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晚上,我把王英吊在了老城城门。发现自己真的失败到了无以复加,居然没办法下手杀了他。不知道康广张辉在阴间是不是也对我失望。
昨天一天风平浪静,不过老城城门紧闭。刘强整天都心神不宁,想必老城里面各个都在惶惶不安。
现在,我在等陆彬。不知道他今天下班后能不能出来,外面的太阳已经斜了。这个世界,还没有定历法,也没有日月年的概念,天天都是工作日,天天都是假日。政府的差事一般过了中午就没了,可是他还没有出来。
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他的身份很隐蔽,而且这两天该是在防备刺客吧。
“你好。乔林。”是嫣然的声音。我心跳加快不知多少倍。她叫我“乔林”。
我假意转头四顾,道:“叫我?才两天就忘记我了?过河拆桥呵。”
“我姓薛,薛嫣然。我有个堂妹,叫薛嫣婷。”
是薛嫣婷回来了?不会,该是武炳坤把我供出来的。
“原来你姓薛啊,呵呵,前天失礼了。那令妹有你这么漂亮吗?”我打着哈哈。
“不介意我坐下吧。”说着,已经拉过一张椅子坐在我对面。
“当然不介意,我的荣幸。”我笑着,“刘强,倒一杯茉莉花茶给这位小姐。”
薛嫣然没有拒绝,轻轻啜了口茶,道:“听说武炳坤在你手里吃了大亏啊。”
“我前天好像没有说话啊,更没有动手吧。”
“前天之前呢?别裝了。我们谈交易吧。”我的确是一个伪装的生意人,不过我并不想谈太多的交易,很累人。
“找对人再谈吧。看你年轻貌美聪明机灵的份上,我请你喝茶。”她来和我谈交易,一点悬念都没有,无非就是要我投靠左相门下。
“呼,谢谢你救了思远。他是个君子,有远见,有抱负。他只知道光明正大,但不擅长阴谋。”
“何必呢?弄得自己那么累。找个地方隐居,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有什么不好?等纸张普及了,写写诗,作作文,还有有你红袖添香,不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他只想作个英雄。虽然他已经走出了残废的阴影,但是他渴望成功。他不介意家产都传给了他表弟,他表弟对他有求必应。不过他介意自己没有成就。现在,他就是在追求这种成就。但是他一个人做不到,他需要人帮忙。”
“左相该不知道你来拉拢我。估计还不知道‘乔林’这个名字。”
“我没告诉他。他对我们说,陆机人如其名,也不算辱没了先贤。”
“他不会想拉拢我的。他不愿意让我为难。”
“这次危机是解除了。但是对手是谁都不知道。下次呢?明枪有我和苏琦挡着,暗箭呢?我们挡不住,甚至都看不见。”薛嫣然说得楚楚可怜,其实我在心里说:你们连明枪都未必挡得住。
“遁世隐居吧。我结束一些事情以后也要隐居。如果不嫌弃,当邻居怎么样?”
我是对着楼梯口的杨思远说的。两个人抬着一张特制的椅子,正小心地在掉头。薛嫣然也看见了,连忙了走过去。
“呵呵,我就知道,你来会陆兄。好狠心,就把我一个人扔在那里。”杨思远好像很高兴。
“老城解禁了?”
“呵呵,是呀,路兄真的料事如神啊。呵呵。”
天可怜见,居然能让我说中的事,你都看不出来。我心里对这个左相十分好奇,难道他是大智若愚?或是扮猪吃老虎?
“哪有啊,说武炳坤会派人去通知,结果我和小苏等到半夜都没有见人影。他们的人都没有出过门。”薛嫣然悻悻道。
那该是我的疏忽。能施用召唤术的职业太多了,主教、圣徒、十字军战士和牧师,他们联络想来也不会冒险派人跑过去。
“我这么安排自然有我的用意。”我故作高深,用意的确有,不过失算了。
“不过这次逃过了,下次就不知道能不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那左相怎么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陆兄,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你也不该年纪这么轻就这么消极啊。原来那个世界,什么都是看资历,看学历,看人脉,乌烟瘴气,有志不能伸,有才不能施。这里不管多么不尽人意,但是不看你学历,不看你资力,只看你实力。多好的机会?”
