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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1 / 2)

谢同静静地坐在医院里,在经过一阵歇斯底里后,他突然安静下来。但这种安静却更让人不安,他眼睛里甚至连一滴眼泪也没有,只有近乎绝望的惨伤和无奈。这眼神深深剌痛了孟心颐。她后悔起来——原来他是这样深爱自己的父母,平时的那种叛逆、不孝顺都只是一种假象,现在才把他真实的感情表露出来,但一切都已经不可挽回了。

她陪在他身边,不停地流眼泪,当然不是为了谢仲尧,是因为恐惧和紧张,全身有些颤抖,也止不住眼泪,更不知道怎么安慰谢同,现在说什么连她自己都觉得虚伪。

“你劝劝他吧,你的话他总会听。”小艾看着谢同,着急了,怕他这个样子会憋出什么毛病来,顾不上自己悲伤,对孟心颐说。

孟心颐从自己的恍惚中清醒过来,擦了擦眼泪,摇了摇头,“我想让他安静一下会好点。”

“我没事。”谢同突然站了起来,向外就走。“你去哪里?”孟心颐急了,叫了一声。

他回过头来看着她,静静说:“回去安排一下,早一点接他们回去,我妈咪从来都不喜欢医院的,我得早一点接他们回去。”

“谢同,你没事吧。”小艾忍不住哭了出来,又惊又怕地看着他。

“我真的没事,我很好。”他还是一脸认真地看着她,“我只想早点接他们回家。”他说完就向外走,却又茫然地找不到方向。“我跟你去。”孟心颐追了过去。

“你呆在这,别让人伤害他们。”他冲着她吼了一句,她停下脚,被他冷而凶的目光吓住,看着他走了出去,消失不见,她向后退了一步,倚着墙边的椅子坐下去,她觉得自己疲惫乏力,全身都被冷汗湿透了,她想闭上眼休息一会,让纷乱的头脑清醒下来,但突然被一道冷冷的目光刺了一下,她的心惊得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陈正南,他正直直地向她走过来,目光仿佛一柄会杀人的刀,直直地剌向她。

她说不出的惊恐,忍不住想站起来从他的目光下逃走,全身却没有一点力气,谢同不在她身边,她觉得从未有过的无助,好在这个时候,小艾迎着陈正南过去了,她挡住了他冰冷的目光,给了她一点喘息的机会,然后,她镇定下来,她什么都没有做过,她何必要心虚害怕。

陈正南坐在办公室里,盯着面前的一堆照片和档案,很久都没有说话。韩春似乎被他压抑得有些窒息了,说:“我知道这些调查结果会让你很不满意,但我已经无能为力了。”

“那个货车司机真的没有问题?”陈正南终于说。

“能查的我都查过了,而且交通署的调查也显示这场车祸不是他的责任。”

“谢仲尧的车呢?”

“没有问题,车子没有被人为破坏过,也没有机械问题。”

“那为什么会出事?”陈正南瞪着韩春。

韩春耸耸肩,“反正交通署认为这只是普通的车祸,已经要结案了,他们还说我们的手伸得太长了。”

“结案?这样就结案,他们简直是草菅人命!”陈正南的火又窜上来了,“这件事不可能是意外,一定是孟心颐,只有她最有理由除掉谢仲尧夫妇。”

“我看你是不是有点感情用事,那个货车司机跟孟心颐一点关系也没有,也没有证据显示他和孟心颐有什么金钱交易,你还要我怎么查?”韩春也有点冒火了。

“不是货车司机,”陈正南像突然想通了什么,抬头看着韩春,“谢仲尧的司机呢?谢氏夫妇死了,他却还活着,你问过他的口供吗?”

“交通署问过,他说因为赶时间,谢先生一路催促,他本来想超车,忽然发现对面来了货柜车,因为速度太快,来不及刹车,想打方向避让,结果避开了车头,却撞到了车身。”

“他为谢先生开车有多少年?以前有没有肇事的记录?”

