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午后的风暖暖的,吹得人直想睡觉。没有了魂心在身边,空白的脑中全被最近的烦心事填满,好烦人啊!
我一人走在樱花林与梨花林之间的牡丹丛中。远处东边的梨花已经开了,西边绚烂的樱花已经开始凋零,牡丹开花却还早。记得以前牡丹花开的时候,我和幽雪——偶尔还有浪枫,总会在牡丹丛中弹琴。花中的她和他都是美得不可方物。他们的琴声总是能够惊起花间浪子的翩跹,能让流云为之滞,归鸟为之止。只是这样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幽雪离开了,希望她不要回来,因为离开是厮守,回来则是对立。而他,与我也再没有什么关系了吧?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是这样的情况。也许是因为从相识他就对我那么好,好得我早已习惯了。现在才发现,一切都真实得如此残酷。
并不太远的地方,一个女子俯着身子,似乎在调琴……
是幽雪?!
哦不!是雨霖。
我有些失望地走过去,却不由得暗自嘲笑自己——幽雪怎么可能现在出现在这里呢。
“弹琴吗?”我走近了问她。
她骤然抬起的脸上有焦急和烦躁,但这些都在见到我的时候消失了,她像是在苦难之中得了救星一样笑开:“梦萦你来得正好,我弄不好呢。”
“我来。”我坐在石凳上,调弦,试音,然后信手抚了起来,捻、拢、抹、挑,全无固定的曲子,只是凭自己的感觉信手抚着。
雨霖笑得天真热烈,突然甩开双臂几圈转了开去,在琴前方的空地上竟自翩然起舞。她双手展动间,有光华在指间闪动,从四面召来轻风,风中一并夹杂着樱花和梨花花瓣。她在纷飞的花瓣之间就像是一只振翅欲飞的白色蝴蝶,美艳不可方物,纯洁不可亵du。
越过她纤柔的舞姿,恍惚中又看见了那一副情景:白衣如雪的抚琴人,风华绝代;冰蓝衣裙的女子在琴前纵情舞蹈,周身有花瓣、彩蝶环绕;边上一个女孩子看得几乎呆掉,好久才反应过来,拊掌叫好,然后跑到抚琴男子身边,一定要和他共弹一架琴……
这些……
都已经远离了……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突然想起李之仪的词,不自觉地吟了出来。
这一吟却扰了雨霖的舞兴,她面带忧容地停在原地看着我:“怎么了?好像很伤心的样子。”
“没有啊,突然想到,就念了出来。”我敷衍,勉强地笑。
花瓣没有了雨霖召来的风的引导,纷纷落到地上,落在她的裙摆、脚边,微微颤动,突然又被扬了起来……
风……
有人!还有……
我手指一颤,被琴弦割破:“有杀气!”
我遽然立起,就要伸手去拉雨霖。手伸在半路,却被一黑影劫住!我被他一拽,身子一动,撞上了身侧的古琴。琴从石台上跌下,“哒”的一声从中断裂。
来者三人,皆以黑纱蒙面。除了抓住我的人,其余二人皆攻向雨霖。我大惊失色,左手手腕在他手中不得动弹,情急之下就用右手以掌击向他面门。他以腕格挡,趁我攻势被阻,一滞之隙,反手顺势点了我双臂大穴,使我的双臂无力动弹,随即挟我向一边林中奔去。
好快的身法!
我正苦于无策,突听得背后利器破空之声疾至!若这些暗器是射向我的,我自度绝无法全数躲开。不过这些暗器不是射向我的,我很清楚,这是雨霖的独门暗器。她为了救我,不惜冒着身份暴露的危险!
然而此时不是感动的时候,我身侧的人已轻而易举地躲过了全部暗器。我没有看清他是如何做到的,但他确实做到了!
他没有继续挟我飞奔,而是站在原地看着雨霖——那个向他发出暗器的女子,自有一种凌人的气质。
雨霖指间还有三支暗器没有再出手,因为先前与她动手的两个黑衣人也已停手。
气氛突然变的诡异。
然后,一个温和却有震撼力的声音传来:“原来真的是你。”
雨霖顿时花容失色。
我想我此时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那个声音是那么熟悉。
说话人扯下面纱——正是魂心。而另一个——凌云!那么身边这个人……
我暗自倒吸一口气,盯着身边的人揭开的面纱下,露出一张完美的面庞。
——是浪枫。
他不动声色地解开了我的穴道。我面对着他们,失去了言语的能力。事情至此,很明显是他们故意引雨霖自动暴露身份!我很生气很生气很生气!但是我已经说不出一句甚至是埋怨的话。
也许一切都到了尽头,无法挽回吧……
雨霖的声音淡定却有一种让人心痛的无奈:“原来是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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