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钱呢这靴子?”
“六十八。”
“贵了,能便宜点吗?二十八怎么样?”既然出的价格很吉祥,我也还了一个同样如意的数字。
“你到底有没有诚意要?你不要我就不找了。”那女人不悦道,这半天她一直翻着堆积如山的鞋盒,想找一个三十八号的长筒靴而不得。
“那算了,你不用找了。”如果说先前她那不温不火的态度我还能勉强忍受的话。现在她这么说则几乎等于是下了逐客令,我也就不客气地走了。
令我难堪的是,背后传来那女人虽然低语絮叨却足以被我听到的话:“一个大男人买女人的靴子穿,神经病!”
当下不由苦笑,心里说幸亏我没在她这里买成,不然岂不成了这长舌妇的一个笑谈:“我这店里来过一个男的买了一个女式的靴子穿。你说是不是有病?”
又逛了两家鞋店,最终在第四家。售货员是二三十岁的熟女那儿买到了一双黑色外观皮质高跟长靴,四十元整。
任务完成,打道回府。
这期间曾远远看见大刚匆匆的从一辆开往阜阳的车上下来,好在离我甚远,没有说什么话。虽然我能猜得到他在干什么,但是却怕他知道我在干什么。
兴冲冲的回到家。
把所有大包小包一股脑儿的扔在床上。让朵朵换上:“试试看合身不?不合适我再拿去换。”
关了门,我来到外间客厅。
“今天花了多少钱?买那么多衣服。你还剩多少钱?”母亲早已从里间出来。
“二百。还剩三百,没事儿。够她路上回家花的。”我知道母亲的意思,如果钱不够花的话,就得跟老爸要,而那样就什么也瞒不住了。
“她家在哪里?离咱这有多远?”小弟问。
“云南。离昆明不远。”其实我知道的也并不详细。
“还行,三百块,当路费应该没问题。只要路上别出什么意外就行。”小弟所虑也是我的担忧。
这时候,房间的门打开了,穿戴一新的朵朵出来了:“放心吧。没事的,我不会那么傻了。只要在外面不是那么容易轻信人,就不会上当的。”
“怎么样?衣服还合身吗?”上下打量了一番现在的朵朵,虽然袄显得有些大,但其他的都还好,鞋子,裤子都很紧身,令人满意。
衣服都很普通,而且便宜,但是穿在朵朵身上,却总是透露出一股无法描述的美丽风韵,这个昔日的白天鹅般的美女公主总算恢复了几分诱人的娇媚气质。
“还好啊。挺好的,我很喜欢。谢谢你。”朵朵笑容满面,特意转个身儿,一口气说了这许多,那欢快的神情并不是装出来的。我看得入迷和陶醉,真希望能永远看到她这个样子,愉快地、美丽的、知足的、天真烂漫的,而且是聪慧的,善解人意的。
“怎么?就只有谢谢你这么简单,我去买衣服可是很辛苦的,还要遭受各式各样的眼光根冷嘲热讽。”我笑道。
“那你想怎么样啊?老公?”随后这轻轻的一声喊,搅得我心旌摇荡,满心舒坦,觉得一上午的辛苦委屈都值得了。
“哈,你们什么事后办的手续啊?”朵朵的呼唤逗得小弟和母亲都笑了。
“其实我们俩去年就已经登记结婚了,不过是在学校里的一个网站上。”我这才把校内往江湖上的诸多事迹详细讲了一遍。
朵朵早已急不可耐的来到了院子里,这些天的封闭状态早就几乎使她抓狂,现在终于可以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自然是急不可耐。虽然从大刚家二楼的窗户向后面看过来,是能够将我们院子里的全景尽收眼底的,这多少让人有些忧心,但是转念一想。他们一家人现在都忙着在各个公车站路口围追堵截儿媳妇可能的去路呢,因而略略放了心。
不过朵朵也只能来到院子里而已,甚至连大门口都不能到,即便如此,我还要故意站到大门处观风放哨,怕老爸忽然回来或者什么别的人忽然传进院子里撞个正着。
天已大晴了。太阳光照的院子里、四周的屋檐上、树上白灿灿的耀眼。没什么风,积雪开始融化,空气清冷,但在太阳底下晒着倒也感觉份外暖和。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太美了!”朵朵的心情因为周遭环境的改变明显的由阴转晴,脸上一扫抑郁的苍白,泛上了健康的红晕。愈发显得肌肤白皙,笑靥如花。
“是呀。这雪好像是专程为你而下的。我们这儿很久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我也说,的确觉得这银装素裹的世界正是为了美丽的公主而准备的,然而一旦想到白雪公主,便不由得想起经常以此为名的雪妃来。
“我知道你为什么叫snow了,现在我也想叫snow了。”朵朵对雪的喜爱,看来也有受我影响的。这令我很开心惬意。
朵朵的愉快神色逐渐的收敛起来。伴之一层淡淡的阴郁和无言的凄楚,如昨晚刚被救出来时那样。
“怎么了?又不开心了?”我是善于察言观色的,虽然因为并不善于阿谀奉承而是这个能力便成了负担。因为这给我提供了更多对人冷嘲热讽的机会。
“没有。”朵朵明显在掩饰失落的情绪,不想惹得我们一起不开心。
“没事儿,说出来就好了,别憋在心里。”我倒是真的想听听她的诉苦,不然真的担心她长时间压抑而受不了。
“都过去了。我没事儿。就是,我的洗一下头了,很久都没洗头了。”捋着耳边干燥的秀发,她小心的提议:“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等一下。”我忙着进厨房张罗热水。在这么冷的天,洗头洗澡只能烧热水,而且还要担心冻感冒了。
“干什么?”见我进了厨房,母亲放下手里的鞋底而问。
“烧热水,洗头。”我把几瓢水倒进锅里,点燃了柴火。
