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森静静地伫立在高坡上,目送着父母兄弟的身影渐渐远去,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寂寞和惆怅。他掏出了揣在怀里的尼兹卡的长笛吹了起来,悠扬的笛声使他忘却了忧伤。他同时也在思考着,恶毒的黑姆魔法师依然逍遥法外,不知道还会有多少小姑娘要遭到他的毒手,而自己救人却成了罪犯,这个罪名是必须洗刷掉的,所以要去洛克斯比城,向李弗斯领主大人揭发黑姆的罪行。
就在这时,一个小男孩从他的面前快速走过,那个小男孩的奇特的服装吸引了他的目光,男孩走出一段路后,回头向他神秘的一笑,继而转进弯路不见了。
杜森向男孩消失的方向追去。他转过了几个弯路,仍然不见男孩的踪影。
就在路的尽头是一片空地,空地上停着几辆颜色鲜艳的篷车,中间一辆车上悬挂着一面旗帜。这是卡莱特人的旗帜。卡莱特是一个古老的民族,习惯于流浪生涯,散布于伯恩斯坦大陆的各个国家。卡莱特族的部落成员寄居在篷车上,居无定所,随遇而安。卡莱特人的艺术团是非常有名的,每到一个地方都受到热烈的欢迎。而杜森遇到的正是卡莱特人的波顿马戏团。
杜森见到有几个男子费劲地推一辆篷车,篷车的轱辘陷入了泥潭里,不能行走。这辆篷车显得很重,这几个人累得满头大汗也无济于事。有一名戴顶圆帽的矮胖男人在篷车旁边站着大呼小叫,好象是在指挥,又象是在呵斥,因为讲的是方言,所以杜森听不懂。篷车的附近有十几个妇女和儿童在忙碌着,有的在做饭,有的在整理物品。
杜森走进空地,矮胖的男人发现了他,马上用他听得懂的语调招呼说:“喂,先生,过来帮帮忙,好吗?”
杜森走到篷车跟前,一只手扶住车后壁,一致手托住车底,也不等统一的口令发出一起行动,两支臂膀猛一使劲,篷车吱吱的响了两声,竟然被他硬推出了泥潭。那几个人都吃惊不小,尤其是矮胖的男人用特别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
“谢谢,非常感谢。”矮胖的男人拥抱杜森表示感谢,并试图蹦起来亲吻脸颊来表示友谊,但没有够着,其他的人走过来用握手和拥抱表示感谢。
“玛他他,”矮胖男人吩咐道:“去拿菲籽酒来,我们遇到基克里克了。”基克里克是伯恩斯坦神话里的大力神,曾经徒手把阿克比拉山峰移动了位置。
“幸会,幸会。”他拍着杜森的手臂满脸堆笑地说。
“我叫扎什维科,是这个艺术团的老板。”他自我介绍道。
“你叫什么?”
“杜森•拉尔姆斯”
“哦,拉尔姆斯,好姓氏,好姓氏,遇到您真高兴。”
杜森也不知道自己的姓氏有什么好,总觉得这个扎什维科说的有点莫名其妙。
“能邀请您共进午餐吗?”扎什维科诚恳的说。
杜森确实饿了,也不推辞,加入到了卡莱特人的午餐会里。
杜森打听到这个艺术团先要去莫特拉镇,接下来就要去洛克比斯城演出。当扎什维科了解到杜森也要去洛克比斯城的时候,显得很高兴,他表示希望能够同行,杜森也对路上有伴同行感到高兴。于是用过午餐,大家一起上路了。
原来这个艺术团的一名男演员病了,这名演员的节目需要用很大力气才能完成,扎什维科留下杜森的目的是希望他能顶替这个人上场。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杜森接受了训练,他的工作是把两个人托在肩膀上表演节目。扎什维科给他的工钱是每场两个基尼,也就是两个铜板。这恐怕是整个大陆上最低廉的工资了,但杜森对此并不介意,有地方睡觉和吃饭就足够了。
