿苗,你知道那女子是谁么?”
阿苗认出这是隔壁的隔壁那个打光棍的赵牛,双眼一眨,笑靥如花:“把这些桑葚糕都买了,我就告诉你哦,牛哥!”
……
同一刻,镇外码头。
“这都写着些什么东西?”一个老板模样的中年男子,站在林馨音所贴的广告之前,睁大眼睛仔细辨认,也只能识得其中的几个字,但却组织不成句子。
“撕掉么?梁老板。好像是早上才有的。”一个伙计跑过来问道。
“不用……”梁老板左手负于背后,右手摸着胡须,看到那写着未知文字的纸张上还留有大片空间,灵光一闪,便说道:“正好有些东西要做备忘,这张纸也有点用。拿笔墨来!在这空白处记下这几天的货运……”
于是,在林馨音的寻人启事之下,便唐突地多出许多商品的名目:布匹、干货、鱼虾、粳米……密密麻麻直如商贾的出货单。
……
又是一天夕阳西下时,林馨音还在院子里练剑的时候,柳千里也推开院门回来了。
他左肩背着一个鼓鼓的包裹,不知所藏为何物;右手握着一柄二十八寸的长剑,剑柄末端那长长的红缨流苏轻盈地垂于地面。
“来,馨音。”柳千里将长剑递给林馨音:“你那短剑虽适合实战,但若论表演剑舞的话,还是要用长剑的好。”
“哦……”林馨音转过身悄悄收好叶眉剑后,才伸手接过那柄长剑。对于用惯短剑的她来说,光是将那长长的剑身抽出剑鞘便觉得很是别扭。不过那阵沙沙的响亮摩擦声却也让人颇感震撼。
拔出长剑后,她提直长剑,目光从下至上扫过一遍那看似笨拙、但也银光流溢的剑身,又试着挥舞了一下,觉得实在是有点沉重,且还会被那长流苏缠住手臂,确实不如叶眉剑那般轻便。两者相对比,她才意识到当握住叶眉剑的时候,那叶眉剑仿佛就是她身体的一部分,而握住的这柄长剑,却是明显地给她于身外之物的感觉。
“这是什么剑?”林馨音怔怔地问。
“只是柄便宜的普通龙泉剑罢了。虽也可制敌,但比较适用于剑舞。在这小镇要找柄轻便的长剑实在是困难,馨音就将就点用吧。”柳千里似乎整个下午就是在找这道具,一会后又说道:“现在时间紧张,该修习剑舞了,不过,只有两天的时间,馨音先学会第一段的剑舞和收尾便罢了,到时再把一些动作适当放缓,够表演半刻便行。”
“那样就够么?”林馨音心里有点没底。
“够的。这毕竟只是小镇,不是长安城那中秋满月夜的歌舞大赛。”柳千里笑笑说:“话说都还没吃晚饭呢……不过如今时间紧迫,还是先习舞吧。”
“我刚好买了两块桑葚糕,那你就先吃点吧?”林馨音也笑了:就当那两块糕是学费吧……
“你不吃么?”柳千里记得昨天他自己把五块桑葚糕全部消灭干净的时候,林馨音还没解决掉她自己的那一份。
“不太喜欢。”林馨音摇了摇头。
“不喜欢,你还买?那我就不客气啦?”柳千里即刻便猜想到她是不是给阿苗蛊惑的,不过他却没说出来。
“嗯。那,先开始教我剑舞吧……”林馨音也有点急,毕竟时间很紧了。
“好。”柳千里答应一声,便详细教导起林馨音。
这只是最简单的第一段剑舞也足以让林馨音瞪目结舌的了,更比那剑招还要再难学许多。它多了许多花哨繁杂的动作,虽然也有缓慢轻舞的动作,但更多的是强调风驰电逐般的猛厉迅捷之势。几段练习下来,便让她精疲力尽、前额渗汗,不是忘记转闪便是错过腾挪,心慌意乱之下,动作更是错乱。
“不要紧,慢慢来。”柳千里安慰说:“先熟悉整套动作,再逐渐提速。一开始宜慢不宜快的。”
“嗯。”林馨音抹掉额头的汗珠,调整好情绪,继续练习。其实她冷静过后便就释然了,自己完全可以先慢慢熟悉动作的,若要提速,不是还有那神妙的瞳术么?这就是自己制胜的法宝啊!
