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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集(2 / 2)

“喔?你看我这老糊涂,讲个故事还东一句西一句,真是。”司碧摸摸自己鼻子,取笑自己。“丝黛琳是克西可特尔的发妻。克西可特尔虽然自称不顾他人目光,但也不希望自己的爱人与自己一同堕落。他出走之后,丝黛琳便一直留在费威勒他们老家里。我们都知道他们私底下常常于森林里相会,但是也没人多提什么。只要他们不做得太过公开,我们都当作没看到了。当时时刻敏感,丝黛琳小姐怀孕之事不知如何竟让生命之殿驻此的指挥官得知,他遂向我们质疑这件事。克西可特尔已经为圣堂惹了太多麻烦,我们虽然私下尊重他的想法却也不能一味的包容。这高精灵与闇精灵私通之事若真管起来,只有将丝黛琳一并放逐。圣堂高层开会,都觉得这是我们精灵的家务事,生命之殿硬要插手实在太过分。但生命之殿师出有名,我们也不能太不客气。讨论到最后大家火大,便说不管了,让克西可特尔自己去跟生命之殿解决。”

说起当年之事,老爵士历历在目,声音听来都变兴奋了。他又喝了口水,继续说下去。“生命之殿指挥官绑了丝黛琳,要胁克西可特尔将史诗剑交出。克西可特尔忍无可忍,便将他杀了。据当时在场人士所说,那指挥官突然被一阵黑暗包围,接着剑击声响,嘶吼惨叫,一切平静后,黑暗散去,克西可特尔全身淋满鲜血站在当地,那指挥官却已被砍杀至无影无踪,一根骨、一块肉都没有留下。圣堂直到他此次出手,才真的了解到他的能力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想像…”

班尼吞吞口水,知道自己当时跟他硬拼实在是不自量力。

“杀了生命之殿的骑士,此事便不是交出史诗剑可以善罢。克西可特尔心想如今爱妻怀孕,若是继续待在秘斯摩尔堡,敌人随时会找上门来,倒不是办法。于是他带了妻子与史诗剑离开,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把孩子生下来再说。生命之殿全力搜寻,费德沃无他容身之地,于是他犯险渡海前去安东尼西亚。到得自由港之时,丝黛琳分娩在即,难以旅行。他俩在自由港真实之殿的势力范围内停留躲藏,当然不可能安全,当天便被底理厄斯爵士找到。底理厄斯跟他也是旧识,不想为难,只是要求他将史诗剑交出,并劝他先行离开,以自己生命保证护得丝黛琳及孩子安全。克西可特尔知道自己带着妻子是无论如何不可能远走,亦感激底理厄斯爵士这番为自己担代,也就不再坚持。将剑交出,离开自由港避风头去了。”

班尼不禁问道:“叔叔,照你这么说,虽然当年克西可特尔以闇骑士身分行走,但是善良阵营却不真的将他视为邪恶一支?这会不会…有点善恶不分呢?”

“孩子…”司碧微笑道:“你认为善与恶是怎么定义的呢?在你想法里面,你又是属于善的,还是恶的?”

班尼答不出来。

“孩子,叔叔跟你分享一个想法,你不需要认同我,但请记在心里作个参考。世界上每个生命做事,没有善、恶,只有动机、目的。克西可特尔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其实他的动机是很神圣的。我们如果只以他的力量来源便给他贴上标签,认为他作的所有事情都是邪恶的,你认为这样是不是很肤浅呢?”

“叔叔…”班尼感觉这些话似乎很有道理,但又跟他本身认知有所差距,不知是该辩驳,还是该认同。

“半兽人跟精灵的仇恨似乎从有历史记载以来就一直存在着,但那仇恨的来源,到底跟千百年之后的我们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我们还要为了那些早已该被遗忘的东西一直仇视下去?你不觉得精灵与半兽人的战争,其实动机是很可笑的吗?你不觉得只因为我们自以为是正义的,就将半兽人定义为邪恶,这种想法实在骄傲自大了点吗?”

