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吃力地抬起头,上下眼皮打得难分难舍,半晌才含糊不清地咕哝了一句:“别……别打……小爷我……”然后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嗝,头发上亮晶晶的酒珠甩下一大串,“有钱。”哆嗦着去摸外袍的口袋,却被一旁的炼金术师单手提起,拖着就往外走。
“还没结账!”绿色荧光的小精灵毫不畏惧,一把扯住白袍女子的帽兜。对方不耐烦的轻咳了一声,酒馆里的客人不由一缩脖子。
“叮铃”,一枚金币落在刚才的酒桌。然后头也不回的踏出酒馆。尽管常年在这家店做坑人的买卖,炼金术师依然讨厌酒馆里的怪味儿。
酒馆很快恢复了热闹景象,十几只小精灵又开始忙碌,挥洒着光亮为客人们端酒送菜。花渣渣最后看了一眼那只绿色荧光的小精灵,终于恋恋不舍地朝炼金术师离开的方向追去。
炼金术,这是花渣渣在成为死神后去的第一个世界里所学的技术,但在此后的旅行中,从未使用过。对于死神来说,每一个世界都有它们自己的规则,基本上不存在交叉的情况。比如炼金术师的世界就不会有以人类为食的巨人,会开高达的家伙就绝对无法使用炼金术。而她今天醒来后所在的世界,恰好打破了这条经验规律。
读不出大部分人的心思,回不去原来的空间,说不定是命运动了慈心,让她终于有机会了解死神的真相。
不知不觉走到一大片芦苇面前,那些长腿的家伙仿佛约定好了,退开一条半米宽的小道。反正没有什么东西能真正威胁到我们的死神大人,花渣渣只呆愣了几秒就迈出双腿。湿地上的泥土软绵绵的,踩上去“噗嗤噗嗤”直冒水泡。
小道的尽头是炼金术师和那个酒醉的少年,以及一条没有在流动的紫色长带。少年全身湿漉漉的,很显然,就在刚才,他被炼金术师扔进冥河里泡了个澡。不过,看他那坚硬的脑袋就知道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
“我说师父,别以为我嘴上叫你两声师父就得全听你的啊。这都什么年代了,你管得着么?”酒醒后的少年终于睁开眼睛,看清楚是谁把他扔进河里。他挺直身子,双色的瞳孔散出寒光,恶毒的话语连珠炮似的吐出,“就算现在是我的班主任站在我面前,也不过是给我一个警告处分,他要是敢上前打上我几巴掌,我还能上法院告他虐待未成年。你是我什么人?非要粘着小爷我?”
如果不是因为你碰巧叫夏莎,你早就成为巨人的口粮。而且还是不够塞牙缝的那种。尽管冥河水冰冷刺骨让少年清醒不少,酒味却依然浓烈刺鼻,炼金术师不耐烦的蹙眉。
夏莎,你为什么叫夏莎啊。不知道那个女人现在是什么感觉。好不容易生出正常的孩子,结果那小家伙还处于反抗期就交换到魔界。
可恶,她居然到现在都没能摆脱那一半被诅咒的人类血统。炼金术师叹了一口气,慢条斯理地说:“瞧瞧你现在颓废的样子,你该不会以为你心爱的左影是女人吧?”虽然她本人在两个小时候以前也是这么认为的。不愧是夏莎喜欢的人类,特别到连她的魅惑术都不起作用。
“你认识左影?”发话的是花渣渣。她从芦苇丛里冒出来,身后的小道已然消失不见。但那些芦苇显然还有所顾忌,安安静静的立着,远远看去和人类世界里的芦苇没有差别。
“哦?又一个被左影迷得神魂颠倒的可怜蛋。”炼金术师转过身,弯起眉眼,“小姑娘,真是难为你跟到这里。”她记得上午的时候红衣少女还是和左影一起的。不过既然碰到,正好省了口舌澄清左影的性别。
“或许你应该叫我婆婆。”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沉睡状态,真正活着的时间可能还不如眼前的酒醉少年,不过总比问到名字的时候才告诉对方她叫花渣渣强。明明只想回去睡觉,结果又遇到左影的同伴,看来她还是有机会再见到沙利叶的。她微笑着靠近,尽量显得人畜无害,“婆婆我一向自重,要是被人耻笑老牛吃嫩草,可就不好了。”无奈话到嘴边,却是把全身的刺都竖起来。紫色长带仿佛受到感应,翻出一小朵浪花,缓慢的向前流动。