于是,慌乱之后,她便先慢慢地练习起动作,虽如打太极般慢慢悠悠,但好歹也能渐渐地记住那连贯的动作。
……
一个时辰后。练累了的林馨音,正在歇息的时候,听到了一阵“笃笃”的敲门声。
谁呢?林馨音很好奇这么晚了还有人来敲门。
难道是月缘?心头顿时扑扑猛跳的她,赶紧跑向门口。
大门吱呀一开,她便见到门口正站着一个陌生的青年男子。
此人面相粗糙,衣着却也干净,见着那开门的林馨音后,顿时嘴巴张得老大。
“……找谁?还是投宿的?”林馨音问。
那男子呆了片刻,最后傻傻地说:“今晚月亮真好啊。”
“……”林馨音抬头望望那棉被一样厚重的阴云将天空遮掩得严严实实,再看看眼前那眼珠子仿佛要掉出来的傻瓜,三秒后便做出了决定。
“嘣!”一声过后,大门绝情地关上。
林馨音转身步向院子。
“谁呢?”柳千里好奇地问,还瞥了一眼那紧闭的大门。
“不知道……继续练习吧……”林馨音摇摇头:哎,那里来的神经病?
可是,已经是第二天深夜了,小缘还没到么……?
他真的是落在自己的后面么?林馨音的脑海中,开始闪过一丝犹豫。
……
……
……
同一天下午,牛车上的凌月缘,终于见到他朝思暮想的马车。
那马车侧翻在地,掉了一个车轮子在地上;牵车的骏马卧于地上,长嘶不已,似乎已折断了马蹄。
所幸那车上的乘客倒是无恙。那赶车的马夫正照料着受伤的马,而那原本坐在地上的一老一少两人,见着慢悠悠走来的牛车,顿时欢喜得赶紧起身冲了过来。
那两人正是那五华镇的赵二傻子和张伯。
赵二傻子乐呵呵地截停牛车,对着赶车翁一个低腰拱手,礼毕便文绉绉地说道:“这位老先生下午好。小生的马车不慎折蹄,无法行进,不知可否搭乘贵车去那前方的新阳镇?实在是不胜感激哪。”
“我无所谓……你问问后边那两人愿意不……”赶车翁慢吞吞地回答。
“如此甚好,小生谢过了。张伯,我们赶紧起行罢。”这赵二傻子不知是听不懂还是听歪了,直接就当赶车翁应承了自己的请求,拉着张伯便往牛车后边绕去,还不忘对那马夫说道:“那我便先行一步了,你看情况先回府吧。”
凌月缘看着两个不请自来的家伙连半句话都不问就要往车上爬,正要开口的时候,那两人便已速度钻上了牛车,将他夹在了中间。
赵二傻子看到他旁边居然还有一个如花似玉的欧阳小零,顿时双目大亮,欣喜之余赶紧转身道礼,同时屁股还悄悄地往佳人身边挪了挪,口中匆匆出声:“姑……”
“啪!”欧阳小零不等对方说完一个完整的词语,便直接拔出一柄蝶翼刀狠狠扎在两人之间的车板空隙上,直接止住对方屁股的蚕食之势。
赵二傻子艰难地吞下口水,在心中暗暗叫道:“娘哦……”于是便将屁股往凌月缘身边凑去,同时煞是热情地唤道:“这位兄台,你好啊。”
好你个头。凌月缘暗骂一声,皱起眉头嚷道:“你不要凑这么近好不好?”
“为何呢?”赵二傻子很是惊异:“大家彼此都是男人,又有何顾忌呢?话说相逢便是缘,不如将来到那新阳镇后,我便请兄台好好喝一杯,大家好好交流下感情,如何?”
交流你个鬼啦。凌月缘几乎要翻白眼,他发觉这牛车好像走得更慢了,这可要何时才能到新阳镇哪……
哎,馨音还在新阳镇么?是否已经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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