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赵矜率军回归河东,于明州之西南登陆,便令船队返回西岸去运载另一半部队,然后分兵两路,赵矜、李荼率骑兵走陆路,车楚尔良、古卢腊牟率步兵走水路,奔赴连州解围。
趁着开春的第一场雷雨,骑兵一路跸跋在泥水之中,水师航行在烟波缥缈的大河之上,日夜兼程。
第三天正午,水师便先行赶到连州以北,只是见俄军势大,车楚尔良、古卢腊牟指挥作战经验又欠缺,不敢造次,当下泊岸扎营,等待大王。
第四天一早,赵矜率军赶到,先询问车楚尔良、古卢腊牟情况如何。
车楚尔良本是探马出身,最重视情报搜索,行军之时便先派快船当先开去收集情报。这时已经得到回报,当即将所探得的状况向大王一一道来,如数家珍。原来顿巴斯公国虽有船队,但是原本都在顿河、亚速海各港,因为陆地阻隔,开不到伏尔加河。一时造船又来不及,于是顿巴斯大公巴甫赫谛夫一方面依赖萨拉公国的船队,一方面运用外交手段,与伏尔加河下游西岸新建立的阿斯特拉汗国缔结了盟约,借其船只运送部队攻打连州。萨拉公国的船队完成运送任务之后就回去了。现在,顿巴斯军围了连州北面与东面,莫吉廖等小国联军围了连州南面,阿斯特拉军屯在连州之南,又以船队封锁河面。至于兵力,顿巴斯军大约两万人,小国联军大约七八千人,阿斯特拉军骑兵三千人,水军四千人。
赵矜赞道:“探得不错!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车楚尔良道:“末将吩咐细作多带金银,利诱敌军士兵。正好阿斯特拉军中有几名突厥人贪得重赏,便来投奔。”
赵矜笑道:“很好!你很有头脑。据说你是商人世家,但我怎么看你不象是商人的样子?”
车楚尔良一愣,恭敬陪话道:“末将却不知主公之意……”
赵矜道:“是说你很慷慨,不象斤斤计较的商人作风。”
车楚尔良便道:“真正高明的商人,须得慷慨。斤斤计较乃是小贩。”
赵矜又笑道:“答得好!”
原来,阿斯特拉汗国是今年刚建立的国家,国主察罕,原是默阔帖木儿亲随将领,在铁固鲁兵败之后逃到里海中的小岛,纠集一帮残兵败将,不时登陆里海周围,打劫商人与村落。海都刚刚建国,无暇多管,便让他得以生存。察罕先后聚集了上千人马,知道这一点点实力不足以再和海都对抗,又越来越害怕海都安定了国内之后就要入湖清剿——里海虽是极其巨大的湖泊,困守在岛上终究不是办法。于是察罕正想率部投奔伊儿利汗国,便得到部下押来了几名俘虏的商人,传来一个重要的消息:突厥十几个部落受拜占庭帝国与亚美尼亚王国逼迫,北徙以寻找出路。
察罕灵机一动,当即率部尽数登陆,凭他的手腕说服突厥人联合组建国家,就在伏尔加河口西南边定居下来,国号阿斯特拉汗国。察罕改名为察罕帖木儿,自立为汗。
这些突厥人怎么会流落至此?原来,突厥的一支自从唐朝时来到西方,历经数百年,曾威风一时,灭国无数。而今分崩离析,聚不成一股力量,反而深受亚欧各国尤其是拜占庭的欺负。现实世界之中直到五十年后,突厥人才终于出现了英雄,建立起奥斯曼土耳其帝国,迅速扩张,后来反而灭掉了千年古国拜占庭,一直强盛到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
那是赵矜那个世界的后事,而在这里,突厥人仍没有一个统一的国家,各部落就象犹太人、吉卜塞人一样分散流浪。西方国家尤其痛恨突厥人,拜占庭皇帝米海尔八世图谋复兴,第一步就先要缓和外交关系,自从托付房氏三兄弟给伊儿利国主阿巴孩送信以来,两国使节频频来往,关系日益密切。米海尔便着手继续第二步——安定内部,便将国内的突厥人赶的赶、杀的杀。附庸于伊儿利的亚美尼亚趁机落井下石,也派军队抢劫逃难的突厥人财产,掠夺他们的女人和小孩做奴隶。