班尼低头不语,心里品味着老爵士的话语。司碧让他想了一想,便又将话题拉回到克西可特尔身上。

“底理厄斯虽然谨守承诺,但却敌不过自然天命。丝黛琳小姐生子难产,让图拿尔招唤了去。克西可特尔在外听闻噩耗,万念俱灰。追根究底,都是生命之殿逼人太甚。他怀满腔怒火,单枪匹马杀到奎诺斯,只想把生命之殿给挑了。生命之殿怎么说也是人类圣骑士大本营,虽然克西可特尔勇猛顽强,终究寡不敌众。那天生命之殿大殿上死尸遍野,与生命二字一点关系也扯不上,克西可特尔身受重伤之余,遁入黑暗离去。自此,他再也不跟任何从前的老友联络。我们猜想他应该是回到了秘斯摩尔堡,只因生命之殿一役杀得太过惨烈,图拿尔圣堂实在不方便再与他牵扯不清,所以我们也都不去招惹他,便让他一直隐居在那里。”他语重心长对班尼道:“孩子,到这种时候,谁善谁恶,你分的清吗?”

班尼没有说话,没有点头,没有摇头,没有动作。

“很好。许多事物不是看外在表面就可以下结论的。你要记得,除非你自己对对方了解够多,不然不要轻易认定什么。”司碧拍拍班尼的脸庞,笑着看着他,希望他能够了解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接下来,就是你的出现了。丝黛琳小姐乃是图拿尔圣女,我们不愿意见到她的子嗣背负原罪降生。虽然克西可特尔并没有回到自由港要回他的骨肉─这当是因为他也不愿意他的子女跟他一起堕落─但是他当时不想,并不表示他永远不会想。于是…我自费威勒带了一个孤儿前去自由港,交予底理厄斯抚养。并以史诗剑为名,将这个孩子取名班尼?艾皮索德。目的就是要让克西可特尔以为他的孩子一直都在自由港…”他停下话语,看看班尼脸色。

“叔叔,”班尼见他这样看着自己,说道:“那都是我出生以前的事,我既本是孤儿,这名字是怎么来的我倒不会太在乎。那叔叔知道我亲生父母是谁吗?”

“我不知道,没有精灵知道。”

“嗯…”班尼沉思,看司碧还继续看着自己,知道他对把自己拿去换别的孩子的事耿耿于怀。其实故事听到一半他就隐约猜到自己大概就是这种用途,不过他真的不是很在意这等小时候的事。他笑道:“叔叔,我真的不在乎。能保得另一个精灵不被邪恶引诱,我心里很是高兴。不知道丝黛琳之子后来怎么样?日子过得还好吧?”

“日子过得可好?”司碧喃喃道。“丝黛琳传承了图拿尔女神的血脉,她家族历代都深得女神眷顾,往往可在十分年轻的时候就可习得高深的圣法,在图拿尔圣堂担任要职。班尼,眼前与你同年的精灵,有哪一个有这种本事的?这并不难想啊…”看着班尼吃惊地面孔,老爵士点点头道:“是的,丝黛琳生的是个女孩,我给她取名为莉莉雅?塞瑞芬。班尼,你想得到,克西可特尔一定也想得到。虽然我不认为他会想要莉莉变成闇精灵,甚至我想他根本不会跟莉莉相认,但是如果有一天这事发生了,你会怎么处理?”

“我…”班尼语塞。他心里自然不可能想莉莉雅成为闇精灵,但这他们父女之事,自己又有何资格插手?“我不知道,但是我会尽力不让这事发生。”

“好,班尼,好…”司碧笑道:“这件事已经困扰我三十年了,现在它变成你的烦恼,我就可以轻松了。抱歉把这责任加在你的身上,不过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处理的很好的。至于该不该让莉莉知道,这你自己做决定吧。”

该不该让莉莉雅知道?这个问题司碧想了三十年都没下决定,班尼一时又怎么决定得了?

“你对人类了解多少?”司碧突然这么问道。

“这…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叔叔,您想问的是什么?”

“人类信仰的神是谁?”司碧又问。

班尼想了想道:“自由港信的是真实之神,奎诺斯的是主医疗者。我以为虽然名称不同,但应该是两地相隔太远所以传承有误,其实应该是同一个神。”

“嗯…”司碧道:“图拿尔创造精灵,所以我们信仰她。正如同布瑞尔是矮人的创造者,所以矮人信仰布瑞尔。世上其他的种族也都是如此,大家信仰的都是自己的造物主。为什么惟独人类信仰的不是一个神的名字,而是像‘真实’这一种观念,像‘医疗’这一种能力呢?”