左影身边的果然都是怪人。炼金术师挑眉,她上下打量着花渣渣,怎么看都像是未成年的少女。就算驻颜有术保持年轻的样貌,那也只能是术成时的姿态,皮肤可以变好,容貌可以变美,但身高总不至于缩水吧。返老还童这样的传说,在如今的魔界根本不存在。除非那副躯壳是和殿下堕天同一时代的魔女。
可惜,啊啦树只能记录事实,而不能对所发生的事进行判断。要想得知具体细节,就得依赖施术者本人。理论上应该是专职的精灵负责搜索,她只是身份最低微的半魔,就算身为“阿撒兹勒”的女儿,也没有机会配备专属精灵。当然,作为炼金术师,她的专长也不在这里。但愿这个白发女人的特殊能力不要碍事,连日来被阿撒兹勒手下的巨人缠斗,精神力消耗过度,现在近乎虚脱。
“你们说,左影是……”双色瞳孔的少年抖得厉害,费了好大劲才吐出卡在喉咙里的名字,而那两个硕大的符号也成功的将剩下的字符挤回肠胃。千百念头从心中闪过,他甚至觉得眼前的红衣少女是炼金术师找来合伙骗他的。
“这么说,你是女孩子?”花渣渣理解得很快,“左影改变自己的性别从沙利叶那里骗吃骗喝,没想到他的同伴身体里住着的才是真正的女性,他肯定嫉妒得要死。”
“骗吃骗喝?”夏代,应该说夏莎有些反应不过来。
“对啊,因为沙利叶是绅士嘛。装作女人的话,就不会赶他走了。”
“绅士?”夏莎觉得这是她到魔界后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难道不是?花渣渣撇撇嘴,强忍住偷窥夏莎心思的冲动。她可不想毁了沙利叶在自己心里的男神形象,毕竟他以后可能是她的长期饭票。她干咳了一声,生硬的转换话题:“你喜欢左影?你们接下来是要去找他吗?能不能顺便带上婆婆我呢?”
“我……”是在做梦吧。她这会儿大概还趴在骑士酒馆的酒桌上。这些天她几乎整日呆在骑士酒馆,那里的“路西法之吻”特别好喝,每次喝醉了都能在梦里见到那张惊为天人的脸。
果然是在做梦吧。芦苇镇的芦苇怎么可能像真正的芦苇一样安静的立在两边。和左影一起来的那次,它们叽叽喳喳的到处乱窜,害他多绕了好几个圈。还有冥河,常年不动的斯堤克斯也翻腾起浪花,这种景象只有上次和左影在一起的时候才出现。最莫名其妙的还是一旁的炼金术师,她居然在这个睚眦必报的女人眼中看到了关切的神情。她竟然饥渴到试图从她的身上寻求安慰了么。
可是,为什么今天没有梦到左影呢?
“我背叛了左影。”这句话夏莎在梦里说过很多次,每一回都以左影腾起六翼飞离地面收场。
“小孩子之间过家家也叫背叛那就没办法了,”花渣渣不以为然。还在买醉说明背叛的时间并不长,而左影能吃能喝能笑能骗,哪有半点失落痛苦的样子。比起被同伴背叛,她更愿意相信是左影背叛了眼前的落魄少年。她拍拍少年的肩膀,虽然身高不够有些吃力,但好歹也算是安慰,“我忘了拿左影孝敬我的短剑,你要一起来吗?”
有时候说出自己的目的,更容易取得信任。哪怕是编造的借口。这个世界能够使用炼金术,左影送的短剑可有可无。
嘛,左影毕竟是她花渣渣认同的主角,跟着有主角光环的人一定会有好玩的事发生。她才不是因为主角不会死,她就不会有罪恶感呢。当然,也不是因为懒到可以委托左影大侦探帮忙调查她自己的身份的哟。
“好啊。”夏莎呆呆的说,希望这次的梦,他能原谅她,“我叫夏莎,婆婆请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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