“我来吧。你出去。”母亲坚持把我赶出了厨房。
烧完开水,母亲开始接着做午饭。
朵朵洗了头,擦了擦水,在太阳底下自然的风干,用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而这时已是午后两点多,该市吃午饭的时间了。为了提防被随时可能回来的老爸看见,朵朵只得又躲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午饭是面条儿,朵朵只吃了半碗就说饱了。
两点半时老爸回来吃饭,带回了一些在他看来很奇怪的消息:“说起来大刚家买回来的这个女孩儿可真不简单,不愧是个大学生!她怎么能逃得掉的,这么冷的天,穿很少的衣服不说,脖子上还带着那么长的链子。今天大刚兄弟两个去集上公车路口拦人,也没逮住。问司机司机也都说没见着。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唉,看来这都是命啊。人不能跟命斗,大刚这辈子算是完了,他是没这个命啊……”
吃了饭,朵朵一个人躲在屋里看《红楼梦》,这个从没读过红楼的理科女生,现在终于愿意静下心来补上这一课。当然,这主要是因为当下的日子太乏味太无聊的缘故。虽然朵朵自称是最不怕寂寞的女生,不过如果日子太乏味的话,每个人都会做一些在在平时有趣的日子里会觉得自己绝不会去做的事情。
听了老爸在室外的感叹,朵朵不由得叹息道:“我觉得大刚那个人挺可怜的。”
我坏笑着说:“可怜?那你不如回去好了,做他媳妇儿也挺好的。”
“说真的,他人还挺好的,又宽厚又老实,跟你挺像的。幸亏是他,要是换了另外一个粗鲁不讲理的男孩子,我可能真的活不到今天,早自杀了。”朵朵幽幽的说道。
很不满她把自己跟大刚相提并论,虽然明明是在夸我,因此到:“宽厚老实?他那个人可狡猾了。这么跟你说吧,他是我们这一代小孩里面最聪明的一个了。”
“比你还聪明吗?”朵朵如此反问,挑逗和反讽味儿更足。
“跟你讲一个小事儿,你可不能跟别人说。”我想起了童年的一件羞耻事儿,觉得对朵朵说了也无妨:“那还是很小的时候,有一次,我们家的一样东西不见了,我也忘了是一件什么小东西了,大人们都说是被大刚偷去了。东西并不重要,关键是大人们说这件事的口气,他们觉得大刚聪明,有本事,也只有他能做出这种事,偷了人家的东西还能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这就叫能耐。当时我很受刺激,心里说不能让大刚这么顺当,偷了我家东西不说,还要被夸有本事,我也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于是有一次我在大刚他们家玩儿,看到桌子上有一个打火机,观察了很久,等待没有人的时候,就把那打火机装在了衣兜里。我自觉是天衣无缝的,谁知道在我离开他们家大门口的时候,被大刚当时就抓住了。他笑着问我‘你衣兜里是什么?’‘没什么。’我说,但是早慌了神,这时他爸从屋里出来了说‘打火机不见了’,我只好把打火机拿出来说‘我刚才拿着玩的装兜里忘了拿出来了’。当时觉得自己蠢死了,赶紧就回家了。怎么样,通过这事儿,你认为是我聪明,还是大刚聪明?”
朵朵听得当时乐了,笑道:“你们那时候有多大,就都这么有心计了。太好玩了。”
“好玩?呵呵,现在不是更好玩吗?现在我总算报了仇了。现在我偷了他老婆,嘿嘿,赚大了,不是吗?”说出这话,立时就后悔了。
“ft,怎么能用这个词。”果然朵朵很介意:“再说,应该反过来说,我本来就是你老婆,别忘了,总的有个先来后到吧,你可比他在先。不过他真的挺好的,不是吗?至少没有伤害过我。”
“这就是他的聪明之处啊。一个伪君子要是一辈子都装成君子的模样儿,那世人就会真的认为他是一个真君子。这就是最伟大的皇帝唐太宗李世民的秘密。他这么待你正是以退为进,不争之争,天长日久,你对他觉得歉疚了,就会主动迎合他的。”我尽量揭露着大刚的真面目。
“不可能。我永远也不可能迎合他的。打死我也不可能。”朵朵当即否定了我的推论结果。
“为什么?你刚才不还说他人挺好的吗?”我指出她的自相矛盾之处。
“人好归好,但是我不可能喜欢他的。”朵朵说的很铁。
“是吗?那你喜欢我吗?”我觉得自己问得很蠢,可惜已经开了口。总是这样,在聪明而美丽的朵朵面前,我总是觉得自己很蠢,即便是当前眼下此种情形当中,仍有如此感觉,当然同时也是蛮快乐的。
“不喜欢你会答应跟你交往吗?”朵朵羞赧笑道:“你啊,明知故问。”
“那你后来不是有拒绝我了吗?”我不能忘记先前那些冷酷的岁月。
“有时候拒绝就是因为爱啊,你不是很清楚的吗。”朵朵虽然不怎么读书,只凭她的聪明和理解力,讲起哲理来也是头头是道:“如果爱不能带来幸福,最终只能是伤害,还不如拒绝吧。”
“如果我不怕伤害呢?你还拒绝吗?”我觉得自己这么问真的已经蠢到了极点,也确实配得上一个极品jr的称号了。
“其实你的确是一个成功的小偷。”片刻沉默后,朵朵悠悠轻叹。
“为什么这么说?”
“你总是能偷到别人的心。”
令人欣慰的是,是夜,我的所得并不再只局限于女孩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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