突厥部落在水深火热之中,听了察罕的建国计划,自然答应。他们想要凭借蒙古人的威名,使得自己更容易立足。至于以前跟蒙古人的仇恨,这时危亡关头,已经顾不得了。
于是察罕帖木儿便在伏尔加河注入里海的河口西岸建设都城,大造船只,以图与伊儿利汗国联合控制里海。新生的阿斯特拉汗国虽然人口不多,但是几乎所有成年男子都能骑马打仗,自称控弦数万,实力亦不可小看。炎汉与海都汗国虽知其事,因两国都有许多事情要忙,暂时没空理它。赵矜只吩咐赞州镇抚使独隆翰加强提备,不料阿斯特拉汗国刚刚草创,就被顿巴斯收买,居然帮着围攻明州。
与车楚尔良深谈之后,赵矜召集众将商议,先道:“俄人难道还对蒙古人、突厥人存什么好心?肯定不是,顿巴斯只是要利用他们。察罕帖木儿要不就是缺乏脑筋,要不就是为了图些顿巴斯的粮草接济。”
何磐便道:“兀那蒙古蛮子,定是中了奸计。”
许妤道:“非也,察罕帖木儿既能无中生有建立国家,可见亦是能人,当不至于受骗。”
奚孔雀道:“姐姐所见极是。大王哥哥之推断,当为后者。”
何磐气鼓鼓的,当下不再言语。倒不是气许妤说自己猜得不对,只因奚孔雀于殿上将包括本冠军将军在内的众将严加管束,自己却在主公面前称姊呼妹,甚至还叫主公“哥哥”,主公居然也不以为怪!成何体统!
却不知奚孔雀刚见赵矜时便呼为“勇士大哥”,其后亲密了,改呼“勇士哥哥”,现在既然来到了炎汉国中,当然就叫“大王哥哥”。只管别人不管自己,难怪何磐心底老大委屈。
赵矜不知何磐之委屈,点头道:“那么,顿巴斯图的就是利用阿斯特拉军的船只与骑兵,察罕帖木儿图的就是顿巴斯的接济,可是突厥人图的又是什么?他们难道甘心蒙古人统治他们?突厥人之前不也被蒙古人屠杀、驱赶,以致大批大批地从中亚逃到西亚去。现在这支突厥人,又从西亚被赶过来这边,一路损失很大,恐怕急于安身,不怎么热衷于打仗了吧?”
李荼道:“主公分析有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赵矜道:“战前先判断一下敌军各方的心态,咱们可以寻找省力一些的解决方法嘛!”
李荼道:“那么,依荼之见,可使反间之计。”
赵矜道:“愿闻其详。”
于是,李荼上前说出计策。众将听了,纷纷叫好。赵矜下令赶紧实施。
次日,阿斯特拉军骑兵营的突厥人中,便流传起了一条耸人听闻的消息:察罕帖木儿与顿巴斯勾结,顿巴斯许下给他许多财物,要他将突厥人的精壮青年消耗在对炎汉作战的前线上,然后察罕帖木儿便可以带着大量财宝去投奔伊儿利汗国,顿巴斯便可以将突厥人的部落尽数掳掠为奴隶!
要识破这条谣言其实并不难,只是突厥人一路受惊,人心惶惶,那里还有清醒的分辨力?先前亚美尼亚也曾打着“主的仁慈”之名,结果轻信于它的突厥部落吃了大亏,才知道什么叫做“信主者的恶行”。
如同惊弓之鸟的突厥人,听闻谣言之后,又看到察罕帖木儿派一部分船队载了顿巴斯提供的物资,顺流而去,这下更加信以为真。
当夜,在炎汉细作的挑唆下,突厥骑兵营全体兵变,将本营十几名蒙古军官尽数斩杀,便朝泊在岸边的水军袭去。水军营由察罕帖木儿亲自统领,手下骨干都是蒙古人,他们做了半年多的“海盗”,行船的本事倒是相当不错了。这些蒙古人不愧是在战争生涯中累积多了经验教训,突厥骑兵虽然包了马蹄,仍然远远就被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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