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飞烟灭！”
谁都没有想到，一个普普通通的魔鬼敢向小美发起进攻。剑带着风声，飞向毫无准备的小美。
“噗”的一声，剑刺进了身体里，血把小美周围飘飞的粉色花瓣染成了红色。
佟林“咚”地跪在了地上。
在地上爬行的韩灵子惊得张大了嘴巴，她简直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木头的小眼睛比平时大了好几倍，脸上没了血色。他冲向小美，撕心裂肺地喊着：“小美——”
丘赫冷漠的脸上第一次露出吃惊和担心的表情，瞪大的独眼里瞳孔从紫色变成了蓝色。他距离小美最近，第一个冲过去接住了倒下去的小美。
小美的额头上插着那柄剑，身体向后仰过去。被丘赫接住的一瞬间，她从颠倒的世界里看见米娅流血的身体还趴在草地上，花瓣覆盖了她全身。
米娅，你也死了吗？
“小美……”木头也赶到了小美跟前，他拉住小美的手，掉了眼泪。
“灰飞烟灭”的咒语生效了，舅舅的月牙形水晶在一团升起的墨绿色烟雾中化成了尘埃。
“小美！”韩灵子似厉鬼般尖叫着，奋力向前爬，她不相信小美会化成灰烬，她要亲眼看看小美的尸体。
“混蛋！我杀了你！”佟林眼眉倒竖，他从地上捡起一把大砍刀，朝那个偷袭小美的人砍去。那人立刻身首异处。佟林举着刀，在魔鬼中间疯狂地胡乱砍着。
剑掉在了地上，它并没有击中小美，那横飞的鲜血来自刚才带头给小美跪下的那个中年男人——剑穿过了他的身体，插在小美额头的水晶上。“灰飞烟灭”让他的身体和灵魂同时消失了，而那男人连呻吟的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
“……大人，从今天起，我们这些悔过的堕落天使对您誓死效忠！”这是刚才那个堕落天使说的话，也就是一个小时的时间，这个人就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小美在倒下去的时候，曾经试图伸手去抓那个男人，但是，她的手穿过了他的身体——她只抓住了几片飘在空中的花瓣。
生命受到威胁的魔鬼们穷凶极恶地扑向佟林，血从佟林身上飞出——佟林倒在了地上。堕落天使们赶过去给佟林帮忙，混战再次打响。
小美感觉到拉住她的木头在发抖。木头松开小美的手，冲到混乱的战场中，捡起佟林掉在地上的刀子，加入了战斗。
小美看着木头挥舞刀子的背影，耳畔响起他在扶耳林里跟自己说的话：“……我们也一样。就算我们都不在了，也要让你活下去。没有你，我们活着就失去了意义。”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这样活下去？如果我的生是用大家的死来交换的，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慈爱的舅舅，唯唯诺诺的奇迹，优雅忠诚的曦靼，悔过自新的堕落天使，还有温柔多情的米娅和除了勇气什么都没有的佟林，他们一个接一个因我而死，丘赫和韩灵子都是因我成了残疾，木头也是因我受伤，为什么我还这么完好无缺？为什么不干脆把我杀掉，换取大家的生存？大家这么浴血奋战不就是为了让我拿到天地宽恕吗，可是，拿到了又能怎样？人都不在了，拿到天地宽恕我又能做什么？
“救命啊！”一个魔鬼尖利的呼救声穿过小美的耳膜，将她从悲痛中唤醒。
小美推开扶住自己的丘赫，踉踉跄跄地去追木头。刚跑了几步她就摔倒在地上，丘赫马上跟过来扶住她。
“哥……”小美的泪水浸透了衣领。“哥，不要打了，不要杀他们！我们身上流着魔鬼的血，不能杀他们啊！”
木头的砍刀停在了空中，刀下的魔鬼吓得浑身发抖。满身是血的木头，听了小美的话，像是被五雷轰顶一样。他转头看着小美，那温和的脸上此刻写满了用刀子扎进心脏的痛苦。
砍刀“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木头趴在地上恸哭着，手边的草地被他锤出了一个个深坑。
