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严刑令汝知上国,缓围便要破小邦 下（1 / 2）



时空飞越——异域纵横记（新）

第二十三回：严刑令汝知上国，缓围便要破小邦（下）

围得这样紧，城中都慌了。恰好这时候一位有名的土著勇士独隆翰远道而来投奔汉军，带着一个俘虏和两个人头——这就是先前莫洛切耶夫斯基派去向西求救的几名心腹，他们办事还算精细，连把守道路的古卢腊牟都没有截住，眼看就要逃离北地，不料却撞见了家住西部荒远地带、刚听到消息而想来投奔汉军的独隆翰。独隆翰正愁没有马匹，看见三个俄人便二话不说扑上前去，杀二捉一，夺到两匹好马，来给汉军作见面之礼。汉军懂俄语的人看过俄人所带的文书，才知道原来是叶雷思的求援快马，不敢怠慢，连忙派了一人，与独隆翰星夜来见主将。

齐劲一见大喜，重赏独隆翰。独隆翰却性情耿直，轻视钱财，推辞不要。于是齐劲提拔独隆翰暂做一名裨将，待今后立功再行升赏，便令军士押着俘虏，用长竿挑着两个人头，到叶雷思城下去作第二番招降。

城中军民眼看侯爵派出求救的人都被擒杀，汉军又一片声用俄语喊着：“投降免死！”免不得越发人心惶惶。

莫洛切耶夫斯基想想不是办法，几次亲自带兵企图出城冲突，都被乱箭射回。城外汉军好象天天都在增添人马，气势越发宏大，城里的军民日益胆寒，士气低落。

这却是齐劲的策略。其实现在来加入汉军的已经不多了，但齐劲利用俄人自知不仁而惧怕土人报复的心理，命令每天各营都要新造一些帐篷、过两三天便将营栅扩大一些，让俄人以为汉军又增兵了——既然如此势在必得，本城还有侥幸保全的道理么？

莫洛切耶夫斯基再派人突围求援，可是现在怎么还突得出去？一连两次，俄族中称得上是勇士的两批人都被射杀于城门内外。城中军民见了，垂头丧气，再没有哪个勇士敢于出城突围。

叶雷思的守军原有千人，现在因各地逃来的军民都聚在本城，于是兵力增加了两倍有余，倚仗着城堡坚固，本来还可以坚守。粮食虽然不够充足，在北地各城中也算是最多的了，原可支一年半以上，现在人多，可支半年左右。

颜士重、戴得功连连派人请战，齐劲自己也巴不得能够早一点把城池拿下来，因为现在赵矜所率的东路、李荼所率领的西路两军，兵力都十分不足；现在自己手里倒是聚集了这么些人马，应该赶紧去支援他们，怎么可以在叶雷思城下耽搁半年呢？

莫洛切耶夫斯基却不知道这一点，于是在觉得守城无望后，便下了决心准备放弃城堡，全军突围，投奔西方的国家去。莫洛切耶夫斯基的祖上原是戈梅利公国的人，戈梅利是基辅大公国的附庸，因此他的父亲被基辅大公、戈梅利公爵所允许，封为叶雷思侯爵。当时钦察汗王拔都去世，蒙古人没了英主，俄罗斯各国纷纷独立，势力恢复，重新控制了北地。叶雷思离基辅、戈梅利十分遥远，两个宗主国无法直接纳为领地，因此封给立下很大军功的将军，也就是莫洛切耶夫斯基的父亲。

莫洛切耶夫斯基自己也是骁将出身，不到二十岁时已经能征惯战，现在年近五十，仍然不减当年。去年其父病死，他刚继位，没想到只一年就要弃国而逃。虽不甘心，可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莫洛切耶夫斯基虽不晓得有这句汉话，却也晓得相似的道理。

城中的动静，早已被架起高台的汉军望见，急忙报知齐劲。这种底下有轮子的移动高台，在中国古代称为“望楼”、“望车”，是常用攻城器械之一，唐宋之时，便有造出八丈望楼的技巧。如今炎汉军中多有能工巧匠，造的望楼高达十丈。安汉城中有几台这样的样车，赵矜见后吃惊，脱口而出说道：“好家伙，有我们那儿七八层楼那么高了！”众将还以为他说的是仙人住的楼，顿时好生赞叹——原来仙界的楼都高达七八层以上啊？那果然是人间所没有的。人间的楼若有五六层，那就是极高的了，再高的，那叫做塔。

