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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1 / 1)

小天搬进“玫瑰园十三号”已经一周了,他对这里的生活也已经习惯。他对这里的老房客都有了比较多的了解,当然除了神秘的卓。

子东对小天是最关照的,帮了他不少忙。Ice也还可以,只要不涉及到钱,他还是挺好相处的一个人。岚对小天的态度一直都是非常冷淡,应该是因为那把小提琴的缘故;但他都是晚出早归,小天跟他碰面的机会不多,也就没有感觉太多的不自在。

倒是岚和Ice的关系转变较大,两人不但不约而同的不再吵架斗嘴,而且见面时还会互相点头示意一下。

总的来说,“玫瑰园十三号”的气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和谐。

三月过去了,天气越发温暖了许多。Ice象往年一样,准备去度假一周。当他把这个消息告诉子东时,让子东惊讶了半天。平时一说到钱就变得吝啬无比的Ice居然会花钱去度假,子东想不明白。

当然,子东的这个疑问的答案只有Ice自己知道。跟子东打了招呼,Ice就带上简单收拾的几件衣服去度假了。

这些日子里子东还是常常拨打落眉的手机,希望能得到她回来了的消息,却每每失望。小天找了份帮小学生补习数学的工作,以此来减轻母亲的负担。岚依旧把盒饭和零钱放到那个小乞丐面前,然后走进“蓝烟火”。Makioy来找他的频率提高了,四五天就会来“蓝烟火”一次。岚也不愿多想什么,反正有生意他就做,有钱他就收。

今晚是Ice这次在这度假的第一晚。买了好几瓶不同的酒,他钻进了所住宿的房间。把屋内的灯全部关上,让自己溶身进黑暗的空间。一瓶一瓶的酒被开启,然后又一瓶一瓶的被灌下喉咙。Ice感到身体开始发热,浑身都燃烧了起来。他感到天旋地转,周围的黑暗在扭曲变幻。他在黑暗中转动身体,不停的转动,转动,一直到失去知觉,倒在床上。

夜,宁静而深沉的夜。屋里没有一点声响,只散发出淡淡的酒味;是无色的伏特加,是宝红的玫瑰红,又或者是金黄的威士忌……

柔柔的月光从窗口轻轻的洒来,窗帘在微风下起伏。窗台上水晶瓶中的那枝桃花不停散放着清香,迅速的和屋内的酒味融为一体。

他忽然从梦中醒来,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屋外怎么没有那熟悉的城市应有的喧哗声?他想,哪怕是在这如此深的夜里,车声、人声也不曾在灯红酒绿的城市中停歇过。他的五官渐渐恢复了知觉,怪异的香味冲击着他的鼻孔,一直深入到脑神经。脑袋仿佛炸开了一样,痛,只是痛,无法言语的痛。记忆的片断在脑海里搅动,慢慢的,如同拼图般缓缓组合起来;他的目光随着月光移向了窗口。终于,他记起了这房间并不是他的卧室;而这屋子也并不是座落在熟悉的城市中的“玫瑰园十三号”。

年仅二十五的他却有着五十二岁的沧桑眼神。他似乎看透了世间的一切,“女人就是女人,果然信不过!”这句话在两年前的那件事后就成为了他的口头禅。当他在生意场上以一个白手起家的新人的姿态大放异彩时,却被一个女人出卖,一夜之间变得一无所有。之后,他就不再相信女人这种生物。真得是在两年前吗?又或者是在十五年前,他的心里就已经失去了对所有女人的信任?

点燃一根“Esse”,深深的吸了一口,吐出几个烟圈。为什么自己会喜欢抽这种味道极淡,只有女性才抽的烟呢?他问自己,没有答案!也许这烟的味道就如同女人一般,淡淡的,淡淡的,却能将你引向死亡。他一口灌下昨夜喝剩的半瓶爱尔兰威士忌。

走出屋子,天已将亮,四周一片白茫茫的雾。Ice沿着小道,漫步进了桃花林。他爱桃花,这正是他每年非要到这所名为“桃花源”的度假山庄度假一次的原因。四月,别处的桃花早已凋谢,但这里却正是桃花盛开的最佳时节。平时吝啬的他在这里却尽情的抽烟、喝酒,挥霍着他视如生命的金钱。他是用在这里的七天疯狂来消减一年内剩余的三百五十八天死命拼搏所带来的疲惫。