堕落天使和残存的魔鬼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武器，瞅着这几个身负重伤、痛苦不堪的年轻人。他们对彼此的痛恨延续了几千几万年，他们带给彼此的伤害也延续了几千几万年，他们都有亲人丧命在对方手上，失去亲人的痛苦，这里每个人都有。但是直到今天，他们才明白，他们对彼此的仇恨远不及给这几个年轻人带来的伤害大，他们永远都无法弥补这几个年轻人心灵上的创口！
韩灵子在铺满鲜花的地上艰难地爬行着，黄泉清澈的河水被染成了红色，依然快乐地流淌。它是属于地狱的，对于死亡和鲜血的到来，它总是很兴奋的。
又是那目光！是谁？到底是谁在监视我们？小美抬起头，目光扫过周围的每一个人。魔鬼们和堕落天使们都傻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不是他们，他们没有那么犀利的目光。是在地上爬行的韩灵子吗？还是正在恸哭的木头？难道是倒在血泊中的米娅和佟林？都不是。他们都太善良，太温和。那么……这里剩下的人就只有身边这个一打仗瞳孔就会变色的丘赫，只有他才有魔鬼的目光！
小美掏出曦靼的银笛，放在嘴边。
该是让大家回家的时候了。想起奇迹在深水潭为大家准备的热气腾腾的米粥，小美不禁潸然泪下。
笛声响起，是曦靼的那首死亡之歌。一个巨大的雪球出现在小美身边。
小美放下银笛，对木头说：“哥，带上那些堕落天使，快走吧。这个雪球能把大家带回深水潭。”
“那你呢？”木头有种不祥的预感，似乎小美没有离开的打算。
“我得把它维持住，所以我最后一个走。你放心，我还得回深水潭取天地宽恕呢。”小美苦笑着看着木头。
“你知道天地宽恕的事了？”木头清楚，小美知道天地宽恕是早晚的事，但他还是有点吃惊。
小美点点头，拿起银笛继续吹奏。
“好吧。”木头有些无奈。他走过去，背起佟林，又走到另一边，一手一个抱起韩灵子和米娅，对堕落天使们说：“你们跟着我走吧。”
“我……我……我们要去哪里？”一个堕落天使声音打颤地问，小美的死亡之歌让他们的灵魂都在颤抖。
“去深水潭。”木头站在雪球前。“你们已经不属于天界了，只有那里才安全。”
面如土色的堕落天使始终无法踏进用魔鬼的法术铺就的道路。
木头叹口气，头也不回地走进雪球中。
堕落天使看看小美，又看看消失在雪球中的木头，鼓足勇气，颤颤微微地走进雪球。又一个堕落天使进去了。堕落天使们接二连三地进入到雪球中。
“不能让他们走！”一个魔鬼喊着追了过来。
小美停止吹奏，幽幽地看着他们，心里很不是滋味。
“水晶——冰棺！”一股白气从挥动的银笛里喷出。魔鬼们摆着各种各样的姿势被冻在了一个大大冰块里。堕落天使们乘机进入到雪球中。
桃花的花瓣还在身边飘飞着。刚才还很喧嚣的战场，骤然安静了下来，安静到只能听到花瓣飘飞的声音，有点像落叶的声响，但又没有那么悲凉，似乎有种快乐的情绪在其中。那是花瓣摆脱树的束缚，得到自由后的欢愉，是小美渴望的那种欢愉。
“你怎么还不走？”小美蹲下去，从地上拾起一片花瓣，粉粉的，像新生儿的小脸蛋。
“你想死在这儿吗？”丘赫冷漠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我不会死的。”小美轻轻吹走手中的花瓣，那花瓣像跳华尔兹一样与小美道别后随风飞走了。“我还要回深水潭取天地宽恕呢。”
是那目光！小美觉得背后有人死死盯着她。
“哼，不要拿这种谎言来骗我。难道你想等到下一个有能力开启天地宽恕的人来拯救你吗？”丘赫的声音来自内心。
小美缓缓站起来，突然转身飞起一脚，把丘赫踢进雪球：“下次见到我的时候，用嘴跟我说话！”
丘赫刚掉进去，小美就用银笛收回了雪球，她把银笛收起来，脱掉米娅的红色棉衣，穿上曦靼散落在地上的银色盔甲，然后披上棉衣，抓紧爱之柱，转过身，对着西方彤彤的落日大声说：“你是谁，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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