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墉不像陆钊是个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蹲着的人(飞红阁摘星楼上纯属意外),所以他站在廊下看了看,除了刚才那两兄弟坐的板凳,也没个坐的地方了,于是走到庭院里,坐在花台边上。清俊的面庞在月光下显得很柔和,但眉宇间却锁着深深的忧虑。
陆钊朝房间的窗户看了看,也跟着坐到了尉迟墉旁边。只是魁梧剽悍的身形、一脸大胡子和月光、蜀葵是一百二十分的不相称。
身形清瘦面目俊逸的尉迟墉看起来倒比小他十多岁的陆钊还要年轻。
陆钊深深地叹了口气。
尉迟墉没有接话茬,他怕一开腔就根本停不下来。这个陆家老二他是完全hold不住啊!自己心情又不好,万一忍不住发起火来揍了人,总归是不大好的。
楚恪和楚怿看到楚彦慈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经没有青紫之色了,只是显得十分的苍白。
两个小孩这会儿都没顾得上给屋里的两个大人行礼,直接奔到了床前。
屋中已经点起了烛台,在烛光映照之下,这种脸色和不见血色的嘴唇,配上楚彦慈紧闭的双目和微弱的呼吸,把两兄弟都吓得不轻。
楚怿一下子就忘了尉迟墉说的话,扑到被子上,喊了声“爹”。但他也只是手搁在被子上,并没有压着楚彦慈。
为了方便几个人给楚彦慈治疗,这张床已经被去掉帐子移到了房间中央。
此时,陆则和荣圣亭都坐在窗前的椅子上,两个人都脱了力,不想动弹。
荣圣亭要上前拉楚怿,被陆则拦住了:“没事的,孩子这是被吓着了。”
过了一会儿,楚彦慈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抬眼看看床前的两个小豆丁,轻声说:“怿儿,恪儿。”
楚恪闷声闷气地,叫了声“父亲”。
其实尉迟墉说了“醒了”只是楚彦慈恢复了意识的意思,几个人帮他疏通了血脉,都累得够呛,也不想这个时候叫醒楚彦慈说话。所以楚彦慈现在才算是真正醒过来了。
他觉得浑身都使不上力,只得转了转眼珠看周围。见陆则和荣圣亭两个在屋里,就问道:“我怎么了?”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荣圣亭性子急,看着这一家子大小三个人心头就有点上火,一挥手:“你先休息着,这些事等你好点了再说。”
陆则张了张嘴,看看楚彦慈,又看了看荣圣亭,说:“荣兄说得有理,莫白你先歇着吧。”
楚彦慈理解,看他们的脸色就知道情况肯定是不好,而自己身体也是不佳,跟自己说了也没有。他也默了,帮不上忙,说什么都没有。
陆则长吁了口气,在椅背上靠了一会儿,就站起来,说:“我出去看看。”
也不等荣圣亭和楚彦慈答话,就朝屋外走了。
荣圣亭听见他在外面吩咐人准备汤药和食物,最后又问陆云岫和陆云霜那边带着一群小孩吃晚饭了没有,这才想起来自己家还有四个小孩在这儿呢!而且自己的吃饭问题没想着解决就罢了,连楚彦慈这个伤员的汤药也都给忽略了。
坐在花台上看星星看月亮的尉迟墉和陆钊也才想起来,那边院子里还有一群小孩呢!
陆钊站起来,说:“我给忘了,这事儿……”
陆则没理他,也懒得跟他讲话。其实这事儿也怪不着他,反正这些大人有一个是一个,全都忘了自己家的孩子了,都算不上是好家长。不过好在自己女儿靠谱,已经让厨房准备了晚饭了。
楚怿趴在床边,觉得这样不大方便讲话,干脆一屁股坐在踏板上,问楚彦慈:“爹,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楚彦慈现在就是全身都没力,说话都费劲,让他跟自己儿子这么说,吓唬儿子么?他摇了摇头。
楚恪看看楚彦慈的脸色,扯扯楚怿的袖子,放轻了声音说:“大哥,父亲累了,我们让父亲休息吧。”看楚怿嘟嘴,有些不乐意,又补了一句:“我们就在这里守着好了。”
荣圣亭冷眼看着这一家子,觉得楚彦慈的这个庶子好像挺懂事的,又跟楚彦慈并不是很亲近。——在屋里站了这么一会儿,就是老老实实地在床前站着,也没往前多走一步。这样的孩子倒还好,认得清自己的身份,有自知之明!
想起两年前,外甥女满周岁的时候,他在曲游荆园看到这个当时还只是四岁的孩子。那时候小小的楚恪一点都不顽皮,冷冷清清的,一双清亮的眼睛冷静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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