这天,艺术团到达了莫特拉镇。镇上有一处专供流动艺术团演出的场地,他们就把篷车停在了场地的附近。在扎什维科的指挥下,演出的舞台用半天时间就搭建好了。然后扎什维科派出五名儿童去镇上各处散发演出的通知,并安排演员们再排练一下将要演出的节目。
这天午后,第一场演出开始了。节目非常精彩,因此观众们的反响强烈。第二天、第三天也是如此,来看演出的人越来越多。扎什维科乐歪了,因为赚到了许多意想不到的钱,于是他决定演出再延长两天,也就是说他们将在镇上停留七天。
在每天用过晚餐后,杜森总要散步到附近的一个磨坊旁边,坐在草垛上,吹奏场地。笛声可以使他的内心平静下来,笛声使他周身放松,继而变得怡然自得起来。
这天傍晚当他吹完一段乐曲时,身边不远处响起了几下鼓掌声,他回头一望,原来是扎什维科的女儿维维娜的掌声。她什么时候来的,杜森一点也没有注意到,现在这个磨坊附近只有他们两个人。
“你的笛子吹得很动人,能告诉我是什么曲子吗?”她用杜森听得懂的语调说道。平时波顿艺术团的成员之间总用方言交谈,杜森一句也听不懂。
“我随便吹的,没有什么曲名。”杜森的长笛吹奏是尼兹卡教授的,他自己确实会不少成曲,但他更喜欢不按成曲,即兴吹奏。
“那我给他取个名字吧。”维维娜走进杜森,挨在他身边坐下。杜森平生还是第一次有女孩子这么近的挨着他坐着,况且,这个女孩子长得非常漂亮。棕色的卷发象波浪垂在肩头,白皙的皮肤,大大的眼睛里镶嵌着象宝石一样的棕色的瞳仁,长长的上翘的睫毛,娇艳欲滴的红唇上显露着十八岁少女应有的青春guang泽。维维娜身材苗条,走起路来曼妙的姿态尤其动人。现在,杜森的身边正坐着这样一位美少女,杜森还嗅的到她身上散发着的特殊的淡淡幽香。
“取什么名字好呢?”她斜着头,眨着眼睛望着杜森。
杜森不敢直视她的脸庞,心里象打鼓似的咚咚直跳。
“嗯,就叫快乐之夜奏鸣曲吧。”她自己点着头,好象也在征询杜森的意见。
“好……的,谢谢……你。“杜森的声音有点发颤。
“那我给你唱支歌好吗?”她等不及杜森回答了,因为他讷住了,只会点头。
清亮甜美的歌喉留住了空中飞翔的小鸟,它们停在枝头上静静的聆听,而月亮也好象停住了穿越天空的脚步,静静的聆听着维维娜的歌声。一支曲子唱罢,四野又恢复了宁静,只有清冷的空气里好象仍然凝聚着刚才的美妙音符。
杜森半晌不支声。
“我唱得不好吗?”维维娜显然有点不高兴了。
杜森这才反应过来。“好,真好听。”
维维娜叹了口气,好象有什么烦恼的事情。
“你是迈斯特人吗?”维维娜问道。
“是,我是洛佩兹地区的人,就在可比特斯山的西面。”
“你为什么要去洛克比斯城?”维维娜问道。
杜森把自己解救小姑娘们和杀死吉刻斯的事都告诉了维维娜,并说要到洛克比斯揭发黑姆的罪行。但他无意中省略了自己寻找生母的事情。
维维娜微微一惊,继而恢复了平静。她说道:“你做得很对,象黑姆这样的大坏蛋是不应该放过的。祝你成功!”她对杜森微微一笑。
杜森这时已经适应了在维维娜面前侃侃而谈,已不那么拘束了。
维维娜告诉杜森,在她很小时母亲就去世了。她最爱的人不是父亲,而是妹妹何嘉丽,但在两个月之前波顿艺术团在法利克地区停留期间妹妹得病死了。这件事使她非常伤心。她的父亲只关心如何赚钱,所有的人在他的眼里都是可以被利用来赚钱的工具。她对生活渐渐感到失去了兴趣,但现在好了,她把杜森当成了朋友,一个可以信赖的朋友。
两个人轻松愉快的聊天一直进行下去,直到维维娜担心太晚了父亲会追问,这次让杜森兴奋的谈话才告结束。两个人相伴回到了营地。
最后一天的演出开始了。
开始一切正常,但在中间时候有几个人挤进了舞台前面,旁边的人见到他们,纷纷闪避。扎什维科得知是镇长埃科比特光临时,满脸堆笑地命人搬来几把椅子放在舞台前面。演出接着进行。
