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木箱已被人面章鱼撑得粉碎,木屑和残片飞射而出,撒的方圆数尺遍地都是。原本挤成一团的章鱼们呼噜噜的迅速散开,似群蜂出巢一般,铺天盖地的攻向正陷入惊慌中的人们。兰伯特大声喊叫,一心想稳定住局势,然而士兵们早已六神无主、魂胆丧尽。谁人还顾得及理睬他,一个个都恨不得爹妈再多给自己生上两条腿,好逃得更快,窜得更远,心中哪还有什么长官、任务,保住自己的小命才是唯一。
兰伯特心中委实不甘,又接二连三的高声喝喊,然而场面却愈发显得混乱,呼喊的、惨叫的、咒骂的、啃咬的、撕扯抽打的、枪械失手坠地的,形形色色的各类声音已经天翻地覆的搅拌在一起,别说已是人心涣散,谁也无意听之,即便是想听,如此嘈杂的状况下也难以听见。一见所有的努力都无济于事,兰伯特不禁胸中热血上涌,急怒交加,愤然间举起手枪,便想演上一出杀鸡骇猴、诛一警百的好戏,可是手臂尚未瞄准,早有一只人面章鱼自身侧凌空扑来,硬是把他掀翻在地,跟着又是撕扯,又是啃咬,与兰伯特死死的纠缠在一起。
倒是陶伯安,毕竟是杰出的基因学家,比起那些美国大兵们经验可丰富多了,心里也要有数一些,面色更是显得镇定。他一面让身边的四个青年囚犯像他一样趴在地上,用匍匐前进的方式逃向远处,一面鼓励他们不要害怕,说这些人面章鱼只是一种凶残的低级类生物,虽然是由人的大脑进行转基因改造人工合成的,但无论怎样,它们大部分都已丧失了原有的本性和智慧,只是依靠本能的凶性和怨念对运动中的生物进行攻击。就像某些动物一样,如果你不动,它就无法发现你;如果你乱动,它就会立刻把你看成是猎物,攻击你;如果你运动的越猛烈,它就会越凶狠的攻击;但是如果你慢慢的移动,缓缓的逃离,那么它就会很难发现你,甚至当你逃出一定的范围,它就再也无法感应到你,这样你接下去再怎么逃跑,再怎么运动,都只是有惊无险,不会出现任何安全问题。
一面小声讲解着,一面缓缓的爬向远处,陶伯安等一行五人,宛若蜗牛搬家一般,就这样慢条斯理的渐渐向丁阿毛摔倒的地方靠近。一眼望去,这似乎不像是在逃命,而是正漫不经心的徜徉在自家的后花园里。微风斜过,惨叫声和嘶吼声彼伏此起,空灵的回荡在荒芜的原野。凌空飞溅的鲜血轻盈如雨,仿佛要深深地涂抹在晚秋的残阳里。当下一切的一切,都正在描述着人类用贪婪与悲哀所共同勾勒的凄美。
杀戮吧!请军刀宛若闪电般翔起,将一挂挂血滴撒成一串串珊瑚珠般的艳丽。死亡吧!让眼球从眼眶中突起,用十几只触手猛的一拧,将喉咙生生断裂,然后人头旋转如陀螺般飞去。惨嘶吧!令半个天灵盖高高抛起,再用凶暴的利齿啃掉剩余的另一半,看看颅内跳动的浆髓是否乳白胜雪。当人与鱼殊死搏斗,当生和死瞬间交错,当触目惊心形容那血肉横飞,当生命如草比喻这尸横荒野;丑陋的秃鹫早就在苍穹中焦急等待,嗜血的蝼蛄已然争先恐后的钻出洞穴,他们都在守候着,守候着这场屠戮终结后散落在地上的美味。
“天呐!这哪里还是人类正在努力开发着的星球?又哪里还是人类未来发展的基地?这里简直是不折不扣的修罗场,是历历在目的十八层地狱!”看着眼前这一幕幕惨剧,一个青年囚犯心中不忍,不禁慨叹道,“为了一个原本就很荒诞的理由去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难道真的值得吗?”“值,非常的值!”冷不防身后有人阴森森的应道,只听得五人心头猛吃一惊。回头望去,却是兰伯特从身后不远处慢慢爬起。原来五人光顾着自己说话,竟完完全全把这家伙给忘记了。因为方才见到一只硕大的人面章鱼将其扑倒,本以为他就此便被送上了西天,没想到现在竟还活着,而且还翻滚挣扎着来到了他们身后。
此时的兰伯特已是一脸血污,状若厉鬼。只见他噗的一声自口中吐出七八颗带血的牙齿,顺手又将那只脸庞已被他咬成一片模糊的人面章鱼狠狠地丢了出去,满脸狞笑道,“我还没有回去复命,所以斯蒂文不可能现在就启动命令电波,那么眼下这一切,肯定就是你们搞的鬼。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弄的,不过没关系,我一定会让你们为此付出代价的!当然了,你们也许会觉得很欣慰,毕竟已经成功的破坏了我们的计划,可是别忘了,即便贵国的巡逻队察觉到这里出现了异常情况,在他们赶来之前,我仍然有足够的时间送你们下地狱,让你们为今天所做的一切而后悔!”说话间脸上的横肉一阵抽搐,口中的鲜血与唾液四处乱喷,跟着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一声狂吼,舞动起军刀便朝陶伯安等人猛扑过来。