见我没有说话,杨思远继续道:“昨天给你当头棒喝,我也知道,我太急躁了。即便没有执政和右相的牵掣,我的措施也未必能行得通。我想过了,已经做的,只能随它去了。以后,为了避免我再犯错,我需要一个警钟,比如陆兄。”
他说得有道理。在原来那个世界,我也因为自己的学历过低,又不是名校,被人出言侮辱。当时也愤恨不平,现在看来,这个世界还是有可爱的地方。依照杨思远的想法,人类即便不能回复物质文明,起码要矫正现在精神上的畸变。
但是我不知道自己要干吗。我不是很喜欢表现自己的人。我不太关心人类是不是会在几十年里灭绝。我的目光太浅了,我只想着今夜是不是能平安度过。
“人只有意识到自己无助的时候才能抱成一团。他们只要有一点力量,就会对弱于自己的人和物心生恶念。奴隶也好,妓女也好,都是这种恶念的表现形式。你说你为了人性良知的保存,反对奴隶制而默许女闾的成立。其实,不过是半斤八两。扭曲的人性没有因为你的让步得到丝毫矫正。”
说完,我就走了。我不忍心看杨思远。他让我深层地考虑人性,可是我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一样,都是没得救了。如果在那个世界,我会开一家小书屋,只卖自己喜欢的书,认识一些书友,但是只和他们谈书。现在这里,我想找个地方隐居。自己打猎,和余淼一起享受大自然……
所以,我要办完事情以后马上走。对这里,我已经厌倦了。前天夜里,我梦见了那个被我杀了的斥候,昨天也是,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第一次杀人可以说是误杀,只有内疚和不安。这次却是拿自己的命换来的,永生难忘。
“冯兄。几天不见啊,还好吧。”我到了陆彬的帐篷,在门口就大声预报自己的到来。
“哦。是陆兄,请进。刚好有同僚在一起聊天。一起喝杯茶吧。”原来陆彬有客人在。
我走进帐篷,里面算上陆彬一共是四个人。见我来了,都礼貌地点头微笑。
陆彬没有介绍,他们也不问我是谁,只是自顾自聊天,显然不理会我这个无名之辈。
当茶会好不容易散去以后,我终于可以和陆彬谈谈了。
“你怎么可以不杀王英呢?”陆彬责问我。
“下不了手。让他自生自灭吧。”
“已经死了。”
“哦。也好。我杀的那个斥候知道是谁了吗?”
“真的是佩服你,杀人都不知道对手是谁,万一是你死,那不是太冤了?”
“我那是正当防卫。”
“呵呵,那个斥候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被剥光了,什么都没有留下。不过我可以肯定,他不是卡城的三个斥候之一。可能是传送门那里调回来的,不过可能性不大。也可能是野猴子。等着吧,看谁认识他。”
“唉。对了,造纸场的事情怎么样了?”
“最近几天,城里都没有运来纸。我只知道,要沿着河走到沙漠里的一个绿洲,不过没有跟踪过。会被发现的。”
“左相的实力如何?”
“没有什么实力吧。他本人还是个残疾,石头也没有。是个普通的残疾人。不过很坚强。”
“那,那天杜澎跟我说左相控制着很多牧师,不肯救你。”
“这个……我不知道,要你敌视左相?不过他又不能指望你去杀人。”
“不知道。我觉得这里太恐怖了。我想回童话,换陈诚来吧?”
“懦弱啊!这样你就逃了?对了,你怎么不问王英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我并不关心他的死活,不过陆彬既然问了,我当然也就顺口接了。
“吓死的。和暗影之触的死状很像。大家都说是刺客杀的。”
“……”
“但是我知道,那是术士的‘恐惧’。是一个高阶术士下的手。”
“哪个术士那么无聊?杀这样的人。”
“没良心。人家是为了帮你。”
“谁?”
“月中石。”
“晕倒,他来了啊!”我一时间兴奋异常。
“他现在是南修罗的三级参谋,跟着使者团来的。是使者团的智囊,呵呵。前天晚上他来见我,路上看到有人背着个人往老城跑,也没在意。后来我拉他一起去看看那人。我也好确定是不是你。结果发现真的是王英,还没死。他就帮你扫尾了。你不怕王英多嘴啊!”
我当然知道王英多嘴的后果,不过当时的确难以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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