“我不知道。叔叔有什么见解?”班尼不明白为什么司碧突然讨论起人类的信仰来,只得顺着话头问着。

“其实很简单,因为人类不是神创造的。”

“有这种事?”班尼脱口问道。他从来没去想过这种问题,没有去在乎过谁创造了人类。自己当年是对着真实之神宣誓成为圣骑士,那真实之神自然真实存在,怎么可能没有神呢?他又问道:“如果没有神创造,人类又是从哪里来的?”

“薇仙创世,诸神造族,这是诺瑞斯世界的由来。而自然有自然的定律法则,在一个有这许多生命行走的地方,当然是一个孕育生命的环境。马、牛、鱼、羊这些动物可不是哪一个神创造出来的,而是这个世界自行孕育而成。诺瑞斯千万年来生命进化的结果,便是生出了人类这一个高等的种族。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秘密,只是我们平常没有去多想这件事而已。”

班尼点头,表示明白。“人类不是诸神的产物,难怪会有生命这么短暂的致命缺点。”

司碧摇头道:“那未必是缺点了。生命短暂,学习的yu望就高张,常常会能突破一些生命的极限。而且,不同于其他各族的万年不变,人类是一个还在进化中的种族。他们会越来越优越,越来越强大。自然演化的结果,他们在道德上并没有诸神的预设立场,也就是说他们不会有生下来就是善或是恶的传统阵营。这让他们在选择善恶之间更有弹性、更有主见。其实我觉得以一个种族来讲,他们是具有有很多优势的。”

“叔叔说的是。”班尼还是不知道这为什么会重要到要在司碧死前跟自己提及。

“六十年前,鲁肯降世,各族神谕都显示出强烈的不祥之兆。图拿尔是个很尊重自由意志的女神,她总是觉得她的子民应当自行面对困境,这样在面对更大的挑战时,才能有足够的应变能力。因此她鲜少对精灵吐露天意。而像她这样的神居然都指名道姓地告诉我们就是鲁肯!可以想见,这个人类已经威胁到诸神的生存空间,不防不行。”

司碧提到鲁肯,班尼精神一振。待听到鲁肯居然能有这么大的来历,精神更是大振。

“当年各族代表齐聚自由港,希望人类交出还在襁褓之中的鲁肯。真实之殿的牧师极力维护,说道没有人是生下便为邪恶。我们要为了一个孩子‘可能’会作的而还没做的事情惩罚他,那是完全没有道理的。他们说的有理,但是诸神所示征兆可也不能不理。说到最后,真实之殿态度强硬,甚至不惜与各族开战,这才把事情压了下来。后来鲁肯反叛,真实之殿差点全毁,这是你最熟知的了。现在鲁肯党羽已成,各族又分裂互不信任,情势可不太好。试想人类生命了不起七八十年,鲁肯今年已经六十岁了,他没有多少时间去完成神谕中的不祥大事。我想他的图谋,这一、两年内便会显露。孩子,鲁肯是你的大仇人,我若劝你不要去报仇,你是一定不会听的。杀鲁肯事关重大,你一定要十分小心,量力而为,知道吗?”

“是。”班尼恭敬点头。“叔叔对鲁肯的图谋可已经有看出端倪?”

“我看不出,不过克西可特尔多少必定知道一点,你如果真有兴趣,可以私下到秘斯摩尔堡去拜访请教。”司碧这么说,自然也是希望班尼能够亲自去找克西可特尔研究一下关于莉莉雅的事。看班尼大概了解到他的意思,他继续道:“我可以大概猜测一下,应该与事实不远。鲁肯认为人类是诺瑞斯世界自然进化来的种族,若不是因为诸神干涉世界发展,胡乱在这里制造种族,人类应该是诺瑞斯的唯一主宰。我想,他所图谋的,必定是要把诸神子民全部赶出这个世界,使诺瑞斯主权归还于人类手中。至于他要怎么办到,我实在想不出。若说要以兵力赶尽杀绝,又不太可能有那多人类会跟着他疯。但是图拿尔的训示又讲得很明白,要是不阻止鲁肯,他多半真能完成他的大业。这其中关键,就得要靠你自己去查明白了。对了,讲到了就顺便问一下,你觉得鲁肯会想要这样做,到底错了吗?”