最后一场是维维娜的歌舞表演。只见她边舞边唱,婆娑动人的舞姿,娇媚的神态和甜美的歌声征服了在场的每一个观众。演出结束后,大家纷纷报以热烈的掌声。
镇长埃科比特显得非常高兴,热情地跟除了维维娜外的每一位演员握手。维维娜赶去卸装,埃科比特等的失去了耐心,放弃了努力。最后他跟扎什维科单独进行了交谈。谈话结束后,扎什维科显得闷闷不乐,而埃科比特带着人径直走了。
第二天早上,大家都准备好了要出发时,有两个自称是镇长派来的人去召扎什维科见面。后来大家发现营地被三四十名手持武器的人包围。那两个人离开后,扎什维科宣布今天不走了。他一脸沮丧地回到篷车里,直到中午时也不见出来。大家面面相觑,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再后来,维维娜被叫到他的篷车里,直到快晚餐时父女两个人才出来。维维娜用丝巾蒙着脸,低着头,一付痛苦绝望的姿态。
这天夜里很晚的时候,杜森独自躺在树下的草丛里睡觉,因为他实在不习惯睡在篷车里。正在他睡得香甜的时候,有人把他推醒。杜森睁眼一看,来人蒙着面纱,但一看就知道是维维娜本人。她牵住杜森的手,两人躲到一个不易被人发现的大树之后。
“如果你不帮我,我就会死掉。”维维娜流下眼泪。
“发生了什么事,我该怎样帮你?”杜森说道。
维维娜轻声告诉了杜森事情的原委。
莫特拉镇的埃科比特是这个地方上的一个流氓地痞,他为了当上镇长,贿赂了李弗斯领主的侄子克里查德,克里查德让他如愿以偿。而后埃科比特又梦想当上这个地区的税务副总监,克里查德答应了他,但是要他每年送一名美女供自己享乐。埃科比特挖空心思满足他的要求,但是接连送去了九名少女,又接连退了回来,这里面甚至包括自己的亲生外甥女,全都让克里查德不能满意。眼看新年将至,看来满足不了克里查德的要求,明年当上税务副总监的希望就全落空了,埃科比特为此非常烦恼。这天,他的副手蒙博克告诉他镇上来了艺术团,劝他去散心解闷。当看到维维娜的表演时,埃科比特的双眼都看呆了。他本想抢夺维维娜据为己有,而后转念一想,当上税务副总监似乎更重要。于是他在演出结束后,跟扎什维科单独进行了谈话。他首先恫吓扎什维科,说按照镇上的法规,他们属于非法演出,不但要没收全部所得,还要把扎什维科投入监狱。扎什维科开始还辩驳几句,等埃科比特以镇长兼治安警长的身份宣布逮捕扎什维科时,扎什维科害怕了,乞求埃科比特原谅他的过错,放他们离开莫特拉镇。埃科比特笑了,告诉扎什维科只要答应他一件事,不但扎什维科和整个艺术团平安无损,而且扎什维科本人还可以赚一大笔钱。这就是由他作保把维维娜献给克里查德作新娘,埃科比特答应给扎什维科五十特鲁易,就是五十枚金币作补偿。扎什维科犹豫一下,说要至少二百特鲁易才能答应。埃科比特生气了,拂袖而去。
就是在这天的早晨,埃科比特派人来包围了艺术团并向扎什维科宣布把买价提高到了一百枚特鲁易,行就行,不行就算。扎什维科最终勉强答应了,收下了埃科比特的金币,并用一把小秤验证了金币的重量,放心之后,揣在了怀里。埃科比特让他在镇上继续停留两天,等他安置好了身边的事务,要亲自带维维娜去比里斯城见克里查德。维维娜告诉杜森自己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名叫特克维。特克维的母亲原来是艺术团的成员,后来特克维的母亲去世了,他就到里斯镇跟祖父住在一起。特克维的祖父和父亲是迈斯特人。维维娜和特克维一直情深意笃,两人私下订立了婚约。现在维维娜请求杜森带上特克维送给自己的项链,去里斯镇见他,特克维一定会马上过来救她脱离险境。
