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宝石小说>历史军事>北朝风云> 第一百六十八章 鸿渐于岸 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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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鸿渐于岸 十五(2 / 2)

“知葳蕤者惟郎君也!葳蕤此生,纵粉身碎骨,难报郎君深情!”

李辰揖手还礼,诚恳地道,

“我德行不修,又为人薄情寡恩。这许多年来,诚负你良多。难得你顾全大局,百般容让隐忍,却从未懈怠政事。兰州有今日之局面,你功莫大焉。更难得你宽宏仁恕,无论我如何对你,你却对我情始如一。我此生何德何能,有你如此相待。从今而后,我必洗心革面,不敢有半分有负于你,若违此言,天谴之!”

裴萱闻言,心中又是心酸,又是甜蜜,自己吃了这么多的苦,这根木头总算是开窍了。可男人的话能信么?裴萱不敢肯定,但是至少现在有了一个好的转变的开始,让她看到了一些希望…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一轮金色的满月从雄伟的群峰中跃出,似乎低低地挂在树梢上。

裴府的正堂灯火如昼,裴萱和李辰二人的宴飨却是兴致正浓。二人此刻挥退了下人,正在说些贴己的话。

裴萱平素不喜饮酒,今日破例多饮了几碗,此刻已是面色陀红,双眼如水,一向凛然不可冒犯的冰冷神情竟是难得的带上了几分妩媚。只听她柔声道,

“郎君,你真是从泰西来的么?”

李辰不防她突然如此一问,不觉心中一凛,反问道,

“葳蕤为何如此相问?”

裴萱面上带着几分神往的表情道,

“若是泰西之人都如同郎君一般,英姿天纵,见识卓远,奇谋不穷,却不道那泰西会是怎样的一片神仙乐土?”

李辰沉默了片刻道,

“离开那里已经多年,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裴萱见李辰神色有异,惊觉戳到了李辰的心底的痛处,忙作礼道,

“妾一时酒后妄言,还乞郎君恕罪!”

李辰淡淡一笑,

“却是无妨!你不问起来,我几乎都要忘记了。那里货殖百工精巧奇绝,琳琅满目,无所不有。人可造物御风而行,日穷千里。虽九天之高,九渊之深,莫不能及。更天堑飞渡,通途万里,南北之珍,东西之奇,虽边陲僻壤,亦可得见。更粮粟丰腴,一岁数熟,世少饥馑。而童子有所教,君长无世袭。百官拔于万民,大事决于公议。”

裴萱听了,惊讶地睁大眼睛,失声道,

“昆仑蓬莱,神仙乐土,不过如是吧?莫不道这就是先贤所说的大同之世?”

李辰摇头道,

“除了诸般好处,那里却也是盗匪猖獗,污吏横行。豪门富可敌国,贫者无所立椎。人无信义,寡廉鲜耻。”

裴萱听了觉得难以置信,不由道,

“怎会如此啊?有云仓廪足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泰西既富足若此,又怎会礼节信义不行?”

李辰苦笑道,

“我也不知为何。只知先贤大义,都已被弃若弊帚。人无所信,外道猖獗。”

李辰抬眼望着裴萱道,

“这也是我为什么一直要在这里秉持圣贤之学,行正道中庸,以趋大同。礼失而求诸野。我们虽未必可至大道,但我们的坚守或可以为后代留下文明的火种。”

裴萱肃容揖手而拜,

“吾德不孤,必有邻。葳蕤与郎君有志一同,今生以身立教,传续圣贤之学,虽百死而不悔也!”

两人一时聊得兴起,不觉漏夜已深。圆圆的满月高高地升起在高原的天空,给大地披上了一层银白色的外衣。月光透过门户,照在裴府正堂的影壁上,撒下满室清辉。

虽然说李辰还有些恋恋不舍,但他也知道夜已经很深了,该是到了告辞的时候了。李辰迟疑了一下,向裴萱揖手道,

“多谢今日葳蕤盛情款待,如今时刻已晚,我这厢便告辞了。”

不料裴萱听了,却是一下子脸色绯红。她脸上出现了难得一见的忸怩之色,只听她踌躇地轻声道,

“你这便要走么?你,你要么今晚就不要走了罢…”

“啊,你说什么?”

李辰一时有些没有明白裴萱的话,今天好像酒喝得有点多了。

裴萱话既出口,便似乎方下了心结,神态自如了起来。只听她有些涩涩地道,

“难道非得要葳蕤说,妾以蒲柳之姿,请荐枕席。郎君才明白么?”

“啊!”

李辰再傻现在也明白了裴萱的意思。他不由心中一阵狂喜,真是精诚所致,金石为开,今日总算是顽石点头了。他一时又有些不敢相信,轻声问道,

“葳蕤,你可想好了?”

只听裴萱幽幽道,

“葳蕤与郎君情定三生,此身早已属君。然郎君君子之风,怜惜宠让,不欲有违妾意,葳蕤感铭五内。今日既是良辰,葳蕤愿遂君所愿,以报深恩!”

李辰迟疑道,

“葳蕤,你在兰州的一切都是凭你自己的本事赚来的。如果今日我们…,人不免道你是靠和我…,才有的今日。这对你何其不公!”

裴萱垂首道,

“你我就算没有肌肤之亲,可兰州谁人不知我裴葳蕤是你李天行的女人。又何苦自欺?”

李辰强压心中的欲念道,

“你知我敬你才学不凡,又忠恕勤勉。我曾经说过,今后如何,完全在你。没有人可以强迫你。我现在仍然向你保证这个承诺,你大可不必违背自己的心意。”

裴萱苦笑道,

“你把我推得这么高,难道我还能抽身而退么?如今我官居四品,署理一州军民,群僚畏服。诚乃亘古未有之奇遇!权柄一旦在手,又怎能轻易放下?你用权势做牢笼,以大义为锁链,恩义固心,文辞动情。虽天地茫茫,可我身心所系,又能去往何处?”

李辰听了,脸色一时涨得通红,

“葳蕤,我…”

裴萱伸手止住李辰道,

“郎君不必挂怀。这其实是我自己的选择。”

裴萱稍停又道,

“我以承父志,立志展我所学,拯世济民。唯郎君不以妾女流之身,格外简拔,方有今日。但使吾道广达天下,以利万世,区区之身,吾又何惜!”

裴萱看一眼李辰又道,

“人之所畏者一死而已。若是妾不愿,郎君纵官居一品,麾下千军,恃强而凌,又岂能得乎?”

李辰一时面色红白,无言以对。堂中一片寂然。

裴萱忽又抬首淡然一笑道,

“郎君的好,妾却是都记得。不提这么多年来的简拔恩遇,不提郎君为妾特制独座,也不提郎君位为尊上,却始终对妾言听计从,温润有礼。单只言今日乙弗怀恩之事,郎君能不信谗言,克制己念,与妾自辩之机,使明辨是非。足见郎君对妾之用心和信重。”

裴萱说到这里,起身来至李辰座前大礼而拜,

“郎君对妾的一番情义,山高水长,妾今生至死不敢或忘也!”

李辰连忙离座将裴萱轻轻扶起。李辰望着裴萱一双如水般的美目,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只见裴萱将墨染一般的螓首轻轻地靠在了李辰的身上,只听她有些疲倦地轻声道,

“郎君,我累了。我只是个小女子,我真想有个地方可以靠一靠,歇一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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