班尼正在想像鲁肯阴谋,突然让司碧一问,脑筋一时还转不过来。他思考一下道:“也许诺瑞斯真的应该是属于人类的,但是精灵明明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一万年以上,这里不是我们的家,哪里是?他想要把我们赶出去,这就是不对。”

“说的好,说的好。”司碧笑道:“鲁肯有他的远大目标,也有他自圆其说的一套纯正动机。不管他是不是真的邪恶,也不管我们是不是真的正义,他的图谋一定要被阻止,不然我们就玩完了。你要记住,有些时候是非对错根本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什么是我们必须要做的。把正邪之分看的淡一点,能做的选择也就多了一些。我今晚讲的道理是有点杂,不过一时之间我也不太好整理清楚,只能想到什么说什么。你日后如果有空,再把我这些话传给其他骑士吧。”

司碧最后的话,是以公会导师的身分教导班尼。班尼低头受教,虚心道:“叔叔一生的经验,早已让班尼受益良多。这些道理我一定会让大家都明白的。”

“既然你明白了,那等会儿你审问那个半兽人刺客的时候,必要先知道他来此的动机、目的。他明明知道他不可能活着逃出去,他为什么还要来?多听一些这种事,总能多让你体会一些事情。千万不可一上来就只想到他重伤了你叔叔这个事实,这种强烈的情绪是会蒙蔽很多东西的。你答应我,这便下去吧。”

班尼在司碧床前驻足一会儿,虽然老骑士不会这么快便死去,但总是一股难舍之感。他矮下身子怀抱老骑士道:“叔叔,我下去了。晚点再来看您。”身体后退,恭恭敬敬地退出房外。

莉莉雅见他出来,马上便又走进医护房里。

“爵士大人,”班尼对李期斯问道:“那刺客是否已经抓到?”李期斯还未说话,旁边跑来一位骑士,报告道:“报告,已经抓到刺客,现在关在客房里,如何处置请爵士大人示下。”李期斯道:“跟艾皮索德大人前去问话,问完向我回报。”班尼与那位骑士一同道:“是。”向客房走去。

图拿尔圣堂过于神圣,没有地牢之类关犯人的地方,费威勒唯一的牢房属于守卫队所有。今晚司碧被刺,圣堂震怒,自然不会把刺客交到守卫队去,一定要自己人先审了再说。两个精灵走到东翼客房长廊最偏僻的那间小房,班尼对门旁四名守卫一指,大家赶紧将那门打开,班尼命其他精灵站在门外,自己走了进去。

刺客是个半兽人,躺在客房床上,身上绑了些绷带,想是图拿尔牧师不肯救治,只以传统方法随便包扎。班尼‘刷’地一声拔出长剑,‘嚓’地一声便插到桌上,留个剑柄露出桌面。拉开椅子在桌旁坐下,对床上刺客就说起来了。

“半兽人,你不知你运气多好。换作我平常脾气,你的脚已经不在身上。我现在客客气气问你,识相的就老老实实…”

半兽人疑地一声,翻过身叫道:“德温大使?”

班尼豁地站起,脱口道:“阿卡拉?”

半兽人与高精灵面面相嘘,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能碰到认识的。阿卡拉尤其吃惊,闇精灵会出现在图拿尔圣堂,这当然要吃惊。他身体一动,腹部伤口又再渗血。伸手按着伤口,他苦苦笑道:“我原来就觉得你这闇精灵大使怪怪的,原来却是图拿尔圣堂的精灵…”

班尼道:“图拿尔圣堂的精灵又怎么样?闇精灵大使早被我一剑穿心滚去见他的仇恨王子了。我冒名顶替混进碎骨地,你们没能察觉,可算你们自己笨。你也够笨,我的身分早已在那天晚上曝光,你居然要到现在才发现我不是闇精灵?你这司令怎么当的?又怎么会笨到来行刺司碧爵士?”说到司碧爵士,心头火起,忍不住便要上前踢他几脚。走到床边,看到那床单都已被半兽人的血给染红,一时倒也不急着踢。

阿卡拉见他神情,猜出他想干嘛。他落入精灵手中,便算被严刑拷打也是想像中事,不必在乎。他自顾自地说道:“原来被我刺伤的精灵是瓦普?司碧,听说他专司训练,不管军政,刺了他也没什么帮助。怎么不是李期斯呢?”