粉红的桃花在雾气中显得更加迷人。身处花海之中,他醉了,此刻,忘了身心上的伤痛,女人带给他的伤痛。伸手摘下一枝桃花,拿到眼前,每一朵都满载水汽,娇艳欲滴。他发现了一朵只有四瓣的桃花,心中不禁一阵悸动。很早就听人家说过,采到四瓣桃花的人会遇见命中注定的另一半;如果能将这四瓣桃花送给另一半,将相爱一生,斯守到老。虽然他打心里痛恨女人,却仍是不由自主小心翼翼的将四瓣桃花采下,放入衬衫的口袋里。

雾淡了,他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婀娜多姿的,粉红的,如同桃花一般美丽的身影。莫非那四瓣桃花的传说是真的?眼前的身影如此的熟悉,似乎在他的梦里出现过千次、万次。

记忆开始侵蚀他的大脑,他在心里歇斯底里的大喊:不!回忆却仍是执拗的把他拖进了旋涡。十五年前,那个同样穿着粉红色连衣裙的婀娜多姿的女人对十岁的他说,会陪着他一辈子,照顾他一辈子。结果却在他父亲死后,跟着别的男人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于是,他决定让关于这女人的一切也消失在他的记忆里。这个女人,他曾叫她:妈妈!

妈妈,这个被他遗忘了的词。记忆啊记忆,你为何又要把它唤起?记忆说,你或许根本就未曾把它遗忘,只是深深的,深深的掩埋进了你心底的废墟里。

面对着这似曾相识的粉红色,Ice犹豫着。最终,他还是挪动脚步,向前走去。看来命中注定他与粉红有着化不开的缘分。当初出卖他的女人就因为喜爱穿着粉红色的衣服,才引起了他的注意,跟他走到一起的。

近了。近了。越来越近了。雾已散尽,他看清了这个身影的面容。清新脱俗,犹如桃花仙子降落凡尘。他的心却一阵阵抽痛起来,不止是因为这女人身边站着的中年男子,他认出了这个女人正是这个山庄有名的交际花。在他刚到山庄时,这女人还试图接近他;据说只要是有钱的男人,不论老幼,都可以轻易拥有她的肉体。

看着这粉红女子媚笑着和中年男子相拥而去。Ice痛苦的抓紧自己的左胸,仿佛想用肉体的痛减轻心里的苦。良久,他记起了四瓣桃花的传说是三年前那个女人告诉他的。他张口小声的说了句:“女人就是女人,果然信不过……”

伸手从衬衫的口袋里拿出那多四瓣桃花,捧在手心,却发现它已经碎了。是被他抓碎的,还是在不知不觉中宿命般的破碎?一瓣一瓣,粉红色的,用手一挥,飘散在风里,犹如他破碎的心。

回到房间,Ice开始收拾行李。半个小时后,他坐在了离开“桃花源”的旅游车上。一根接着一根抽着烟,脑海里满是那粉红色的身影。粉红色女人的脸象川剧变脸一样,一下下飞速变换着,一会是母亲,一会是三年前的女人,一会是刚才那个女人。Ice心很乱,乱得无从下手整理。

还是傍晚时分,岚就早早的坐在了“蓝烟火”酒吧里。他一反常态的没有喝酒,只是慢慢的抽着烟。这种时候酒吧里的人还不是很多,岚一边抽烟一边听着唱台上传来的动人歌声。他不知什么时候喜欢上了这个女孩的歌声。

小琳在台上投入的唱着,台下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位观众。她丝毫没有扫兴的感觉,因为吧台那边坐着一个人,她的歌就是专门为他而唱的。

“怎么样,这女孩的声音不错吧。”小武隔着吧台,对着正注视着小琳的岚说。“恩。”岚转身在烟灰缸里抖落一截烟灰,“确实不错,比有些歌星唱的好多了。”“现在的歌星的演唱水平真得不怎么样!”小武很有同感的说。

小武转身把几个刚擦拭干净的水晶杯摆上酒柜,顺口问道:“对了,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啊?这种时间找不到生意的。”“恩,有人约了我在这里见面。”“哦?”小武拿着一块抹布转过身来,好奇的问:“有人约你在这见面?”岚点头。“恩……我猜猜是谁……”小武一边擦着吧台一边想着。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你所说的那个‘黑玫瑰’!”小武把脸凑近岚,“是吧,我猜的没错吧。”“去去去……专心擦你的桌子。”岚把他的头推开。“呵呵。”小武笑了两声,继续擦着吧台。

“不过……”小武忽然说道,“不是我罗嗦,是兄弟我才跟你说。做买卖不能感情用事,不然一定吃亏的!”“好啦,我明白!”“明白就好,我就不多说了。”

在吧台前又坐了好一会,岚的手机响了。“喂?”岚接起。“恩……恩……好的……好的……我就来。”挂上手机,岚对小武打了个招呼,径直走出了“蓝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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