眼下陶伯安等人正匍匐在地上,由于他们之间的距离趴得比较靠近,所以想借助向左右翻滚身体来躲避攻击已然是毫无可能,当今也只有跳起身来奋以抵抗。五人心下早就豁了出去,尽管被绑架到这里受了这么多年的摧残和迫害,无论是在体力上还是在应变力上都无法和兰伯特这种专业军人相提并论,但如今生死存亡乍临头上,胸中却是愤怒坚毅交织满腔,竟无一丝一毫的惧怕。
所有这些事情说来话久,而实际的发生也不过就是电光火石之间。就在众人欲起身未起身的那一刹那,一蓬黄沙忽地自头上飞过,径直朝着正猛扑过来的兰伯特迎面打到,竟把兰伯特打个措手不及,噼哩啪啦的整个糊弄在脸上。
跟着,原本被兰伯特手枪击中的丁阿毛竟从地上一跃跳起,一面挥动鲜血淋漓的左腕,一面破口大骂:“兰伯特,兰王八,敢用手枪偷袭你小爷屁股,你奶奶个大西瓜,给你吃黄沙!”说话间,挥动的左手忽地展开,又是一蓬黄沙,宛如一朵黄云一般,呼噜噜的再次劈头盖脸地朝兰伯特打下。
兰伯特这会儿人也不再向前猛扑了,只是将双臂挡在脸前,接连疾退了七八步,这才停下。虽然这第二蓬黄沙并没能把他怎么样,然而方才的第一蓬黄沙竟然有一多半打在他眼里和嘴里,致使他此刻只能不断的吐着唾沫,一边一只手使劲揉眼睛,企求快一点恢复视力,一边另一只手不断的在身前乱舞军刀,生怕有人在此刻攻击他。
陶伯安等人也借机跃起身来,迅速奔到丁阿毛身旁。“你没死啊,小家伙!那……那简直太好了!”陶伯安猛地拍了一下丁阿毛的肩膀,欣喜若狂的叫道,“我……我就知道你没死,你福大命大!”
“屁!你这个老家伙要是少出点馊主意,我也就不用流这么多血了。”丁阿毛心下也是非常高兴,只是嘴上一哂,“现在好了吧,这些人脸儿章鱼逮住谁咬谁,他们的什么乌龟鸟毛计划倒是破坏了,可是咱们呢,也别想跑了。妈妈个大西瓜的,兰王八的枪几乎烧焦了老子的屁股,刚刚又听你说什么无差别攻击,没法子只得咬破了自己的手腕,今年我真是流年不利呀。”一阵乌七八糟的抱怨,虽然听得众人啼笑皆非,可是大致倒也明白。
原来兰伯特由于是急促开枪,所以并没有仔细瞄准,而这个丁阿毛逃得也实在是不像样,他高高地撅着屁股,叽哩咕噜的又窜又跳、连滚带爬,结果他们一个是准性差了一些,一个是运动毫无规则性而言,这一枪居然机缘巧合的擦着丁阿毛的屁股险险打过,着实也算得上是陶伯安所说的福大命也大。倒是丁阿毛人小鬼大,刁滑得紧,既然已经被这一枪吓得趴下了,那索性就装作被击中而倒地,接连作出种种临死前的挣扎之状,然后“死”去。在场的众人竟都给他瞒过了。
只是最后来了一只讨厌的嗜血蝼蛄,想必是闻到了丁阿毛屁股上的肉香。兰伯特那枪虽然没有命中,但是擦着丁阿毛的屁股打过,却也有一块肥肉被飞逝的高温电子流给瞬间烤熟了,直痛得丁阿毛几欲昏厥,偏偏这只嗜血蝼蛄也是饥饿异常,竟立刻爬过去品尝烧烤,这一下更是咬得丁阿毛咧嘴呲牙。只不过他是趴在地上,表情如何无论谁也看不见。但这种一口一口的疼痛毕竟是受不了,于是趁着兰伯特与陶伯安等人对话没人注意他之际,立即偷偷用手捏死了那个讨厌的家伙。这一细节别人没有看见,但在陶伯安的角度确是看得清清楚楚。
陶伯安虽然不知这其中的种种细节,也不知他伤得究竟怎样,但他已然可以确定丁阿毛神志尚清,当下胸中便是一阵狂喜,表面上却不露声色,一面引诱得意猖狂的兰伯特说出事情真相,一面东拉西扯,暗中点化丁阿毛,婉转的告诉他眼下解决众人危机的办法。
丁阿毛果然不负所托,悄悄咬破了自己的手腕,引得人面章鱼们凶性大发,终于撕碎木箱,开始无差别的攻击兰伯特和一众美国大兵。陶伯安始知计策已经成功,这便立即吩咐众人趴在地上,缓缓向丁阿毛跌倒处前进,希望能够与之一起逃离现场。
因见丁阿毛没有立刻抬头与众人搭话,只道他已经昏了过去,不禁心下焦急异常,却也无可奈何,只有一边给其余四人讲解,一边缓缓向丁阿毛靠近。恰在此时兰伯特在身后打断了他们的话,几句叫嚣之后,挥刀便欲行凶。千钧一发之际,丁阿毛骤然两把黄沙打到,硬是迷住了兰伯特的双眼,将其迫退。众人这才再次凑在一处,彼此嘘寒问暖,欢喜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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