班尼听他所讲,竟然还是刺错了精灵,司碧可也太冤了。忍耐不住,一脚踢在床板上怒道:“管你刺错刺对!你他妈命是偿定了!”

这脚虽然没踢到阿卡拉身上,但床板震动也让他伤口剧痛。他“嗯”了一声,等疼痛过去,说道:“我来行刺,本也没想能够活的回去。只是目的没能达成,心有不甘。德…你…骑士有勇有谋,胆敢深入碎骨地查探消息、救走奴隶,必定不是无名之辈。请问你可是叫做班尼?艾皮索德?”

“我就是!你现在知道又怎么样?难道指望日后还能回来报仇?”班尼恨恨地道。

“我是没有日后了…”阿卡拉叹道,“这些年来常常听说你的名字,一直也很想跟你较量较量。军务繁重,你又神出鬼没,总是没有机会。我如果早知道是你,树林那一战便一定要分个高下。半兽人杀手…高精灵,你手下所杀过的我的族人,似乎比我杀过的精灵还多呀…”

“就可恨我没先把你杀了,今日却让你来杀我叔叔!”

阿卡拉这才知道司碧跟班尼有这等关系,难怪对方如此义愤填膺。他低头道:“暗杀…不是什么荣誉的行为,况且我还杀错了精灵…不过精灵跟我们本来就是死敌,那也没什么好觉得对不起的了…”班尼大怒,一拳打在阿卡拉脸上。阿卡拉忍着痛,吐出几颗大牙,继续道:“要早知道闇精灵是你假扮的,我也不必多费心思在城堡内对你出手,背叛卡拉叙大王…”

听阿卡拉讲到这里,倒也是班尼一直不能理解的部分。他把椅子大声拉到床边坐下,问道:“你说背叛了卡拉叙,那今晚前来行刺,难道不是卡拉叙指使的?”

阿卡拉于内心之中早已背叛了卡拉叙,苦于不敢让族人知道,一直都搁在心里。这时反正事情都已经做了出来,他也不想多作隐瞒,把心里话便都说了:“卡拉叙大王是我族出类拔萃的领导者,有史以来碎骨地也只有在他领导期间对精灵造成无比重创。只是…大王的领导方向有点偏激,背离我族传统。他认为胜败是一切的关键,战场上的荣誉都可摆在一边。我…我想大王是做大事的人物,他不拘泥于这种细节也是…也是…”也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一下子这些日子来困扰他的想法倾巢而出,再也不想帮卡拉叙找借口:“卡拉叙大王不愿意堂堂正正跟精灵一战,老是想着像费达克之怒这种无聊手段。我就是看不下去!任何有血性的半兽人都不该继续跟随这样的领导!这样就算灭了精灵却又如何?精灵如果就这样被灭亡了,那…精灵灭亡了…灭…”他平时大骂下属讲话十分流畅,这时说到心里隐私就不能那么对头了。他这句话说不下去,心里念头转不清楚,看着班尼慢慢问道:“高精灵,如果你们真的被一个法术给灭了,我们碎骨族又还能算是什么?我们还能算是以荣誉立族的半兽人吗?”

班尼摇头。

“我们变成不是自己了…”阿卡拉也摇头,“其实…我们早就变了。碎骨地大战之后,我们就不再是以前的碎骨族了。荒唐淫乐、持强骄傲,碎骨地名副其实,连骨子里都烂到碎掉了。要换做二十年前,高精灵,你是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混进去,还全身而退,更别说要带那么多奴隶一起逃出的…”

许多年来,班尼与半兽人的接触最多也只是三言两语的大放狠话,至两天前于碎骨地内才算真的有在交谈。但那种大玩心机的对话也不是所谓沟通。现在坐在床前听着阿卡拉苦水倾诉,心里竟慢慢已把对方当作同等的生命对待,之前紧绷想要捶人的肌肉也开始放松。他问道:“你对族人已经失望透顶,为什么还要来行刺?”

