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的阳光穿过薄薄的晨雾,洒向高楼耸立的城市。子东睁开了眼睛,从地上吃力的爬起,头微微发疼。晨风吹拂,浑身湿透的他感到一丝丝凉意。昨晚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子东不清楚,他全不记得了。抹去面上残留的水渍,他活动了一下筋骨,就在过往路人惊异的眼光下,往家走去。
他在这城市的“家”,只不过是一个书商暂借给他的,一间不满二十平米的小房间。
走到市贸中心的大楼前,他不禁停下了脚步。眼前是排着长龙的人群,头顶上的红色横幅书着:“著名青春文学作家——木丁签名售书会!”
“现在真得什么鸟都能出书了……”子东嘴里小声嘀咕。他曾粗略翻过这位作家的“大作”,其粗陋的文笔让子东倒足了胃口。看着长龙前端那位青年名作家戴着墨镜,钉着耳洞,染着标注个性的七彩短发,一幅春风得意的样子。子东心里暗暗发誓:“将来总有一天,我也要在这里开签名售书会!”就着大厦的玻璃橱窗理了理头发,整了整衣衫,他又精神抖擞的大步走开了。
推开快落光黄色油漆的木门,子东看见李富贵正坐在屋里除了床外,唯一的家具——小书桌上。
李富贵就是把屋子借给子东的书商。富贵、富贵,果然人如其名。他早年投机做生意发了大财,过上了挥金如土的生活,可称得上是又富又贵了。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居然金盆洗手,退出商界,改行干起了出版的事情。据他自己说是因为厌倦了尔谀我诈的商场,投身文艺界,为祖国文艺事业的繁荣昌盛贡献自己一份微薄之力。说白了其实他现在只不过是一个投机出版,心口不一的文贩子。他为众多作家联络枪手代写作品,从中赚取暴利。单是子东一个人已数不清帮他的存折添上多少数字了,更别提富贵手下其他枪手了。
“嗨,早啊!没想到你还有出去晨跑的好习惯嘛。”富贵抽着烟开着玩笑。
子东看着他那幅令人恶心的嘴脸,没有一点好感。尽管他现在已经改名叫:“李富文”了,但开得玩笑还是如此不上档次。子东没有理会他那并不高明的幽默感,往床上一倒,没好气的问:“这么早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富贵故作亲热的在他身边坐下,“是这样的,上次你代人写得那本《最后一颗流星》的爱情,人家很满意。我看你小子是越来越有前途啦!”
前途?想想都好笑!自己写的书,却印着别人的大名出版发行,自己会有狗屁前途。
富贵见子东没有反应,就切入了正题:“有人要一本青春校园题材的书,指名了要由写《最后一颗流星》的枪手代写。对了,好象就是最近很红火的那个青年另类作家,叫什么……什么木丁的……”
子东刷得一下子坐了起来。木丁?不就是刚才还在签名售书的那个家伙吗?没想到他表面看上去名胜大噪,炙手可热;其实江郎才尽,暗地里另找枪手代笔。子东真为那些崇拜他的读者失望。“怎么样?有兴趣了吧!”富贵递过一支烟,“好好写,报酬少不了你的。”
子东接过香烟,烦躁的点燃,胡乱吸了两口:“我不想写!”
富贵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什么?你说清楚点!”
“我不想写!”
“不想写?你不想想当初是谁收留你的?你现在住得是谁的房子?日常开销花得是谁给的钱?”富贵站起来,拍拍桌上的电脑,“连这打字的玩意也是我给你买来的!”
“我不但现在不想帮人写书,以后也不再帮人写了。我要出自己的书,印着我的名字的真正属于我自己的书!”
“你丫翅膀长硬了是不?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两重!就你这德性还想自己出书?你写的那些狗屁要不是印着人家大作家的名字,会卖得出去吗?”富贵越说越气。子东无动于衷,任由他咆哮着。
富贵看看子东毫不理会的样子,一把抓起桌上的陶瓷烟灰缸砸在地上:“你小子有种,马上就给我搬出去!以后都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你不写,多的是人争着写!”
子东冷静的看着满地的碎片说:“你先把上次那本书的钱给我!”
富贵从衣兜里掏出一沓钱,从中抽掉几张,剩下的往子东脸上一摔:“给你,妈的穷鬼!”
“好了,你现在可以走了,明天再来收屋子。”
“哼!”富贵抱起桌上的电脑,摔门而去。子东弯下腰,将地上散落的钞票一张一张捡起。他眼眶里有种酸酸的液体在涌动,心头一阵阵的刺痛。不知道是富贵那伤人自尊的话,还是因为地上的陶瓷碎片划破了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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