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号,陈依依生日。
生日之前,陈依依给林稚晚打了几个电话,多次邀请她来参加她的生日晚会。
林稚晚给陈依依封了礼物,但找借口推脱掉晚宴邀请。
陈依依这姑娘给人的感觉很舒服,可爱单纯没有任何攻击力,是被富养长大没有受过任何委屈和社会毒打的那类天之骄女。
父母心疼,兄长爱护。
林稚晚感觉自己内心住着一个恶魔,纵使陈依依主动来找她,热情活络是真的想和她交朋友,可她不免还会被她刺激到,内心把她当成自己悲惨生活的对照组。
她,父母双亡,兄长利用她陷害她想她去死,外婆也不待见她。
她是这个世界上可有可无、没有人在乎的人,是随时可以消失都不会被注意的暗淡的星。
更重要的是,林稚晚认为,她和池宴之间纵使有法律保护,亦有千丝万缕的利益牵连,但两人之间的感情状态仍是不足与外人道。
她没有必要过多地走入池宴的生活,接触他生命里重要的人。
她随时保持这段关系可以戛然而止的自觉。
毕竟,这段关系宛若走钢索,时刻保持在惊心动魄且摇摇欲坠的状态,需要一些微妙的平衡来保持稳定。
就比如,明明在她痛经到进医院那天后、陈依依出现之前,两人已经很默契地决定这辈子就随便过。
可陈依依出现之后,又只是几句话,便把建立的默契打破。
抛开层层伪装的外表,两人都有锋利的棱角。
他们好像越磨合越会刺伤对方,过日子需要得过且过。
池宴却不这么想。
池宴很气。
他们之间从来都算不上熟悉,可好歹也在一起这么久,林稚晚这个没心没肺的,居然还在从别人口中认识他。
还是那些捕风捉影的风言风语。
池宴从来没在乎过传言中的自己是什么形象,如今倒是第一次感觉到麻烦。
林稚晚最麻烦。
今天明明是陈依依的生日,但大家的话题绕来绕去总能落在他身上,每次还都是亘古不变的那句:“阿宴有女朋友了么。”
烦都烦死。
再想到林稚晚,烦上加烦。
宴会里人多,叽叽喳喳声闹成一团。
池宴懒得理他们,趁没人注意的空闲,溜出宴会庭院,找个没人的地儿。
池宴的外祖父陈均行是临江当地的名门望族,政界赫赫有名的人物,外祖母顾兰青喜老宅和旗袍,两位老人素来雅致。
顾家有座历史一百五十年的老宅,被政府划成旅游景点,不许拆迁。
顾兰青偶尔会和陈均行回来住。
长辈们疼陈依依,今儿的生日宴就在这里举办。
四进四出的院子,清水灰砖的墙面,实木云纹木门推起来“吱呀”一响,连锁门都是古早的方式。
池宴窝在三进厅堂的房间里,开窗听着外面人声闹闹哄哄,百无聊赖地翻翻手机。
“哥哥!”陈依依砰地推开门,三两步跳到他面前,“我生日,你怎么躲在这里。”
池宴撩起眼皮看她:“你生日,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不是看你今天心情不太好么?”
池宴:“我好得很。”
陈依依才不信,猜道:“跟晚晚姐吵架了吗?”
就是因为吵架了所以晚晚姐才不来她的生日宴,她这位便宜哥哥也开始情绪恹恹。
前两天虽然池宴态度坚硬,但是架不住陈依依软磨硬泡,还是答应了帮忙许燃出道,陈依依心情好,智商也上线,开始关心起亲哥的感情生活。
“吵架你就哄哄呗。”陈依依用手肘怼了怼他。
“哄?”池宴卧在雕花的红木太师椅里,衬衫解开了两粒纽扣,隐隐露出起伏的胸轮廓,吊儿郎当的。
不是林稚晚先说什么“怕他乱搞男女关系让她生病”这类鬼话么,还拿高中那点儿道听途说的事来刺激她么。
“哄个屁,”池宴说,“狗都不哄。”
“那你先服个软也行。”
池宴一般不爱搭理女生,也不跟女的计较,但这会儿不行:“凭什么?”
“怎么了怎么了?”曲思远从这儿路过听了一耳朵,直接进来八卦。
身边还站了个姑娘,温柔白皙,身材苗条,人也温婉清淡,是陈平锦今天给池宴过眼的相亲对象——之一。
池宴:“……”
看到曲思远,他直接甩了个白眼,再看到那姑娘,烦闷值简直达到了顶峰。
陈依依觉得自己哥哥也挺奇怪,明明有女朋友但是不跟家里人说。
要说是在脚踏两条船吧,也不至于,毕竟家里介绍的相亲对象一个也不看。
谁让拿人的手短,她接受了哥哥的帮助,就得帮忙保守秘密。
她换了个含蓄点儿的说法:“池宴跟姑娘置气呢。”
曲思远也隐约知道表哥在恋爱,明白这话了,说:“那就哄哄呗。”
怎么一个两个都让他哄?
