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睁开眼睛,鲜亮的、橘红色的、半透明的、折射着阳光味道的纱质幔帐如绽开的ju花般在头顶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好漂亮的幔帐呀!
小美在心里默默念叨。
她坐起身,发现床是很柔软的,像充气床一样,有什么东西可以在床里流动。床是椭圆形的,白色丝绸面料的床单上,印着大朵大朵的金色郁金香图案,跟头顶的幔帐一起,围成了一个暖暖的、浪漫的童话世界。
这里就是圣域吗?是首府吗?是我在首府的官邸?
不知为什么,看着这么漂亮、温馨的床,小美竟然轻轻叹了口气。她爬向床边,床里可以流动的东西,如海浪般上下涌动着,好像在跟小美的身体打着招呼。
小美下意识地低头向那些涌动的东西看过去,却发现自己手臂上的伤已经好了,而且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来。
一定是米娅为我医治的,除了她没有谁能有这么高超的医术了。
一想到米娅,小美就觉得既高兴又难过。可以见到她最喜欢、最信任的好朋友,欣喜是自然的;但是一想起丘赫曾经是米娅的男朋友,小美便满心的愧疚。
如果天刹说的是真的,又要开始新的战争了,这个楚楚动人的女孩又将同自己一起面对残酷的杀戮,这样的事,只要想一想,都会让人觉得很心疼。
小美在床底下摸索自己的鞋子,拿起来一看,她那双浸满血迹和污渍的鹿皮靴子已经被换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不知用什么动物的皮毛制成的高统靴。靴子一直高到小美的膝盖处,外面是银色的坚硬皮革,里面是纯白色的动物毛发,摸上去很柔软。
小美穿上鞋,系紧穿在鞋上的海蓝色鞋带,站起来走几步,微微有点鞋跟的靴子,走起路来倒是很轻盈。同时,小美注意到,她身上穿的也不再是破旧的棉衣,而是在陪伴了她一年之久的那身白色衣裤外,穿了一条缀满金色亮片的桃粉色连衣裙。
有多久没有穿过裙子了,连小美自己都不记得了。自从开始逃亡的生活,莫要说衣着光鲜,就连换一身干净衣服的机会都没有。
连衣裙的下摆很长,一直在身后拖出一米多,好像新娘的婚纱。小美有些欢快地在地上转着圈圈,欣赏着自己的新衣服。
不知道丘赫看到会不会说我很漂亮呢?他还没有见过我穿这么漂亮的衣服呢……
想到丘赫,小美脸上的那一丝笑容便慢慢消失了。
小美抬起头,第一次环顾她的房间。
深蓝色的墙壁上星星点点点缀着银色的亮点,跟繁星点缀的夜空一模一样,宁静而空旷。深色的墙壁让鲜艳的床看上去更加醒目,也更加温暖。房间并不大,走几步就可以来到用刷成白色的松木雕刻成“品”字形的窗户前。窗下放着一个梳妆台,是草绿色的,椭圆形的镜子周围摆满了各色鲜花。梳妆台的旁边是一个十字形的衣架,上面搭着曦靼的银色盔甲和一件看上去比米娅给的那件棉衣更为奢华的红色长袍。再走几步,就来到了一扇大大的落地窗跟前。落地窗也是用松木制成的,不同的是,窗框上雕刻的是西洋风格的、抽象的镂空图案。那些或弯曲或笔直的线条,大胆地表现出一种张扬的美感,仿佛在告诉你,推开这扇窗便能看到一片豁然开朗的天地!
小美禁不住落地窗的诱惑,轻轻推开它,来到了外面的阳台上。
扑鼻的冷空气打得小美一激灵,惨淡的阳光吝惜地只在小美面前铺撒出一小片光芒。刚才屋内还是如梦境般地美丽柔和,走出了看到的却又是一派死寂的隆冬景象。没有飞禽,没有走兽,甚至没有人流穿梭的热闹。
小美抬头看天,一片灰蒙蒙;低头看地,西方的角落里隐约可见小美来时经过的那片枯萎的树林,正南方是一片开阔的土地,东边则和城池所在的北方连接在一起,由峭壁悬崖组成的高山形成了天然的屏障。
首府的城市规模并不大,外围是一条很宽的大河,距离很远都可以清楚地看到河水有多湍急,溅起的浪花清晰可见。城市由一座至少两百米高的城墙与外界彻底隔开,城墙的结构和长城如出一辙,弓弩手和拿着长矛的巡城士兵在城墙上走来走去,戒备森严。他们和那些女人们,以及狭窄街道上走过的人们,他们无一例外地穿着各式各样的长袍或披风。
忽然,一个极具穿透力、如婴儿哭一般的声音直刺入小美的耳鼓:“哎呀!小美出来啦!你们的公主出来啦!”
不用看小美也知道说话的这个人是谁——只有韩灵子才有这么独特的声音,每每听到都会让人全身不舒服。
不过小美还是低头看了过去。只见脚下四、五十米的地方有一个小空场,空场上集结着一些女人,她们都聚精会神地看着一个穿妃色披风的女人在做着什么。而韩灵子不过是从这里路过罢了。
“什么?”
“公主殿下?”