齐劲得知俄军有倾巢而出的迹象，急忙派人传令给各营将军，嘱咐一旦俄军大举出城，攻打某一边的营栅，那一边的将士立即装作败退，只管放俄人出城。

这是因为所谓的“困兽犹斗”，围得太死，就怕俄人拚起命来，己方难免增添伤亡。

过了一夜，第二天清早，莫洛切耶夫斯基果然收拾了家财家眷，带领饱食轻装的全城俄军，突出西城门来。官兵共是三千有余，有马六七百匹，不带辎重车，只各自打包裹拿了细软财物和干粮，死命要来突围。城堡上只逼迫平民百姓做个样子把守，如今军人们自己逃命要紧，哪里顾得了那么多！

于是一时间，突围俄军一片声喊叫，城中被丢弃的平民一片声哭叫，气势倒也逼人得紧。为什么喊？是亡命之徒自个儿壮胆。为什么哭？是害怕汉军会象蒙古人一样屠城。

大喊大哭声中，西门外的汉军往后便退，左右分开去，将中间的逃生道路放开了些。以戴得功的脾气，只想要当道拦住撕杀，但是主将吩咐在先，不敢违令。

身材魁梧、肌肉发达的莫洛切耶夫斯基提着五尺长的一把重剑，骑一匹高头大马，远远望去，就知道是个大头人物。他家的人都会征战，夫人与两个公子、几个侄儿女，还有若干仆人和使女，都骑着马，拿着武器，跟着做侯爵的家长冲出城来。莫洛切耶夫斯基对自己一家的武艺还是有点信心的，指望能够突围而出，至于城里其他的远亲就不管了，平民更别说，他们的生存意义只是纳税而已。

汉军不紧紧围逼，而是随着向后退，远远地用弓箭射击，阻挡俄军的步伐，让他们溜不快。

别营汉军得到传报，纷纷紧急行动。车楚尔良便领兵树起云梯登城，城上平民哪里有胆抵抗，逃散下去。车楚尔良令士兵改换旗帜，将叶雷思侯国花花绿绿的长边小旗子尽数扯了，竖起汉军火红镶字的大旗。全城局面，很快便落入汉军控制之下，士兵们扯着嗓子用俄语安抚平民道：“免死！不哭！”

齐劲、颜士重各领人马，从南北两边赶上。汉军虚围着俄军整整撤退了十几里，这时鼓车上才擂起战鼓，众将士扎稳脚跟，将强弓硬弩射了一阵。第二阵鼓时，全军便发起冲锋，向俄军反攻过去。

戴得功专找敌军为首的将领撕杀，砍翻一名骑士后，正遇莫洛切耶夫斯基。莫洛切耶夫斯基大喊一声，提剑冲来，戴得功仗着自己的大刀比对方的剑长，便使足力气斜斜向下一劈。莫洛切耶夫斯基用两手将重剑自下挥起，两人兵器相撞，钪锵一声。戴得功震得手麻，吃了一惊，知道这个半老头儿不好对付，于是打起十分精神，猛力连劈。莫洛切耶夫斯基一一抵挡，力量既大，动作亦颇为敏捷，毫无差失。

两人正在撕杀，戴得功渐渐气力不支，由全力攻击变成了攻守各半。心中正在焦燥，忽然从莫洛切耶夫斯基身体侧后方飞来一支弩箭，直冲脑门而来。亏得戴得功眼明，急忙将头一甩，来箭“哧”地一响，擦着头盔过去。

还来不及感叹“好险”，莫洛切耶夫斯基的剑又到了，戴得功因为刚才的躲闪立马不稳，勉强用刀柄一挡。然后只听“哐”的一声，大刀顿时脱手而出。原来是莫洛切耶夫斯基半途改了剑势，由横劈变为上划，戴得功还在为刚才那支差点断送自己性命的弩箭分神，没有来得及相应变招，武器便被重重一击而失去掌握。

刚刚跟随主公起义，难道第一场征战就要死在北地？戴得功怎么甘心！生死关头急中生智，不等莫洛切耶夫斯基再砍，将身体一伏，便擦马迎面冲过，忙乱中还抽出马鞭向后一甩。莫洛切耶夫斯基料不到这是什么暗器，连忙格档。戴得功便已经拨回马头，往后逃离，身后又有两支弩箭飞来，一支正中马臀。坐骑负痛狂奔，倒使戴得功一下子脱离了危险。

后面便见到一员绿袍大将挥动虎牙长戟赶来，正是齐劲。戴得功把武器丢了，满心惭愧，叫一声：“前面便是俄人国主，末将丢了便宜，主将千万小心冷箭！”齐劲也不责怪，叫一名随行军士将长刀、坐骑让给戴得功，一同再去撕杀。