大少爷头一次遇到这种问题、冷笑一声。
旁边的姑娘察言观色,说:“其实,还是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池哥哥的错,池哥哥道歉是应该的,那万一是那姑娘的的问题,不该池哥哥道歉的。”
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池宴掀起眼皮看她。
他这人,一双淡漠总是懒懒的,眼尾微挑,看人却含情。
那姑娘脸蹭一下红了,搅了搅手指,接着说:“不过既然池哥哥生气了,那姑娘来哄一哄,也没什么,姑娘家,要懂事要听话。”
陈依依和曲思远:“……”
牛。
今儿来了不少亲戚,给池宴过眼的相亲对象也不少,环肥燕瘦,政商文学各界的都有,但家世背景都或多或少地逊色于池家。
这姑娘父亲是从政的,职位不大不小,因为人乖巧挺受长辈喜欢,被带过来给池宴掌眼。
能心平气和地说出这番话,直接把自己变成了封建家族里裹脚闺女,也是需要做很多功课。
不过这功课却做歪了。
池宴听了这一番发言,这才认真看她。
他眼皮薄,往上用力,折出三道眼皮,自带一种天然浪子的气质。
这姑娘跟林稚晚有点儿像。
都是清秀的长相,气质也淡,很舒服。
这姑娘像花园里修剪整齐供人观赏的菊花,而林稚晚是悬崖边儿的野玫瑰——永远有自己的脾气在,不媚俗任何人。
不去讨好别人也是一种气质。
他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池宴,”池宴看着那姑娘的眼睛,认真说,“我叫池宴。”
意思是别把哥哥挂在嘴边,他不想听。
多情的人绝情起来也很绝情。
他变得太快了,以至于姑娘都没反应过来。
“姑娘还是听话懂事一点儿好,”池宴缓缓站起身,懒懒地捏了下后颈,动作懒懒的,语气也是,“不过呢,我还是喜欢能吵架能气人的。”
“不为别的,”他嘴角一牵,模样有点儿坏,“有趣。”
日子不就过个有趣么。
一板一眼有什么意思。
他说完,按灭手机,迈着长腿往外面走。
这姑娘被冷落了,面色一阵红一阵白。
“干嘛去?”曲思远服了,“这宴会还没结束呢。”
陈依依不在乎这些,“哇”了一声:“哥是回去哄人吗!”
池宴脚步一顿,转身。
雕花木门的门口,廊上一点儿光透进来,在他身上形成了明灭的光斑,好看的眼睛藏在暗处,情绪并不明显。
“谁爱哄谁哄。”
池宴咬牙,一字一顿:“我是回去吵、架。”
*
远在吾悦江澜的林稚晚显然不知道池宴安了要跟她吵架的坏心思。
还以为今晚陈依依生日,他不会过来了,吧生活氛围搞得有情调还好看。
她白天都在工作,累了之后,泡了个澡,穿了好看的睡衣,还把留声机拿了出来,放了一张唱片,还点了香薰。
做完之后发现自己有点儿饿,小公主开冰箱,拿出一堆乱七八糟的水果,给自己做了份水果沙拉。
池宴进家门的时候,就听到空间里缓缓流淌的音乐声,是美国民谣类的,低吟浅唱声温和。
林稚晚搬了个高脚椅,在岛台上吃沙拉。
香薰的火焰照亮她的眉梢,令她的安静里多了一丝类似于小妖的蛊惑。
池宴不在,她尽情地取悦自己,穿了一件月白色绸缎睡衣,愈发衬得皮肤如凝脂、白得发亮。睡衣深V,露背,长度只到腿根,她坐在高脚椅上并不安分,小腿晃啊晃的,直晃眼。
池宴靠在门口看她,不自觉解了一颗衬衫纽扣。
他在这里生闷气,这姑娘居然没心没肺地享受生活?
还没发现她居然这么乐观主义。
在宴会里还不觉得,现在池宴感觉自己有些醉,头发昏,喉间干涩,就连生气都迟缓起来。
他迈着长腿往岛台那里走,脚步声都隐匿在音乐之下。
林稚晚心情不错,哼着歌,丝毫没察觉危险将近。
“晚晚。”池宴从她身后环住她,手掌撑在岛台上。
他个子高,手臂也长,筋络分明的手背按在岛台,苦涩的焚香味道夹着酒气将她圈住。
突如其来的声音给林稚晚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回头,池宴微微探身,吻住她的嘴唇。
先是唇瓣和唇瓣的轻啄,很慢很缓,微微张阖间,带走了她唇角残余的沙拉,添了一丝水渍,略显涩情。
什么情况?
池宴向来不是一个温柔的人,这会儿动作温柔下来,倒是给林稚晚弄得摸不到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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