“他不是谢仲尧的司机,他是谢同的司机。”韩春回答。

“什么?谢同?”陈正南跳起来,“怎么会是谢同的司机?”

“他说因为谢先生的司机临时有急事不在,谢先生又赶时间,所以就让他去了。”

“查清楚他的背景,再查一查谢先生的司机因为什么急事不在。”陈正南神色凝重,韩春似乎也感觉到事有蹊跷,立刻就去了。

不到两个小时,他跑着回来,一进门就大叫:“真的有问题。”

“哦?”

“你猜让我发现了一件什么事?”

“什么事?别卖关子,现在我没有这种心情。”

“好,我告诉你,原来那个叫吴永超的司机,以前是谢天的私人助理。而且我查出他以前曾在社团混过,还有伤人坐牢的案底。”

陈正南眼睛一亮,“我们怎么忽略了这个人,谢天如果要找人做事,一定会是他身边的亲信。”

韩春一拍脑袋,“也难怪我从来不见孟心颐跟什么人联系,原来吴永超每天就跟在她身边,他们要商量什么,都太方便了。”

“没错,一个精通车技的人,要制造这样一场车祸,也不是件很困难的事。况且他自己也受了伤,我们更不会怀疑他。”

“这小子可真是用命在搏,真不知孟心颐给了他什么好处,他这么死心塌地的为她买命?”

“钱能通神,你没有听过一句话吗,攒下钱财是催命鬼。为了谢氏的家业,还有什么不敢做的。”陈正南叹了口气,神情颓然下去,“他们的手段的确很高明,就算我们想明白了,却连一点证据也没有。”

“是啊,交通署最多可以控告他一个莽撞驾驶。”韩春也沮丧了,“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杀人凶手逍遥法外?这可是三条人命。”

陈正南皱着眉头,“他们不会就此罢手的,现在,只有最后一个机会了。”

“什么意思,你是说她还会害死谢同?这个女人这么歹毒?”

“就算她不想,吴永超也不会就此收手,不然,他做这一切,还能得到什么好处?”

“我明白了。”韩春点了点头,“这次绝不会再让他们走在我前面。”

广信银行面临着一场浩劫。

谢仲尧的猝然离世,直接打击了广信的股市,各种不良传闻蜂拥而起,金融同行的侵略,储户的疯狂挤兑,广信银行处在一片风摇雨动之中。

孟心颐是对付这一切最镇定的人,因为她有准备。她显现出非凡的商业才能和社交手腕,在极短的时间内,稳住了大局。她开始引起了人们的刮目相看,在商界身份显赫起来。

吴永超伤愈出院后,在广信拿了一笔退休金,就离开了香港,整个事件中,孟心颐和他几乎没有任何接触。

陈正南冷眼旁观,他发现自己遇上一个最可怕的对手,孟心颐的冷静和谨慎,使他无懈可击,现在她把广信银行牢牢握在手中,咤叱风云,而他却对她无可奈何。

一个月后的一天,午后,谢同突然来警署找陈正南。

“陈sir,可以打扰一下吗?”

陈正南抬起头,有些吃惊。谢同似乎变了很多,成熟了,略显得消瘦,一扫往日的顽劣和任性。“谢先生,怎么是你?”陈正南站了起来,给谢同让座。

他坐下来,看定陈正南,“我今天过来,是想问一件事,希望你可以告诉我实情。”

“你问吧。”陈正南从他眼睛里看见一种认真和执着,隐隐猜到他想问的是什么。

“我大哥的案子到现在也没有破,现在我daddy、mama又遇上车祸。”谢同的眼睛有些红了,却没有眼泪,“交通署说只是意外,可是……”他顿了顿,“我不相信。”

他看定陈正南,“你一定知道的,这不是意外,对吗?”

