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黑时,陶董回到了“龙行天下”别墅,他的车上还坐着几位唐安市政商界的朋友。宋君随着集团另外两部车也来了,这两部车上坐着的全是唐安市文艺圈的人士。
在会所安排的晚宴正好是两桌。一桌以陶董为中心,客人除政商界的人士外,那位“伟人”一行乃是贵客,也在这一桌之中。另一桌以宋君为中心,集中了文艺圈人士。
陶董有令,叫我以龙行天下项目负责人的名义招待好两桌客人。于是我不免两桌客人轮番进酒。在商则言商,杯酒间听得陶董和客人所谈的总是免不了他的企业经营和这些项目,而宋君那一桌则围绕“龙行天下”的文章如何写以及几天后的中秋晚会。时而,他们也会提下大明寺。在进酒之时,宋君把文化圈的朋友一个一个介绍给了我,人太多,一时也记不住,但一位60岁左右的矮个老人却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位是施老师,他对陆游颇有研究,曾发表过多本关于陆游的著作,罨花池公园有副对联就是他所撰写。就是那句上联为:地占芳菲千载难穷名士笔,那位还记得下联?我忘记了。”
“下联为:池开罨画一壶可醉碧波天。”有人应道。
“这位是曾兴涛,他现在除了‘龙行天下’,正全权负责大明寺项目。”宋君也向他介绍了我。
“你好,施老师,我听宋哥谈起过你,你以前在文管所上班。今后关于大明寺史料及文学上不懂的事,希望你多指教。”
“谈不上指教,相互学习。”
秋日的深山之夜,本是宁静,除了“龙行天下”会所这二十余人的惊扰,会所之外的天地,却是明月清风。
晚餐结束后,两席人又在会所茶坊品茗。渐渐的,时光更有些晚了,除了“伟人”一行,其余都是唐安市本地人,于是都慢慢下山散去,最后只剩下他们几人。陶董临行之前专门告知张萍,到时候安排几个最上档次的房间。
客人都走完了,我和几个服务员和厨师坐在会所茶坊休息。亲自安排的张萍把“伟人”一行安排妥当后。来到茶坊悄声而又紧张地说:
“什么领袖,什么女徒弟,我看他们是情人关系吧,睡在一个房间了。”
“这样子简直就是破坏领袖在我心中的光辉形象。”一位女服务员说。
“人家只是演员,再说就算是领袖本人,也是有自己私生活的啊。”我笑道。
那位快三十了手艺还不错的厨师说话了:
“现在这社会,有钱有权有名的人就有一大堆情人,而好多男人都只有打光棍。连老婆都找不到。”
“你是在说自己吧,你看你长得也还不错,菜也做得好,现在连女朋友都没有。”张萍开起了他的玩笑。
另一个女服务员开口了:
“别人眼光高,我想嫁给他,他却看不起我。”
真听不出她的话是真心话还是玩笑话。我突然有感而发,对厨师道:
“老弟你还是想办法多挣点钱吧,自己发展得不好,就算是有老婆,你老婆也说不定不会愿意和你同房。”
我这话可引起了茶坊里六、七位青年男女一番争论。他们争论得很厉害,而抛出争论话题的我却不说话了,任他们争去。喝了一口茶,突然想起刚才我说的那话好似是别人曾经说给我的。是谁呢,对了,是在老家时一起赌博的陈斌和在成都市房交中心上班时的曾哥,都是两位忘年交。看来真是一个普遍的社会现象,多年后,我也居然用这话自然地教诲身边年轻朋友了。
在茶坊喝了一会儿茶,酒已经醒得差不多了。趁着还没有起雾,我开车下了山,“七龙沟”的月色让我的心思有些迷乱,一路上突然觉得很想家,想父母,想孩子,更想自己的妻子戴佳。在一个分路的路口,向左便可直接从都江堰市回成都,向右回唐安,我把车停住犹豫了好久,最终决定还是回唐安。我明白我和妻子的关系彼此多少有些紧张,这么晚了回去,得不到安慰,恐怕更多是反感。
“还是回唐安吧,那怕在集体宿舍孤忱难眠,自己‘打飞机’。”我在心里说。车子很快又到了收费站,照例我又闯过了栏杆,过了这儿,不远处就是孤独的唐安。
九月十四日,是2008年的中秋节。尽管大多数员工都更希望在这一天和家人在一起,但你在一个单位工作,就得遵守一个单位的命令,何况在‘玉盆地’,陶董的命令就是圣旨,没人敢不执行。这晚,近千人拥入了“龙行天下”,晚会虽然是由宋君负责全面协调,但我和张萍作为项目负责人,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晚会在龙行天下别墅群最底部的大广场进行。陶董和他在唐安政商界的朋友们坐在最前面,集团员工都坐在后面和两侧。宋君安排的舞台节目可谓面面俱到,有流行歌曲、二人转、川剧小品等等,当然最受关注的是集团“一品山河”高端白酒的代言人,那位领袖特型演员的出场。
他首先学着伟人的样子表演了电影中的一个故事情节,引来无数掌声。然后他又朗诵了自己写的一首诗,这诗提到了玉盆地集团,提到了“一品山河”酒。这让玉盆地的员工们不得不更加倾尽毕生之力使劲地鼓掌。
在场下,陶董是主角,所有的人都以他为中心。看在眼里,想起当年自己开公司时,虽然没有这般场面,但一二十号人也是以我中心,真是时移世易。自己走错了路,如今也只有在这个地儿来打工了。往事不堪回首,不觉有些落寞。
中秋晚会在喧嚣中快要结束了。最后时刻,我们点燃了手中的烟花,于是无数烟花向夜空中的一轮明月冲去,但远大的目标总是在半空夭折。曲终人散后,过去的终将过去,不论是热闹冷清,繁华孤寂,明天总会是新的一天。对我而言,从明天开始,要把工作重心转移到大明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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