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 / 2）

可惜呀，那护士换好了。

一个大夫和一个护士，推来推去的理论了半天，让我看到了西医的看家本领。最后傻眼的是王大夫。这个傻逼把本该写成2×2的医嘱经过认真的推演，写成4×1。也就是说，我昨天确实药量较前天多了一倍--那药是该今天打的。

护士小人得志的对着镜子涂起口红，之后扭着天使般的屁股扬长而去。

王大夫脸红的像猴子屁股一样，而且是母猴子发qing时的屁股，有点紫。他连连向我和妈道歉，把我和妈劝回病房，说这事他解决。

过了一会，那个天使拿着药来到病房给我扎针，而我本来是以为她已经下班走人了呢。戏剧性的是，护士给我扎完之后，重复了王大夫刚才的一句话，只不过把前几个字给改了，她说：“现在的年轻大夫，怎么这么不对患者负责呢？”

多亏了我先知先觉，前天主动要求大夫换了营养药，不然昨天要是用上什么毒药，我现在或许已经玩完了。

念在王大夫对我几天来的感情投资的份上，我就不和他计较，全当是他给我催肥了。不过退药的问题，我是应该好好的考虑一番了。

之后的三天里，我在医院里体验了四把高科技，接受了四项检查，分别是电子胃镜、电子直肠镜、腹部CT和全胃肠钡透。其中肠镜和钡透均需要用一天的时间来完成。

最终实践下来的结果是：CT不值得一提，虽然挨饿是少不了的，但这几天对我来讲这已经习惯；胃镜的关键是要喷好麻药，我在做胃镜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当然，紧张是少不了的；钡餐的味道还是不错的，躺在仪器上被转来转去的感觉也是很不错的，仿佛小时候在游乐园里做太空车，不过之后的问题就很难解决了，第二天大便的时候排出来很多几乎僵硬的石膏，几乎要把肛门的括约肌拉破。但唯一算的上是痛苦的，恐怕只有肠镜。

3．

6月26日周二入院第十四天

早晨的时候，妈说单位有些事情，所以我自己坐的士回医院。要不是这场手术，我从来没有过这么奢侈的行为，一连几天来来去去的都是坐的士。车到离医院最近的一个路口时，我看见计价器上边的字很长时间没有蹦了，担心车开到正门的时候会多花钱，于是要司机把车开到近些的后门。

司机不解，问医院的后门在什么地方。我用手一指，告诉他是那个停了很多车的地方。

我指的后门，是太平间。此时正好赶上一队活人为死人出殡，太平间的门前停了很多司法局的车。医大一院是黑龙江省赫赫有名的医院，许多的大人物都死在这里，所以这里的出殡从排场上和别的地方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我不管他是干什么的，分他贪污的赃款又没有我的份。不过有两个人倒是让我注意到了，就是每天不提醒我早睡却催促我早起的民乐手。这二人一高一瘦，一胖一矮，好象是胖瘦二头陀。

今天的任务是做肠镜。从早晨开始，呆在病房里就开始喝昨天大夫送来的六瓶液体和一瓶甘露醇。我必须在一上午的时间里把这些全部喝掉。

我算计了一下，这是七市斤的液体，而我现在的体重是五十公斤，几乎是在给猪灌水才用的计量。在医院里管你是人是畜牲，反正住进外科就割肉，住进内科就下药。

甘露醇是很好喝的，葡萄糖也是很好喝的，氯化钠则是很不好喝的，猪喝了都要叫唤两声。

但人的智能往往体现在和猪遇到一样的困难的时候，人会想出办法迎刃而解。把氯化钠和葡萄糖勾兑在一起，味道就很不一样了。

很惭愧，这个办法不是我想出来的，发明人是那个抽血的护士。

在十点的时候，我的战绩还很不理想，刚刚灌进了半瓶KCL。那个护士来到病房给别的患者换药，顺便问问我喝过多少，我举举瓶子，说这是第一瓶。她叫道：“你下午是不想去了吧，照你这速度，到明天下午也甭想完事呀。”我说没办法，实在太难喝了。她听了这话，正好给别人换完药，到我这里，啪啪两下，打开一瓶盐水和一瓶糖水，又找来一个大罐头瓶，把液体倒在一起，递给我。

我一喝，味道果然不错。之后，她说了一句让我至今记忆犹新的话，“水喝到你脑子里了吧”。

可是医用液体到底是不比啤酒的，等喝到第三瓶后，肚子已经开始发胀。再往后喝的一瓶，我是憋足了气力，猛灌一通，然后在休息好长的时间后才完成的。

对于王大夫那些药的问题，爸决定在做完肠镜后告诉他我们帮不了这个忙。得罪人是少不了的，但卸磨杀驴，甭管驴乐意不乐意。王大夫虽然不怎么高兴，却也无可奈何，只是态度对我大变。在27日那天竟然以赵大夫不在，拒绝给我办出院手续。