“这个……”陈正南有些犹豫起来,他是真想把实情告诉他,但是,他既没有证据,又怎么能让他相信。而且,他如果真的相信了,自己却没有证据起诉孟心颐,那么他的处境岂非更危险。

现在,孟心颐要依靠谢同,在没有立稳脚跟前,应该还不至于伤害他,吴永超也不在香港,他们的计划应该不会这么快。陈正南拿定主意,说:“我很理解你的心情,我也跟你一样怀疑这场车祸是人为制造的,但经过多方调查,并没有明显证据表明这是人为,所以,我只能告诉你,我会一直查下去,不会放过任何的可能,如果这真的不是意外。”

“你还瞒着我什么?”谢同盯着他的眼睛。

陈正南犹豫着,终于说:“我会保护你。”

“你承认了?是谁在害我们谢家的人?”谢同再也忍不住了。

“我不知道,但我一定会尽力保护你。”陈正南看着他,“相信我。”

谢同一直看着他,很久,慢慢点了点头,“我相信你。我不用你保护,我自己会小心,我只是担心我太太心颐和小艾,我怕他会伤害她们,可我又不想把实情告诉她们,让她们担心,我只想你能帮我保护好她们。”

“你放心吧,我知道。”陈正南回答,却暗暗在心口叹了口气,他感觉得出谢同对孟心颐的感情,他一点也没有怀疑到她,他那单纯的头脑里永远也想不到这么邪恶的事,而他注定是要受到更大的伤害。

他垂下头,避开谢同那双清澈的没有一点杂质的眼睛。

一年后,谢同和孟心颐举行了盛大的结婚典礼。

筹办典礼是谢同的意思,在死亡阴影里沉寂了很久的他终于又振奋起来,能给孟心颐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也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

孟心颐当然也希望如此,现在,再没有人能阻止她跨进谢家高贵的门槛,终于从曾经不光彩的阴影里挣脱出来,站到了阳光底下。

她穿着洁白的婚纱,像一个尊贵的王后,接受着所有人的祝福。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和喜悦,她的成功后面有多少恐惧和噩梦,但现在,一切都将结束,她已经永远站在了一个屹立不倒的位置。

正在她完全幸福和满足的时候,突然看见余小艾拉着陈正南的手向他们走了过来。

“谢同、心颐,恭喜你们。”小艾甜甜地说,塞给谢同一份包装精美的礼物,“我和正南挑的,希望你们能喜欢。”

“谢谢。”谢同接过,在小艾面颊上吻了吻,眼睛带着笑意打量着他们。

“他现在是我男朋友。”小艾有些腼腆地说,但眼睛里还是隐藏不住地流露出幸福的甜蜜。“那我也应该恭喜你才对。”谢同笑着说,他伸出手,和陈正南的手握了握,“小艾我就交给你了,你可要照顾好她。”

“你放心吧。”陈正南微笑着说,又向孟心颐伸过手来,“心颐,我也恭喜你。”孟心颐抬起头,呆呆望着他,他的眼睛里带着种不知是什么意味的光芒,仿佛有些伤感,又有些遗憾,她的心突然被这光剌痛了,心又似乎飘回了从前——她紧紧揽着他的腰,他奋力踩着脚踏车,那个时候,他们的心都是贴在一起的。

“怎么了?”她好像听见谁在说,清醒过来,看见陈正南的手还向着她空伸着,她连忙把手伸过去,接触他掌心的时候,她颤抖了一下,那温暖的手带着一种熟悉的温度,她有些舍不得缩回来,但他已经松了手,她还紧紧拉着他,指甲在他手背上拉出几道白痕。

他有些诧异地看着她,她惊觉到自己的失态,慌忙把脸避在一边,却又忍不住偷偷回眼望他,两人目光相遇,她看见他眼中也掠过一丝悲哀。

她对婚礼的一切喜悦情绪都被他的出现破坏了,她才惊觉到,自己在以为得到一切的时候,却失去了她的爱情。

原来,她始终深爱的人是陈正南。

夜深了,身边的谢同已经沉睡,孟心颐却还是睁着眼睛,睡意全无。她无法从那种失落的感觉中拔出来,也许这一年来她在广信呼风唤雨,早已习惯了成功,而不断的成功,无限滋长了她的yu望,令她不容易满足,更不能接受失去。

