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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落月溪、爷爷、星滩河(1 / 2)



七五年我出生在米仓山东、大巴山西交汇的一个小镇。据说有些成就的人,出生时,天地间将出现祥瑞。但我出生的那一天,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这注定我只能是一个普通的人,于是,后四十年的人生,不管我如何去折腾,也只能芸芸为“红朝”最普通的小老百姓之一。不但如此,我还有很多缺点,那些缺点多得就若西伯利亚的飞雪般不胜枚举。

虽然我出生时没有哪吒或孙悟空那样惊天动地,但当爷爷知道我母亲生下的是一个“带把儿的”时,着实让他兴奋了好长一段时间。

和人类山区众多小镇一样,一条小河在镇旁汇入一条相对大一点的河。我没有这样的文笔去描绘两条河的美,但你只听他们的名字,就知道他们有多美了——小的那条叫落月溪,大的那条称星滩河。小时候我们不知道这两条河的名字,只是随着大人们分别叫他们“大河”、“小河”。那时候中国经济还没有腾飞,一条土公路连接能通往县城的汉渝公路(国道210线),每当夏天山洪爆发,或是冬季霜雪凝路,这条土公路便会中断数日仍至数星期,严重时甚至会半年不通。儿时生活环境的闭塞可见一般。

我的名字“曾兴涛”是爷爷给取的,或为我的祖先们对两条河以及临河而居生活的感恩,在我的名字中有两个字包含了水。于是自由的天性从一出生便注入了我的血液。

当然,我们这儿既然是山区,小镇肯定少不了大山,就在小镇的旁边,一座高山突兀地拔地而起。他太高大了,以至于,有些历练的老人都说,他挡着了我们的风水,让这小镇总是出不了大人物。我想这些话是有道理的,随着慢慢长大成人,我发现,也许是在童年就有这山的阻挡,让我的胸襟有时候不是很开阔,甚至可称为狭隘。

听大人们说,小镇以前有很多历史古迹,那座突兀大山上的大庙,遍布小镇的各省会馆,什么湖南会馆、陕西会馆不一而足。每次他们谈起这些眼神中都充满着回忆的骄傲和温馨。因此,我总会问及:他们在那儿去了呢,我怎么没看见。大人们总会失落而狠狠地说:大yao进、破四旧、wen革这些运动毁没了。

小时候我并不懂“运动”是什么意思,但从大人们的语气中总会读出些什么,于是形成了对这些“运动”概念的定义,那就是:一波又一波的人乱球整。

传说中的历史古迹我见不着,唯有星滩河上还残存着一座由巨大石条建筑而成的断桥,那桥是清末年间所造,本是横跨整个星滩河,但早已从中间断掉了大半部分。好在上游有了新的拱桥供人来往,从我记事开始,他便只是一道没有实用价值的风景了。我也常问大人,那桥是如何断的。

“涨大小冲断了的。”

“可是那石条那么大,怎么可能大水能冲断他呢?”我用我稚嫩的小手,指着那断桥处足有四、五张乒乓球桌一般大的石条问。

“水火无情,如果水很大,什么都能冲走。”

“我不信有那么大的水。”

“65年那水真的很大。之前因为大炼钢铁把山上的树子砍光了,没树子时,洪水就会很大。所以有足够的力量冲垮一切。”

对了,我忘记了说这桥的名字,“玉带桥”,多美的名字,就若他横跨的这条河美丽名字一样动听。但现在,他只是一座废弃的断桥了。

从那时候起,我开始憎恶那些“运动”和领导这些运动的人,当我长大成人后才慢慢明白谁领导了这些“运动”。于是我很难再对他们产生好感。

虽然,古典中国传统文明的遗迹一个一个的被一些别有用心或者没有前瞻性的野蛮人摧毁。但华夏文明还留存长辈们的记忆之中,也留存在文学和艺术中。

长辈们会给我们讲那些历史上英雄人物故事,而课堂上,老师会给我们教诵那些优美的诗,这让我们从小就知道了李白、杜甫、屈原、苏轼还有陆游。

很多有争议的国家政策却总会影响到小人物。那年,从重庆来到我们小镇一位女知识青年,她是我们的班主任和语文老师。有一天,她给我们讲授陆游《示儿》这首诗。

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虽然男孩和女孩们用整齐的童音跟随着她一起朗诵。但终究这不是一首我们年龄阶段能完全领会的诗。不过她是一位极其优秀的老师,她是否优秀从她后来的经历可见一斑,不久后,他便调回了县城,并且没几年当上了县城一小的校长,又过了些年,在我三十多岁后得知,她早就调回了重庆,并当上了重庆市最好小学的教导主任。你能一味去批判那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政策的错误吗,如果没有这政策,我们这些偏僻大山深处的孩子、怎能受到最优秀老师的教育呢?

望着这一群天真无邪瞪着或大或小眼睛傻看着站在讲台上她的样子,老师一点也不慌张。她抛开了诗,开始给我们讲南宋的那些抗金英雄们,岳飞和他的岳家军,辛弃疾和陆游的关系还有那个万人唾弃的秦桧等等,我们很快在这些故事中领会了诗的本意。

下课了,我和一个小伙伴、另一位男孩子开始了激动人心的对话。

“曾兴涛,长大了我们一起去当兵怎么样。”

“行。去杀死那些侵略我们国土的人。”

“要是你受伤了,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我也会的。”

“要是敌人很厉害,你会投降吗?”

