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学期刚开始,符伸不上网的戒就破了,他实在已找不到更好的方法排解所谓的寂寞,他已完全信了旅馆里,那个不知姓名的女人,每一次在公开场合转播她的想法;什么有些人天生就有排遣不去的苦闷云云,所有男人的脸面都丢了的,想来没有哪个宗教领袖比女人伟大了。
“我过了个最不愉快的夏天,真的,有生以来最最不愉快的。”他在学期的第一次舍抽上如是说,至于如何不愉快除了小禅,他没露过一个字,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从蚩尤与黄帝大战以来也没有过的;但即使是小禅,他也没有实说,他哪里好意说他是剥了人家的衣服而被敲诈了呢!他只是说他被人骗了三千块去,为什么被骗只有天知道,而小禅又是寻根问底的德性,甚而按着计算器计算他是怎样一笔笔被骗,才可能有三千的,惹得符伸火了,差点不告诉他去张南家的那节。
据他介绍,小禅才知道符伸去了张南家,如何吃东西,如何去爬山,如何去游泳,最重要的是临走她娘如何送一袋桃子。世上竟有那么晚熟的桃子,而且就长在那么个又高又冷的地方,这岂不是又一个奇迹!到过景色如画的地方已是万幸,又有那么个女子陪着游荡,该是多么惬意的事,他怎么舍得离开呢?小禅不会懂,很多人都不会懂。却不知道符伸只差一点就吹他已和她生下一堆兔崽子了。
恰巧大家开学一个星期仍不见张南的影子,小禅就调侃地问他:“是不是在玩的时候出事了呢?要知道现在连萝卜都不安全呢!”面对这样的玩笑,他只有笑的份,笑可以解决不少问题,其实他也不知道张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而其实张南正躺在医院里,她割除了阑尾,百无聊奈的躺着。
在那些日子里,多少人做过符伸的工作,劝他抓住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给她挂上个电话。然而他怎么敢呢!以他那样的心理年龄和口才他怎么敢呢?只有喝完酒的那一刹,他才找到勇气提起那巨大无比的话筒。就是这个电话使他知道她切实病了,公寓里的所有雄性动物也都知道了这个不幸,那女人病了,躺在遥远的乡镇医院里体验到处飞的苍蝇与整夜不睡的老鼠还有不足月出生的婴儿嗷嗷大哭。这话是她妈亲口对符伸说的,真该庆幸水涨村那唯一的一部电话装在她家里,否则又哪里知道这些。但符伸还是很失望,大约是因为不能亲口安慰他心爱的病人吧,然而那位慈祥的母亲真的很见情理,记下了他的姓名,要是父亲呢?那就不得而知了,谢天谢地!
这个留名电话和前面写的那封信多少会使一具冰凉的尸体感动,何况是女人呢,这使姓符的好歹幸福了很久。据说以往她都是很冷傲的神色,看都不看他,而最近温柔了,终于肯在马路上给他一个很美的微笑,就像吃牛排的那个晚上。他很满足,以为很进步,就连他的人们也大大地褒奖,叫他乘胜追击了。而其实这是一块烫得七八分熟的山芋,入口是会咬人的,叫符伸那已死的心整日砰砰乱跳又迅速冷下去,就像经济震荡,只不过来了个突然的高涨又复死气沉沉了。张南始终是根没有周期的伟大杠杆调的符伸方死方生,这是谁都料的到的,看来简单的女子本来就超强,偏偏他没料到。所以我们的老兄是经历了若干年代之后,才恍然大悟,当众宣布他的“戏”已结束,这一天他通体发光,小尹那样的高僧都不敢直视他的面颊。
就在这一天,他被带进了网吧,被念着“阿弥陀佛”的小尹培养成了高手,用着人参的网名,东闯西荡,每日Q上两个小时回来,战果日渐辉煌。首先是赴约了几次;而后是电话的次数跃居公寓第二,仅次于小禅;然后是信件越居第一位,把当年伟大的作家小卓远远地甩在后面,伟大作家小卓的那些文学朋友似乎也被Q去了,只今不见给他写信,叫他体验什么是无信的悲哀呢!这最末的一项是符伸最愿看到的,他几百年来就只盯着这个被人吹捧的三流角色,因为他夕日曾一天收过二十封信,一夜之间写过洋洋洒洒两万字。而如今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了,他这当日的孤家寡人如今有着不可数记的朋友,为他写着两肋插刀或者情意绵绵的话来。至于写作吗?太小意思了,他的打字速度是一流的,伟大作家直到现在还没上过网呢!可能是头脑有坑,也可能是没钱上不起,但管他呢,最好是脑子有坑,不会上才好,这样的三流角色留着也没什么用,顶多使这五十亿的地球多个造粪的工具罢了,很多很优秀的人最后都成了垃圾,为什么大学生不会成为垃圾,假如允许的话,那么别人都去死了,他为什么不去死呢!