“为什么是余小艾?为什么偏偏是她?”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余小艾有一种特别的反感,仿佛她的一切,她都要从中横插一脚,以前是谢同,现在,竟然会是陈正南。

她翻了个身,觉得一身都酸痛起来,余小艾就像一根剌,扎在她心里,使她十分的不舒服。

清晨,她突然接到吴永超的电话。

“谢太,恭喜你啊。”他用种很怪的腔调说。

“是你。”孟心颐突然觉得心底一片冰凉,“你回香港了?”

“不错,刚刚下飞机。”

“你还好吧?”孟心颐心里升起种不祥的预感,她知道他一定会回来,她虽然秘密为他存入了五百万,但他不会这样轻易就被她打发,但她想不到,他会回来得这么快。

“在拉斯维加斯碰运气,可惜,手气很背。”他懒洋洋地说,“你给我的钱全部都输光了。”

孟心颐恨得咬牙切齿,却还不得不陪着笑,“这样吧,你先找个地方住下来,这两天我走不开,下星期三,我们约个地方见面。”

“下星期三,这么久?”他有些不满。

孟心颐压着性子,柔声说:“你也知道我昨天才举行了婚礼,这几天还有很多应酬。”

“哼。”他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好吧,我可以等你,如果你忘了,我会登门拜访的。”

孟心颐放下电话,心剧烈地跳个不停。“谁的电话,这么早?”谢同突然从后面抱住她,她被吓得惊叫一声,反倒把谢同吓了一跳,“怎么,这样就吓到你?”

“别这样胡闹,会被你吓死的。”

“Sorry,老婆。”他嬉笑着亲了亲她的脸,“我想你做早餐给我吃。”

“好了,先去冲凉。”孟心颐也亲了他一下,然后去厨房。

一整天,她都有些心神不宁,又竭力掩饰着,怕谢同看出什么异样,心里却一直在寻思着对策。去见吴永超,无疑是危险的,她很清楚陈正南一直都没有放弃对谢家的调查,她时常都能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后面着着她。

但是,不去见他会更危险,她知道吴永超打着什么主意,得不到谢氏,他是不会死心的,他有足够要挟她的把柄,稍有不满,他就有可能出卖她。她不能让他毁掉她辛苦才得到的一切,她慢慢下定了决心,反而不慌张了。然后,她意识到自己在玩一个极度危险的游戏,她已经越陷越深,没有办法可以脱身。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做礼拜,她不敢再面对自己,神离她越来越远,而每天在噩梦里都能看见地狱的火焰。

星期三,吴永超又打来电话,约她在洲际酒店见面,她从公司出来,像往常去见客户一般,惯例地叫司机开车,她十分留心身后,知道那个叫韩春的警察这一年来时常跟着她,明为保护,其实是监视。但今天,很幸运,她没有发现韩春。但她一点也不敢大意,先上了咖啡厅,坐在一个角落里,喝了一杯咖啡,在确信没有危险后,坐电梯上了楼,敲开了吴永超客房的门。

他开门把她让进来,关上门,就猛地抱住她,双手在她身上胡抓乱摸。“别乱来。”她试图摆脱他,“别弄皱我的衣服。”他并不放手,只是笑了一声,“脱了衣服,不就不会皱了。”他摸索着解开她的衣扣,发觉她还在挣扎,靠在她耳边冷笑说:“我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你不希望我去见谢同吧。”

她颓软下来,任由他摆布,等他完全心满意足了,她才问:“你想要多少?”

“谢家有多少,我就想要多少。”

“你胃口倒不小,可惜我没本事把广信大厦都搬给你。”

“为什么不能?”吴永超的眼里放出凶光,用手在脖子上横了一下,“干掉那个姓谢的,什么都是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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