阿卡拉道:“就算失望,我还是忠于我族。那日被你绑在客房,第二天让卫兵救起后我就听说奴隶都已经逃走。不用说,矮人奴隶回到卡拉丁会造成什么样的局面并不难想像。我想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管怎样派兵追杀都已于事无补。我们奴役那些矮人这么多年,早该知道总有一天要与卡拉丁为敌。而这一天真的到来之时,只怕就要碎骨地灭亡之日。矮人们自得到消息到集结出兵总是还要一段日子,但你费威勒一直以来便打着碎骨地的主意,若是趁乱来攻,我方军心不振,难撑大局。我既已背叛族人,便已决心一死。只盼死前能刺得一两个图拿尔圣堂的重要人物,让你们乱了方寸,为我族争取一点备战的时间。如果我的族人们能够因为这一点时间而认清自己的错误,让我族的美德重新回到大家心里,拿起刀剑为了传统的那股荣誉而战,便算是真的死绝了,也不辜负仇恨女王对我们数千年来的眷顾。”

半兽人能说出这样的言语,倒让班尼听得有点发楞。刚刚司碧的教诲回荡在他脑中:动机…目的…只因为我们精灵自认良善,半兽人就应该被视为邪恶?到底我们仰族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在千百年后依然非拼出你死我活不可?眼前这个阿卡拉把荣誉看得比他自己性命还要重要,这可一点也不比我们圣骑士差呀?他想到那天跟山穆在森林中遇到的那个独居半兽人,是不是自己不愿意多去看到这类的事情,只是因为自己心里早已知道半兽人并不是真的那么可恨?自己一直希望存在的世界能够正邪清楚、黑白分明,是不是就因为这样的态度才造成了世上无聊的仇恨永无止尽的延续下去?他心乱…

“高精灵…”阿卡拉见到班尼脸上挣扎的表情,虽然并不了解他心里的纠缠,但不知为何,他竟然觉得这个精灵可以了解自己心中遗憾。他心里一阵激动,抓住班尼的手臂说道:“圣骑士,我求你一件事。我求你不要让我的族人灭亡。我求你不要再让这种没有意义的仇恨继续下去。说什么荣誉?其实战争带来的只是死亡跟破坏,战争哪里能带来什么荣誉?它不会让任何事物变美丽,不会让任何生命变得伟大!我的手沾满了精灵的鲜血,如今我就要死了,我真的好希望他们清清白白,从未屠杀过任何生命!”他撕开腹部绷带,两爪在伤口上带过,用自己的血将双掌染红。“半兽人生下来就是要杀精灵;精灵生下来就是要杀半兽人。圣骑士,阻止这一切。这是不对的,我求你阻止这一切。我的血…你的血…他们应该要为更有意义的事情而流…不应该是为了仇视…不应该为了战争…不应该…不应该为…”

阿卡拉的声音渐小、呼吸渐微,眼见他这话是没有机会说完了。班尼抓开他的血手,另一手放到他腹部道:“别说了,我先治了你的伤。”阿卡拉听到这话,突然又有了力气,把班尼推开道:“你不要救我。我对不起我的族人,没有资格继续活着。”班尼不管,说道:“你要想阻止你所说的事情,你就有资格活下去。再说这是我的地盘,我要你活,你就不能死。”说完又将手搭上去。

阿卡拉左手一甩,手上的血溅到班尼脸上。班尼一皱眉,伸手擦了擦血,回头再要施展神圣之手,却见半兽人两只手都已经插在自己肚子里。尽管强行将双手拔出,神圣之手还是可以救得他的性命。但班尼见阿卡拉死意甚决,也就忍住不出手救治。阿卡拉已经感觉不到痛苦,出气多、入气少,只无神地看着班尼,拼着最后的力气道:“我求你…阻止…阻止…”

班尼将他的双手放在他的胸前交叉,取过被单盖着他满是伤痕的躯体,阖上了他的的双眼。在那床旁又坐了好一会儿,心里一直想着半兽人临死恳求的神情。然后他站起身来,拔出桌上骑士长剑,放在阿卡拉尸体身旁,离开了这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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