于是对他眼里的三流角色便大大的不敬,天天有空找他些茬子,想看些生气的面容。而被人戏称作家的小卓并不知道这些都是冲着他呢,没有回应,大约他已过了敏感的年龄了,或者心里清楚,故意不回应呢。这在符伸的眼里大约就是懦弱的表现了,这样他就有理由更得意些,趾高气扬些,开始将小禅当作他眼里的奴隶,他是有便宜就占的,他太聪明了,只这么三下两除二就把伟大的东西骑在跨下了,领袖要是有他一半聪明就好了。
然而小卓视一切如浮尘,没有什么反映,唯把符伸象弟弟一样罩着。有一天,他对符伸说:“看到你的进步,我很高兴,你变得很主见,但另一方面你又在胡闹,聊天可以不要,但书不能不读的,只有书能将你从迷惑的地方救出来,好自为之吧!”
符伸听着嘴上没说什么,而心里早就恨恨了,只有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在小卓身边永远是弟弟,而正是他最恨的,但每次听着小卓的教训,他总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小卓说完拿上〈〈易经〉〉若无其事地上楼顶去了。他从一开始就将符伸当弟弟关爱着,但最近就觉的有些尴尬,果然,他前脚刚出去,符伸就大骂起来:
“无处依靠的穷鬼,关你妈屁事,老子有钱,就喜欢上网,碍着你啦!老子对你早就看不惯了,你只懂之乎者也,你算个屁,有本事考中文系去,就没尿水才到这里来,摆什么老大。。。。。”
刚进门的人还以为小卓是吵不过他跑了呢。
于是就此天天晚上变着法儿骂小卓,有时是梦见和小卓吵架大骂几声,有时明明醒着,却故意装着做梦,捡些最难听的话骂开来。公寓里的人都责怪小禅不该去惹他,千样米养万样人,想要千篇一律是不可能的,人最怕被人约束,先管好自己吧!
后来他又不自觉地耍小动作,在梦里说是小卓偷了他的钱。两三年之间,公寓里确实丢了不少钱,人们对于小偷是早就切之入骨了的,倘若有确凿的证据,或许大卸他八块也说不定。符伸这样说,人们的眼球果然被吸引了,也许小卓是没钱真的偷些花呢!因此他越看越像小偷。
小卓不知是睡得太沉了,没有听得他眼里的片言只语,还是什么,只是一如既往地保持沉默,坦坦荡荡地出入,没有分辨的意思。因为他就很相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的信条。
更令人大跌眼镜的却是,搁了一些时日,偷手机被抓住的竟然是学生会里的干部,人们联系这个惯偷三年来的举动,才感叹什么是一本正经与高大威严,想起曾经错怪过的他们的战友,却已找不到更好的话去解释。但他们也没有惩处或者告发,因为犯有偷窃癖的权利狂是可以原谅的,他和心理有缺陷的病人都应该得到充分的理解,就让他依然过着有钱和快活的日子去吧。也没有人为小卓道过歉,因为他到处举债,度日维艰,是没本事的象征。只有符伸充当了一回预言家:他一定会坐牢的,像他那种偷窃的高手,还如此猖狂的人,是一定要坐牢的。这一天,他还在网上给他的那些两肋插刀的朋友讲述:。。。。。。
真是三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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