“真的吗?”
……
不仅那些女人们,巡城的士兵和街道上的行人纷纷驻足,抬头向小美的阳台看过来。
一时间,小美被搞得有些手足无措。这么多充满了期待、好奇、信任和崇敬的目光齐刷刷地向自己投来,这还是头一回。
那个穿妃色披风的女人也随着人群抬头看过来,她细滑如雪、晶莹剔透的白皙肌肤,配以如湖水般荡漾着秋波的大眼睛,就算距离几千米都能感受到她让人窒息的美丽!
是米娅!没错,就是米娅!
小美对米娅露出了笑容,她抬起戴着五颗诞生石手链的右手,向米娅打着招呼。
米娅看到小美在向她打招呼,赶紧站起身,提起披风,双膝跪倒在冰冷的雪地上,郑重地向小美叩拜。
“真的是公主殿下吗?”
“我的天哪……”
……
人们随着米娅呼呼啦啦地跪了一地,就连城墙上的士兵都将右臂伸直,把手中的长矛和弓箭与地面形成45度斜角,向小美致敬。
小美的笑容干在了脸上。面对如此众多的、朝圣般的人群,小美努力保持了最优雅的笑容,但心里却很难过。
以前米娅见到她,总是不顾一切地冲过来和她拥抱,米娅的眼睛里总是噙着泪水,她在乎着小美的全部,她想要跟小美成为最亲密无间的好朋友,却因为曾经的丘赫带给她太多的伤痛,让她对小美想恨也恨不起来,想爱又不敢亲近。但是今天,她的郑重,她的顶礼膜拜,却似乎在将小美拒之千里。
小美黯然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穿上那件新的红色长袍,向门口走去。那木门分左右两扇,每扇门上都用浮雕雕刻着一只雄狮,狮口大张着,突出的牙齿就是门把手。
小美推开木门,门外是一根很粗的石柱。没有灯,但是有火把围绕在石柱上。
“圣火通明!”小美念了一句咒语,一句在深水潭时韩灵子教给她的咒语,就是因为这句咒语,丘赫失去了他的左眼,他的心脏也是在那个时候受到了损伤。
借助火把微弱的光亮,小美缓步走下了石头悬梯。
“哒、哒、哒……”
昏暗的走廊安静得让小美觉得奇怪,除了她穿着的、微微有些高跟的靴子在走路时发出的声音,这里一点动静都没有,连一只蚊虫飞过的声音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外面不是人头攒动的吗?怎么这里面好像坟墓一样?难道都没有人把守吗?
小美带着她的疑问,继续向下走去。
终于,在楼梯的尽头,小美看到了一丝光亮,并且听到了一些人声。
“好了,我的部署基本就是这样。你们几位怎么看?”
小美止步在了悬梯的尽头——她面前出现了一根雕刻精良的石柱,上面有一条象要冲出石柱的龙。小美注意到,这里是一座灯火辉煌的大厅,大厅里并排着很多根这样的石柱,而小美所在的位置好像是一条暗道,因为走廊的出口竟然在石柱的石基上!
小美躲在石柱后面,悄悄观察大厅里的情况:
载生披着一件跟小美那件很像的红色长袍,坐在大厅尽头的正中央。这件长袍的颜色很鲜艳,红色的布面也像是熨烫过似的,很整齐。双肩上两个比肩膀稍宽的椭圆形肩章上,分别画上了两支金色的郁金香,花瓣向外,花柄向内,肩章的边缘挂满了用金箔串成的麦穗状饰物。
载生双腿叉开,身体前倾,左臂顶在左膝上,手撑住下巴,右手搭在右膝上,红色的长袍下,隐约可见一双银色的高统战靴。他双眉紧皱,眯着眼睛,眼珠在他面前的四个人脸上来回游走,仔细观察他们的表情。
刚才说话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小美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但仅仅是这样,小美也为这个背影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的肩膀比载生宽了至少三倍,而他的身高比丘赫还要高出一头多,虽然敌不过在冥谷见过的玉涛的身材,但走路悄无声息的他,应该比玉涛要灵活许多。此刻这个男人正走向自己的座位,他身上披着的白色长袍上,用青色的线绣着一只正在咆哮的猛虎。
那个男人还没坐稳,他对面的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就跳了出来:“不行!我不同意!”
小美悄悄把身体转出石柱一点,好看清矮胖男子的脸。
这男子五短身材,头发像我们平时刷碗用的钢丝球,又粗又硬,还满头自来卷。他留着络腮胡,胡子也是打着卷的,就连眉毛和手背上的汗毛都是卷的,并且他所有的毛发都灰褐色的,乍看上去,以为他刚从土里爬出来呢。
别看这男人个子不高,但四肢极为粗壮。他站在载生面前振臂高呼的时候,伸出的大手在小美看来有普通炒菜锅那么大。
矮胖男子徒手向空中一抓,一张地图就悬浮在了他的面前。小美看到,那是张很奇怪的地图,那上面的山是突出画纸的,水也如同普通的河流一样,可以在地图上流淌。
那男子指着地图上最南端的一块地方,瓮声瓮气地说道:“你们看看,第一关,藤蔓山庄已经失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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