“不会,要是你投降了,我会先杀了你。”

“我才不会呢,我刚才只是考验你。”

“可我们去打谁呢?”

“**和越南人。”

那时的中日关系还没有这么紧张。对越战争正在进行时,电影也是解放军打**居多。所以我们的想像力只能停留在此。

没想到我们的对话让老师听到了,她的确是与众不同。蹲下身子,对我俩说:

“你们长大后要学会用自己的眼光去看待你所获取的信息,国共的战争到底是怎么回事,中越战争的由来又是怎样,一定要区分明白,为国而战是一个男人的职责,因为国保护的是我们的家,所以你们应当为国而战,但一定要记住,不要为利益集团而战。因为利益集团只会顾及他们自己的家,而不会顾及你们俩和我的家。你们还小,也许不懂我在说什么,但我要你们明白,一定要有自己的思想。”

我和小伙伴的确不太明白她的话,但最后一句是能听懂的,是的,每个人都必须要有自己**的思想。

交通的闭塞会导致信息的闭塞,记得有一年,父亲和他的一位朋友各自出了25元、打伙从一农民兄弟手中购买了一头成年山羊。两家人分而食之后,他们把羊皮卖了63元。呜呼,小镇的确好多方面还没有开化。父亲和他的朋友并没有欺骗这位农民兄弟,事前他们也不太明白这羊皮能卖63元。一切都只因闭塞。

不知是天意如此还是怎么,小时候和我同桌的女孩子都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小美女。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初二结束那一年。我后来分析过原因,大约有以下几点吧。一是我读书大约比同龄人早一年,女孩子本来自小要发育得早一些,小时候我应当比那些女同学矮小点。所以老师估计女生们不会和自己小的男生发生些什么。二是我小时候成绩不好也不坏,相对平庸的表现,让班主任们觉得更加安全。三是直到初中毕业前,我基本上都比较腼腆,不太和女孩子们说话,这无疑更给老师吃了定心丸。当然,我小的时候也还算长得清秀,妈妈也总是把我收拾得干干净净——我想班主任们也是有人情味的,如果把小美女们安排和一个鼻涕满面且长得着实难看的男生一桌,他们给我们上课时也不太看得过眼,甚至会影响到他们在讲堂上给我们上课的心情。

我在这个小镇上了四年小学,我说过了,同桌的都是小美女,几十年过去了,那些小美女们我基本早不记得名字了,但有一个我还记得,因为她太特殊。前面我已经说过了,我生活的地方非常闭塞,再强化说明一下,这是陕东南、川东北之交川内一个离城市文明非常遥远的小镇。

大约是三年级那一年,我同桌的小美女换成了具有颠覆性一位。这年重庆这座大城市转学来了一位女同学。好像是她家里出了什么变故,临时要到我们镇上一个亲戚家帮着代管半年。这个女孩子的确长得漂亮,且和我们穷乡僻壤的小孩比起来,她的衣着、气质自然完全是不一样的。有时候她会送给我一块橡皮,是那种带动物图案且还带点彩色的,天,是带动物图案的啊,在我们那个小镇,这可算是开了眼界,之前我只用过那种灰色长方块的普通橡皮。我已经记不得我是否送给过她什么东西,当然我大约也没有对她产生什么爱慕的感情,因为我那时候的确还小。半年后,这个小女孩转学了,我又有了新的小美女同桌,当然,只是我们镇上那种类型的小女孩了。我也算见过世面的小男人了,大城市的小美女和我同桌过,现在继续享受镇上小美女同桌的待遇。

直到现在,小学之前和我同过桌的女孩子们我基本记不得名字了,但唯有这位,在我决定写这部之时,我努力回忆,记忆深处,终于还是想起了她的名字。各位看官,可能会说,快告诉我们名字啊。我想我没有说她名字的必要,因为,从此以后,我们再没有任何联系。她也不是我的主人公。我为什么要提及这件事,是因我隐隐然觉得,这件事,可能有一些心理学上的意义。

在这个小镇,我父母虽然不算达官显贵,但都有自己的工作,父亲是镇上社队企业的会计和业务骨干。妈妈在中学做炊事员的工作。因此也算是双职工子弟。(这或也是老师把小美女同学安排为我同桌的原因。世界很世俗现实,而这种世俗现实就是人们所说的条件,这种条件论也许从你很小时候就已经开始了,他无处不在,只是那时你没有意识到而矣。)我家的经济条件应当是中上水平。

除了学习,生活于山间河傍的小男孩们闲来不是上山打鸟,便是下河捉鱼。而我的祖辈父辈们都会用各种方式捕鱼。有时候我跟着父亲,或为隔代亲的缘故,更多的时候,我是跟着爷爷去捕鱼。

小镇的生活因为还有一定的人口规模,故既不乏人间烟火味道,又因和山水无限接近,更能和自然亲近。加之彼时的中国,工业化还没有侵略到偏僻的省界之地,故我们那个地儿好似还处在中国几千年农耕文明的末期,若一幅自然俗世的山水画,当然,我为画中之人,亦享受着画中的美好。

有一些事儿,直到今天,人近中年,我依然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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