说完,她把记有地址的纸条交给杜森,然后吻了一下杜森的面颊,转身走了。
杜森迅速收拾好包裹背在身上,迈步向里斯镇方向走去。他跟家人前几天经过里斯镇,所以认得路。
在将要走出营地的时候,有两个哨兵模样的人手持武器把他拦住,说奉镇长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去。杜森见到路旁有一座用木桩搭建的类似塔楼形状的建筑物,便走了过去,张开两臂,大吼一声,整个塔楼都被掀了起来,随即向一面塌倒下去。直把两个哨兵看的胆战心惊,不敢做声。巨大的声响把整个营地都惊动了。杜森拍拍双手,迈步前行。正在这时,一名骑马的军官拦住了他。杜森伸手揪住那人,重重的摔在地上,然后翻身上马,直向里斯镇奔去。
傍晚时分,杜森来到里斯镇门口,牵马走进一家仍在营业的店铺门前,向老板询问渥那街十五号的位置。问明白后,杜森骑马走过一段路,终于找到了目的地。那是一座老房子,整个渥那街都是属于贫民居住的街区。杜森扣响了门铃,不一会儿,门打开了,有一位面庞削瘦的老头用锐利的眼神打量着他,问道:“你找谁?”
“请问特克维先生是不是住这里?”
“对,住这里,但是两天前他去马比特镇买药去了。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吧,我是他的祖父。”
“我是波顿艺术团的……”
“砰”一声,门紧紧关闭了,门里传出了一句话:“我们这里不欢迎任何波顿艺术团的人。”
杜森拍打门铃,大声说道:“波顿艺术团的维维娜是特克维的未婚妻,她现在有危险,特克维必须去救她。”他连呼几遍,但是门里就是没有反应。杜森想一拳砸破门板闯进去,但又担心这一举动过于鲁莽。正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有一名身穿蓝色长衣的青年男子走到房门前。他看见杜森时颇有礼貌的行了一个礼,杜森马上还礼,那青年问道:“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杜森马上问道:“你是特克维吗?”
“是,我正是,您有什么事吗?”
“是波顿艺术团的维维娜派我来找你,她现在有危险,你必须马上去见她。”杜森把信物,也就是那条项链掏出来给他看。
“能进屋里说吗?请进。”特克维打开了屋门,一股发霉的烟草味透了出来。
“必须马上走,迟了就来不及。”杜森皱眉道。
“我要先征得祖父的同意才能去。”特克维作个手势请杜森进去。
杜森急道:“你赶快去跟你的祖父道别,我在这里等你。”
特克维作个抱歉的姿态,闪身进了门。
杜森左等不见人,右等还不见人出来,着急之下拍打起了门铃,里面传出了特克维的声音“请稍等,我的祖父正在吃药。”“你快走吧,不要等了,除非我死了,否则特克维不许见任何波顿艺术团的人。”这是特克维祖父的声音。
“不好了,我的马把你家的烟草吃掉了。”杜森呼道。
特克维急忙奔出察看情况。
杜森把他拦腰抱住放在马背上,自己也翻身上马,迅速的离开里斯镇,向莫特拉方向奔去。
特克维多次挣扎反抗都被杜森制服,他宣称杜森的行为是绝对无礼的行为,是永远不配作高等人的行为。
到了郊外的树林里,因为马负重两人累得走不动了,况且天色已晚,杜森就把特克维放了下来。两个人在树林空地上生起篝火。杜森向特克维详细的述说了事情的原委。特克维说他原谅了杜森刚才的行为并感谢杜森为他和维维娜所做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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