妈当时没说什么就回来了，说大不了等明天让爸再跑一趟。出院的时候，妈和二姨夫拿着东西走在前边，我上厕所出来走在后边，正好让我遇到王大夫。我就上前问他为什么没给我办出院手续，他自然依旧说要等赵大夫。我于是就给他甩下一句：“那好，老子正好要问问赵大夫为什么礼拜六多给我打了两瓶。”王大夫听到这句话先是一楞，然后又说现在已经四点了，今天能办也不赶趟了。

我本来是要和他大骂一场，要整个外一科都知道他给我开错方，让我帮他退药。不料此时妈见我没跟上她，又折回来找我，见我正和王大夫说话，知道我马上就要爆发，急忙把我拉开，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第二天，爸去医院给我办出院手续，也是用了一天的时间。我知道王大夫肯定没少刁难我那个中庸的父亲。但没办法，我是收拾不了他了，等我能的时候，他早已经结束了进修。

4．

终于等到下午，我在爸妈的陪伴下在医院的大楼里三转两转，到达窥镜室。

把申请单递了上去，就在外边开始等。我一开始有一打没一打的踩着地板的格子练习早已经生疏的舞步。当年教我跳舞的那个同学就是如此向我传授的：第几脚踩在第几个格子上，第几脚踩在第几条线上。可惜我和这位同学已经很多年没有见面了，她当年教我的东西，我一步也没有记住。只是一直想着这个新奇的方法，然后在有格子而百无聊赖的情况下走自己创造的舞步。

经过了一个多小时，“跳舞”宣告结束，因为我的体力不支，必须坐下来休息。开始真正百无聊赖的两个小时。

终于等到四点的时候，轮到了我，是最后一个出场的患者。

进到窥镜室，穿上鞋套，然后躺在床上。

设备和昨天做胃镜的时候是同一台，不同的是今天要通过肛门里把探头送进消化道，而不是通过嘴。

医师是一位又高又瘦的大夫，戴着一副眼睛，叫姜什么来着？忘了。姜大夫先摘下口罩，对我说，你要有思想准备。一是你比较瘦，二是你刚做完手术，所以肯定比其它的人感觉要痛些。不过我会尽力不让你痛的，你知道了么？

我本来认为自己根本没有在做一些检查的必要，刚才坐在走廊里和人聊天的时候还大骂大夫黑心无比，为了挣提成非要把我弄到这里来。可现在我饿的已经连说的气力都没有了。对姜大夫的话虽然听到，但没有一点反应。我现在也有些心不在焉，心想昨天做胃镜的时候还说很难受呢，结果不也没怎么着么。

我靠他娘的，疼死我了！

此时力气马上上来，我不停的大喊大叫，一只手捂着一会凹下一会隆起的肚皮，另一只手紧紧的抓住爸的胳膊，汗水浸湿了衣服。

姜大夫也很紧张，出了很多的汗水，摘掉口罩和帽子，两眼全神贯注的盯着屏幕。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好了，好了，就要好了。”像是说给我听，又像是说给自己。

不过他有几句话是明显说给我听的。第一句是，“放松！你捂着肚子干什么？”可他越这么说，我就越紧张。于是就有了他的第二句，“我尽力不让你感到痛，你一定要放松。”我心想，你还是别尽力了，下手轻一点吧，所以依然的紧张。于是就有了他的第三句话，“马上就好，马上就好。放松，放松！”

这句话是很有用的，至少让我看到了希望。但这希望也仅仅是在一个护士进来以前才有的。下班的时间到了后，那个护士过来和姜大夫说拜拜。她进来的第一句话是，“哎呀妈呀，这个孩子真能叫唤！”东北妇女表示惊讶的时候通常有三种开场白，一种是“哎妈呀！”，一种是“哎我天！”，还有一种是前两者的结合，“哎我的天妈呀！”。

临走的时候，她又多嘴问了一句到哪里了。姜大夫说，刚到肝区。如果没有那个“刚”字，我还是比较乐观的，毕竟肝是在上腹嘛，说明快要到达肠子的终点了。可姜大夫说了一个“刚”字，我就知道要让探头到达终点可能比我们国家实现现代化的时间还长。

不料情绪如此的变化后，结果是很就没有动弹的肠子有了突破性的进展，肠道终于可以看到信道了。姜大夫像现在的萨达姆兵见到在有效射程内的美国飞机一样兴奋，叫道：“好，好，好，进去了，好！”

我一看，也跟着兴奋，极力配合，用大口的喘气来使肌肉尽量的放松，最后终于大功告成。

撤探头的时候往肠道里灌了很多的气，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我接过另一个大夫递过来的手纸，直奔厕所，不是拉屎，是放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