那边莫洛切耶夫斯基已经连续斩杀了五六名汉军骑兵，就要夺路而去，齐劲从侧面赶上拦住，两人见对方的架势都不是等闲之辈，也不打话，抡起武器便交起手来。

重剑遇大戟，又是一声巨响。这下轮到莫洛切耶夫斯基的手臂被震得发麻，心中大惊，没想到汉军中也有这般人物！齐劲身高八尺，在汉人中算是魁梧，但莫洛切耶夫斯基身高将近九尺，更是牛高马大，本来也没将齐劲放在眼里，孰不知汉人的武艺，并不完全取决于身材。

齐劲也觉对方了得，不敢轻视，抖擞精神，使出家传戟法，砍、挑、勾、刺，将莫洛切耶夫斯基逼得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西洋也有戟，英文称为“halberd”，在古代欧洲广泛应用。但是中国的戟，用法上有许多考究，与西方大不一样。莫洛切耶夫斯基只见多了拿西洋戟来砍和刺的，对于中国戟法的精髓——勾和挑，便完全陌生。按说在中国，汉代时戟作为最常用的兵器之一，用途广泛，有名的韩信便是执戟卫士出身；但是在晋唐之后，军中已经很少用戟，只有一些战将世家传下戟法，因此别说莫洛切耶夫斯基，连炎汉众将士都很少见识到。

当下齐劲奋勇，莫洛切耶夫斯基心慌，再也顾不得面子，往后嚎叫一声。两个侯爵公子听见呼唤，一左一右，都来夹攻。齐劲以一敌三，并不忙乱，将虎牙大戟四下挥舞遮挡，全无破绽。后面汉军陆续涌到，将俄军主力包围起来，两军死战，喊杀连天。

莫洛切耶夫斯基知道自己一方兵少而且各有逃命之心，久战必然不利，惟恐军心崩溃。于是斗得一阵，心下不免发慌，招呼儿子们，将拼命的招数都使出了，务必干掉齐劲，夺路突围。

就在莫洛切耶夫斯基一阵嚎叫过后，其身后又飞来一箭，往齐劲脑门射去。齐劲因之前戴得功的提醒，有所留心，这时赶忙偏头，只听“咻”的一声，一支凌厉的短箭堪堪掠过耳旁，这是以良弩发射，放箭的人颇有手法，又准又狠，这一下连齐劲都感到头皮微微发悚。

莫洛切耶夫斯基三父子就要趁机上前攻击齐劲，不料这时北地勇士独隆翰单骑自后冲透俄军，见了披甲的俄将只管赶过来，望侯爵的一名公子后心只一叉，捅出两个血窟窿。

一声惨叫，惊动周围两军。莫洛切耶夫斯基又气又急，自来迎战独隆翰，满心想要报仇。不料过不了一会儿，那边的另一个儿子抵挡不住齐劲，被一戟勾杀。

这时不仅莫洛切耶夫斯基狂嚎，后面还传来了一声女人的哀鸣，随即又有三箭接连向齐劲飞来，齐劲闪过前面两支，被后面一支更疾更狠的射中心窝。

周围的汉军无不大惊！却见主将无恙——原来是正中护心镜，被挡住了。齐劲心里直叫侥幸，多亏主公慷慨，将仓库中的上好盔甲尽数赐给将领们，其中自己受赐的这副宝甲，护心镜是鎏金所制，因此良弩也射不穿。

戴得功见那放冷箭的十分可恨，实在气不过，便撇了自己的对手，舍生忘死，飞马向莫洛切耶夫斯基身后的俄兵堆中突入。心底已经横下决心，拚得一死也要将放箭的敌人杀死，为自己雪耻。

而齐劲微一定神，见一名俄军骑士挺矛奔来，便擎起手中长戟一声大喝，先发制人，只一下，将骑士挑翻落马。接着又连杀数人，戟上的虎牙刃映出森森血光，便去帮忙独隆翰夹攻莫洛切耶夫斯基。

独隆翰见主将奔来，勇气更增，一叉刺中莫洛切耶夫斯基左手。莫洛切耶夫斯基狂怒咆哮，后面冲出一名俄将，就是侯爵的侄子、普林塞娜的亲哥哥，趁独隆翰来不及回头，用尽全力挺矛刺来。

只听一声惨叫，却是俄将落马。颜士重领了百余军士，自北冲来，见独隆翰情势不妙，拉开弓便远远射了一箭。不愧是姓国姓的女真贵族后裔，他这一箭，正好射中俄将腰间。

那边人群，又传来另一声惨叫，却是抱着必死决心冲杀进去的戴得功，撞见三个身披链甲、提着弩机的人，于是忿怒攻心，马疾手快，直直一刀劈中居中一人的前胸，趁势一搠，捅下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